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满把那台信号测试仪塞回言澈手里时，指尖还沾着金属外壳的凉意。她没再看他，

转身就往楼梯口走。周砚拎着两杯奶茶站在那儿，笑得像棵晒透了阳光的树。

她接过芋泥波波双加那杯，杯身贴着“接收方，信号已满”的标签，

字迹歪得像刚学会写字的小学生。她低头喝了一口，甜得发慌。第二天，B区窗台空了。

那杯“黑暗料理”没出现。她站在走廊尽头看了三分钟，连个杯底都没捡着。第三天，

还是没人来放。连周砚午休时也不去天台了，连带着他常坐的自习室靠窗位置也空着。

她翻开自己那本《今日靠近学长指数》，纸页哗啦作响。八个月来，

她记下他走过的每一条路、喝过的每一款奶茶、甚至他翻书时小拇指翘起的角度。可现在，

数据断了。她盯着笔记本最后一页的统计图，突然发现一件事——周砚最近三天，

总在晚自习前十五分钟出现在教学楼顶。不是天台，是顶楼设备间旁边的消防通道。

她咬了下笔帽，把湿巾从口袋里掏出来擦了擦手心，然后直接溜去了监控室。

老师刚好去开会，电脑还亮着。她调出顶楼走廊的录像，画面里，周砚穿着校服外套，

左手缠着一圈没拆封的碘伏贴，蹲在栏杆边，手里拿着砂纸。

他正一点点打磨断裂的金属接头。她屏住呼吸，看到他虎口渗出血丝，随手撕开碘伏贴贴上，

继续磨。动作笨拙，但很稳。一连三天，每天十五分钟，像打卡上班。她合上电脑，

没通知任何人，也没去找言澈。她只记得自己冲上天台那天，栏杆确实松了。如果没人修，

下一秒靠上去的人，可能会摔下去。而周砚修了三天。第四天中午，她绕到器材室后门。

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金属摩擦的声响。她推开门，看见周砚正低着头，

用镊子拆解一个魔术道具——文化节用的那种会冒烟的戒指盒。零件散了一桌，

他嘴里念叨：“齿轮太脆……得换不锈钢的。”她愣在门口。他抬头，看见是她，手一抖，

镊子掉在桌上。两人沉默对视两秒，他忽然把一枚打磨过的金属环推到桌对面。

“本来想藏在奶茶杯盖里。”他说，“但现在，你已经看见了。”她没动。“这材料，

是从天台栏杆换下来的。”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修了三天，

就为让它结实点——万一有人靠上去，别塌。

”她忽然想起什么：“那你之前放的‘心跳800毫安’，也是……”“嗯。”他点头，

“写了八个月的情书开头，最后决定用一杯奶茶试试。结果那天你们都在天台，

我只能塞给言澈，让他帮忙拍个照。”她“哦”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湿巾包。

“你是不是……”她顿了顿，“早就计划好了？”“也不是。”他摇头，“我只是觉得，

如果传说能让人鼓起勇气，那我也想当一次传说里的主角。哪怕只有一分钟。”她没说话，

只是看着那枚粗糙的金属环。边缘还有砂纸磨过的痕迹，像颗没成型的星星。

“那你现在还打算放吗？”她问。“放。”他说，“今晚。”她点点头，转身要走。

“洛小满。”他在后面叫住她。她回头。“如果这次没人上天台……我会把奶茶倒掉。

”她笑了下：“那你就等吧，说不定有人刚好路过。”傍晚六点，天突然阴了。

她抱着书包站在教学楼门口，抬头看天。乌云压得很低，风卷着落叶打转。

广播刚通知取消晚自习，所有人往校门口跑。她却逆着人流，往天台走。

铁门被风吹得哐当作响。她推开门，雨水立刻糊了她一脸。周砚站在栏杆边，

怀里紧紧抱着那本标本册，封皮已经泡得发白，夹层里露出232张樱花落法图解。

最后一张，还是空白。“你疯了吗！”她冲过去，“这么大的雨！”他没动，

只是把册子往怀里收了收：“第八个月开始记的，不能丢。”她伸手要去抢，

他轻轻推开：“别碰，湿了就看不清了。”“那你抱它干什么！又没人规定必须看完！

”“规定是我定的。”他抬头看她，发梢滴水，“第232种落法，

是樱花垂直下落；第231种，是风速3.2米/秒时的抛物线轨迹……我记了232种，

都是你不在的时候。”她愣住。“第233种，”他举起那本泡烂的册子，

水珠顺着纸页往下滴，“是笨蛋站在雨里，等一个不敢靠近的人。”她站在原地，没动。

“洛小满。”他声音有点抖，“你终于来了。”她从口袋里掏出湿巾，像上次递给言澈那样，

轻轻递过去。他没接，只是看着她：“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只敢写公式？

”“我……”“我不是不敢。”他打断她，“我是怕说错了，你就再也不来了。

”风猛地掀起来，把册子最后一页掀开。空白处，

不知什么时候用铅笔写了一行小字：“变量收敛于4月12日18:07，雨，樱花树下。

”她盯着那行字，忽然觉得心跳快得不像话。“那你现在还觉得，”她声音有点哑，

“心跳需要800毫安才能启动吗？”他低头看手里的册子，又抬头看她：“现在我知道了，

800毫安是假的。”“那什么是真的？”“是真的有人，会为了等一杯奶茶，

连续三天修栏杆。”他往前一步，“是真的有人，会把情书写成理综笔记，藏在标本册夹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