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躲在御膳房的柴火堆里，大气不敢出。

王福的咆哮声在外面持续了半个时辰。

最后他大概是骂累了，才悻悻地走了。

我这才敢溜出去。

还好，御膳房的人忙着准备女帝的早膳，没人注意到我。

我端着托盘，跟着送膳的队伍，低着头往养心殿走。

这大周朝的女帝，姬笼月，是个传奇人物。

先帝无子，几个藩王为了皇位打得头破血流。

是当时还是公主的姬笼月，以雷霆手段镇压了叛乱，登基为帝。

据说她为人冷酷，杀伐果断，登基三年来，朝堂上没人敢大声喘气。

我这种小虾米，平时连见她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今天送膳的队伍里有个小太监临时拉肚子，我才被抓了壮丁。

我缩在队伍最后面，眼观鼻，鼻观心。

进了养心殿，一股冷冽的龙涎香扑面而来。

殿内安静得可怕。

我偷偷抬眼，瞄了一眼。

书案后，坐着一个穿着玄色龙袍的女人。

她长得极美，是那种带有攻击性的、锋利的美。

眉眼如画，却覆着一层化不开的冰霜。

她正垂眸批阅奏折，纤长的手指握着朱笔，手腕上一串白玉佛珠，更衬得皮肤冷白。

这就是女帝，姬笼月。

我赶紧低下头。

心跳得有点快。

这老板，气场太强了，看一眼都觉得要被冻伤。

忽然，我脑子里的系统又响了。

【叮！检测到二级脑残，对象：礼部侍郎，张千。】

【脑残指数：72（中度脑残）。】

【核心病症：马屁精综合征，认为一切问题都可以通过吹捧解决。】

【近期脑残言论收录：“陛下的朱批，字字珠玑，臣拜读一夜，感觉修为都精进了。”】

我顺着系统的指示看过去。

殿下跪着一个中年男人，穿着官服，正是张千。

他头顶的标签一闪一闪的。

姬笼月没抬头，声音比这大殿里的空气还冷。

“南境大旱，赈灾的银子迟迟未到，礼部有什么章程？”

张千一听，立刻磕头。

“陛下，臣以为，此事关键在于安抚民心！臣建议，由陛下亲笔书写‘福’字，快马加鞭送往南境，再由臣等沿途宣讲陛下之圣德！百姓感受到陛下的天恩，定会感激涕零，共渡难关！”

我听得目瞪口呆。

灾民都快饿死了，你不送粮食送银子，你送个“福”字？

还沿途宣讲圣德？

人家是缺吃的，不是缺爹。

姬笼月握着笔的手停住了。

她缓缓抬起头，眼神里没有半点温度。

“张侍郎的意思是，让灾民吃朕的字充饥？”

大殿里的气压瞬间降到冰点。

张千吓得一哆嗦，汗都下来了。

“臣，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说，精神的力量是无穷的！”

他头顶的标签疯狂刷新。

【实时脑残言论：“完了，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得换个姿势再拍！”】

【叮！强制任务发布！】

【任务目标：张千。】

【任务内容：请用一个问题，点破他提议的荒谬之处。】

【任务奖励：演技提升（初级）。】

【失败惩罚：三级电击，持续十五秒。】

**。

又来？

还是在这种场合？

当着女帝的面，我一个端盘子的小太监，去质问礼部侍郎？

【倒计时开始：30、29、28……】

要命了。

三级电击，听起来能把我直接送走。

我端着托盘的手在抖。

怎么办？

所有人都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里。

我要是现在开口，绝对是全场的显眼包。

但不开口，马上就要变成电烤串。

牙一咬，心一横。

死就死吧！

我往前迈了一步，手一抖，托盘上的汤碗“哐当”一声。

没掉，但是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包括龙椅上的姬笼月。

她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我脸上。

我“扑通”一声跪下，浑身发抖，声音带着哭腔。

“陛下恕罪！奴才该死！奴才不是故意的！”

我先卖惨，把姿态放低。

姬笼月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感觉我快要窒息了。

我一边磕头，一边用那种天真又愚蠢的语气，大声说：

“奴才……奴才是听到张大人的话，太激动了！”

“奴才家里也穷，也饿过肚子。奴才就在想，要是当年有人给奴才送一个皇帝写的‘福’字，而不是一个馒头……”

我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用一双水汪汪的、充满求知欲的眼睛看着张千。

“那奴才……是不是应该把那个‘福’字吃了，才对得起皇恩浩荡啊？”

我问得特别“诚恳”。

像一个真的没读过书、脑子一根筋的小傻子。

这话一出，整个大殿死一样地寂静。

几个站在后面的小太监，肩膀都在抖，显然是在憋笑。

张千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一个礼部侍郎，饱读诗书，总不能跟一个不识字的小太监说“字不能吃”吧？

但要说能吃，那不是扯淡吗？

他被我一个傻问题，堵得哑口无言。

【叮！任务完成！】

【奖励“演技提升（初级）”已发放。】

我感觉脑子里多了很多关于如何控制微表情和语气的知识。

太及时了。

我继续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好像真的被吓坏了。

“陛下，奴才是不是说错话了？奴才笨，奴才不懂朝堂上的大学问……”

我等了很久。

没有等到预想中的“拖出去”。

只听到一声极轻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嗤笑。

我偷偷抬眼。

姬笼月的嘴角，似乎往上挑了一下。

只有一下，快得像是我的错觉。

然后，她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张千，你的‘福’字，就留着自己吃吧。”

“礼部侍郎即日起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上朝。”

“至于这个小太监……”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奴才……奴才叫魏粥。”

“抬起头来。”

我认命地抬起头。

这一次，我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的情绪。

不是愤怒，也不是杀意。

是……一丝玩味。

像猫看见了一个有点意思的耗子。

“从今天起，你就到御书房伺候笔墨。”

“朕倒想看看，你这个连馒头和‘福’字哪个能吃饱都得分不清的脑子，还能想出些什么东西来。”

我懵了。

不但没死，还升职了？

从一个扫地的，变成了御前伺候的？

这反转，我CPU都快干烧了。

我只能磕头谢恩。

“奴才……遵旨！谢陛下天恩！”

我站起来，退到一边。

感觉背后张千的目光，简直想把我生吞活剥了。

我低着头，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伴君如伴虎。

尤其是在一个聪明过头的女帝身边，带着一个作死系统。

我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