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知过了多久，许诺感觉到自己被送上了手术台。

她尚未睁眼，耳边就先传来了激烈的争执声。

“……傅医生！许**失血过多，现在强行抽血给白薇**，她会死的！”一个男声带着焦急。

“血库里有现成的、与白薇匹配的血液，为什么不用？”另一个声音补充道。

紧接着，是傅怀瑾那熟悉的，冰冷坚硬到令人胆寒的嗓音：

“血库里的血，怎么比得上我亲自调养、精心准备了这么多年的？”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动摇，甚至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残酷。

“薇薇的身体等不了，一点风险都不能冒。”

“许诺的命不重要，她的存在，本就是为了薇薇。谁都不许拦我！”

她的存在，本就是为了薇薇。

原来在他心里，她不是一个人，只是一味药，一个被精心饲养的、活着的血囊。

一股强烈的反抗意识猛地冲上头顶，她想挣扎，想拒绝，想推开那些冰冷的仪器。

可身体却被超剂量的麻药彻底禁锢，只剩下一片令人绝望的麻木，清醒地感受着属于自己的血液被不断抽离。

昏昏沉沉间，她听到不远处传来白薇微弱却清晰的啜泣声。

“怀瑾……”

紧接着，是傅怀瑾那带着颤抖的、充满了巨大惊喜和如释重负的声音：

“没事了，薇薇，没事了！你没事真好……太好了……”

许诺的心，在那一声声带着哭腔的“真好”里，被碾成了齑粉。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傅怀瑾真的爱一个人的时候，是这个样子。

不是那种带着审视和计算的温柔，不是那种充满掌控欲的呵护，而是会失控，会脆弱，会喜极而泣，会把对方的生命看得高于一切，包括他自己的原则和……另一个人的生死。

心脏像是被敲碎了一样疼，她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她竟看见傅怀瑾守在她的病床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与担忧。

好似车祸那天抛下她的人不是他一样。

见她醒来，他立刻俯身，轻轻握住了她没在输液的那只手，掌心温热。

"诺诺，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看你昏睡不醒，我有多害怕？"

许诺下意识地想抽回手，指尖刚动了动，却被傅怀瑾更紧地握住。

"你在怪我，是不是？白薇当时看起来情况更危急，先确保她的安全是医生的职责所在。"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目光真诚。

"我只是想先尽快把她送到医院安顿好，立刻就回来救你。"

"抢救你的手术是我亲自做的，我一整夜没睡，守着你直到你脱离危险。"

"诺诺，别生我的气，好吗？"

他眼里的爱意和焦急，那浓烈得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和真诚，看起来丝毫不像作假。

如果不是经历过前世的痛苦，她恐怕真的会再次被他这番情真意切的说辞打动。

前世，她不就是被这样的演技骗得团团转，最终连性命都搭了进去吗？

巨大的恐惧和后怕让许诺浑身发冷，她看着傅怀瑾，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傅怀瑾见她始终沉默，眼神黯淡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受伤的神情。

他缓缓松开了她的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声音低了几分：“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说完，他默默地转身离开了病房。

接下来的几天，傅怀瑾似乎是为了挽回她的心，表现得愈发无可挑剔，处处亲力亲为。

他亲自为她换药，时刻守在她身边，每天变着花样煲营养汤，一勺一勺耐心地喂到她嘴边。

临床那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也总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有一天还拉着许诺的手说：

"丫头啊，这样的好男人要珍惜。我住院这些天，从没见过谁像他这样细心。"

傅怀瑾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夸赞，笑着喂给许诺一瓣橘子，语气温和：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演得太好，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无可挑剔。

但许诺只是静静地靠在床头，目光掠过他温柔的笑脸，心里冷得像结了一层冰。

她知道，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麻痹她，让她心甘情愿成为白薇的器官库。

这天下午，傅怀瑾刚测完许诺的身体数据，他的助理医师就急匆匆赶了过来。

他看了眼许诺，附在傅怀瑾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傅怀瑾脸上的温和笑意瞬间冻结，眼神骤然变得阴鸷狠厉。

他一把攥住许诺纤细的手腕，将她从病床上粗暴地拽起。

"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