"从今天开始，程予乐和苏暮星结成互助伙伴。"

班主任李老师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程予乐的背脊不自觉地绷直了。他余光瞥见右后方那个总是空着的座位今天居然有人——苏暮星歪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下巴，目光飘向窗外，好像老师说的与他无关。

"苏暮星，你坐到程予乐旁边来。学校希望通过优秀生的带动，帮助你提升成绩。"李老师推了推眼镜，"同时，你们的信息素互补情况特殊，近距离接触对双方都有好处。"

教室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程予乐感觉耳根发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课本边缘。作为Omega，他从小被教育要谨慎对待与Alpha的距离，现在却要和一个几乎陌生的问题Alpha成为同桌？

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打断了程予乐的思绪。苏暮星拎着书包晃过来，哐当一声把书包扔在桌上，然后重重坐下。一股冷冽的气息飘过来，像是冬日清晨松林里的第一缕风。

程予乐悄悄往左挪了半寸。

"课本，第38页。"李老师开始讲课，"今天我们复习三角函数。"

程予乐翻开书，用尺子比着在笔记本上画下完美的表格。他的笔记一向是班级范本，彩色标签分门别类，字迹工整得像印刷品。

旁边传来铅笔在纸上沙沙的声音。程予乐忍不住偷瞄一眼，顿时瞪大了眼睛——苏暮星根本没记笔记，而是在课本空白处画满了诡异的涂鸦：扭曲的树木、断裂的翅膀、燃烧的钢琴……那些画面让人莫名心悸。

"专心听讲。"程予乐压低声音说，推过去一张自己多准备的笔记纸。

苏暮星瞥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推回来：「不需要你的施舍」。

程予乐咬住下唇收回纸条，心里一阵恼火。他就不该多管闲事。

下课铃响起，苏暮星立刻起身离开，连课本都没合上。程予乐忍不住看了一眼那本被涂鸦占据的数学书——在那些阴暗画面的一角，有一朵小小的、几乎被忽略的花，花瓣舒展，与周围的混乱形成鲜明对比。

程予乐愣住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苏暮星的座位又空了。程予乐松了口气，终于能专心做题。但没过多久，一阵隐约的钢琴声飘进教室。

那旋律时断时续，像是有人在反复练习同一小节。程予乐抬头，发现几个同学也疑惑地望向窗外。

"旧音乐教室的钢琴吧？听说早就走音了。"

"可能是音乐社在排练？"

"音乐社今天不是去市里比赛了吗？"

程予乐的心跳莫名加速。他放下笔，悄悄溜出教室。

声音引导他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西侧几乎废弃的旧教学楼。夕阳从彩绘玻璃窗透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色彩。钢琴声越来越清晰，是一首程予乐没听过的曲子，忧伤而深沉。

他屏住呼吸，推开音乐教室虚掩的门。

苏暮星背对着门口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跃动。夕阳为他镀上一层金边，与平日阴郁的形象判若两人。琴声如流水般倾泻而出，程予乐不自觉地向前一步，地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琴声戛然而止。

苏暮星猛地回头，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偷窥很有趣？"他砰地合上琴盖。

"我...我只是..."程予乐罕见地结巴了，"你弹得很好。"

"关你什么事？"苏暮星站起来，撞开程予乐的肩膀向外走。

"等等！"程予乐不知哪来的勇气，"我没想到你会弹钢琴，而且水平这么...专业。"

苏暮星的背影僵了一下，然后继续大步离开。程予乐站在原地，听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教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下那架老旧的钢琴静静立在夕阳中。程予乐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掀开琴盖，轻轻按下一个键。走音的音符孤单地回荡在空荡的教室里。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然后犹豫了一下又关掉。偷录别人的演奏是不对的，即使那可能是学校里最动人的秘密。

第二天早上，程予乐特意提前到校，把一盒新阻隔贴放在苏暮星的抽屉里。昨晚他查了很多关于信息素紊乱症的资料，知道这种病会让Alpha的信息素控制变得极其困难。

苏暮星踩着上课铃进来，看到抽屉里的东西时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医用级的，"程予乐假装专注于课本，"比学校发的那种效果好30%。"

苏暮星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拉开程予乐的抽屉。程予乐想阻止已经来不及——抽屉里整齐排列着各种抑制剂、安抚剂和应急药物，简直像个小药房。

"看来优等生也有自己的烦恼。"苏暮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程予乐读不懂的情绪。

程予乐啪地合上抽屉，耳根发热。"只是以备不时之需。"

"彼此彼此。"苏暮星把那盒阻隔贴塞进口袋，难得地没有更多嘲讽。

第一节课是物理。当老师讲解到电磁感应时，苏暮星突然在涂鸦本上写了个公式推过来：「你觉不觉得这个推导过程有问题？」

程予乐惊讶地看着那个专业级别的修正意见，下意识点了点头。苏暮星居然在认真听课？而且水平明显超出课程要求？

"有什么问题吗，程予乐？"物理老师注意到他们的互动。

"老师，关于楞次定律的表述..."程予乐站起来，犹豫了一下，"我和苏暮星觉得教材上的推导可能有点简化过度了。"

他复述了苏暮星的见解，教室里一片寂静。物理老师瞪大眼睛，然后快步走到黑板前重新写下一系列公式。"非常敏锐的观察！这是大学物理才会涉及的推导过程。苏暮星，你能来解释一下吗？"

全班转头看向那个总是趴在桌上睡觉的问题学生。苏暮星的表情像是被人出卖了一样阴沉，但在老师期待的目光下，他还是站起来用最简洁的语言解释了那个复杂的概念。

程予乐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个错误——苏暮星显然不想被人注意到他的聪明才智。

下课铃响，苏暮星抓起书包就要走，程予乐急忙拉住他的衣角。"对不起，我不该..."

"松手。"苏暮星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只是没想到你真的懂那么多..."

"你以为我是什么？只会打架的废物Alpha？"苏暮星甩开他的手，"少自作聪明了，优等生。"

程予乐站在原地，看着苏暮星大步离开。走廊上，篮球队长赵毅故意撞了苏暮星一下，两人交换了几句程予乐听不清的话，气氛剑拔弩张。

"离那种人远点比较好。"赵毅回到教室，对程予乐说，"你知道他为什么转学吗？上一个学校差点把人打残。"

程予乐皱眉："有证据吗？"

"他爸是个酒鬼，他妈...哦，听说早就死了。"赵毅压低声音，"这种家庭出来的，能有什么好东西？信息素紊乱说不定是吸毒搞的。"

程予乐的手指攥紧了课本边缘。"在没有确凿证据前，请不要传播这种言论。"

赵毅耸耸肩："随便你。不过学生会副会长和问题学生走太近，对你没好处。"

程予乐没再回应，但心里某个角落开始怀疑——苏暮星到底隐藏着什么？那些精湛的钢琴技巧、超前的物理知识，还有抽屉里偶尔露出的止痛药瓶...这个满身是刺的Alpha身上有太多矛盾之处。

放学后，程予乐鬼使神差地又走向了旧音乐教室。门锁着，里面没有灯光。他失望地转身，却看见墙上贴着的一张泛黄海报——二十年前校园音乐会的通告，上面印着一位优雅的女钢琴家的照片。

程予乐凑近看，突然愣住了。那个女人的眉眼，与苏暮星惊人地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