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老宅隐没在一片茂密的槐树林后,三百年风雨侵蚀,朱漆大门早已褪色成灰白,
门环上锈迹斑斑。沈墨站在门前,手中紧握着那张《山河社稷图》的草图,
雨水顺着斗笠边缘滴落,在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画心所在,
万墨归宗..."沈墨低声重复草图上的字句,抬头望向门楣。
那里原本应该挂着匾额的地方空空如也,只留下两个锈蚀的铁钩。他伸手推门,
腐朽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仿佛垂死之人的**。门内庭院杂草丛生,
青石板缝隙间爬满墨绿色的苔藓。更诡异的是,那些苔藓的纹路隐约形成一个个手印,
与城中出现的黑手印如出一辙。沈墨蹲下身,用灵犀笔轻触苔藓。笔尖刚碰到叶面,
那些"手印"就突然收缩,像受惊的虫子般钻回石缝。他心头一凛,
更加确信这老宅与蚀墨有关。正厅的门虚掩着,沈墨小心翼翼地推开。灰尘扑面而来,
他捂住口鼻,等尘埃落定才看清室内景象——蛛网密布的梁柱下,
几张腐朽的太师椅围着一张积满灰尘的八仙桌。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挂着的一幅残缺画卷,
依稀能辨认出是《松鹤延年图》,但鹤的部分被人刻意挖去,只留下一个空洞。
沈墨走近细看,发现残缺处边缘有焦痕,像是被火烧过。他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那个空洞,
指尖突然传来刺痛——一滴血珠落在画轴上,瞬间被吸收。紧接着,整幅画开始变色,
墨迹如活物般蠕动,最终组成一行字:"井底洞天,画骨通玄。""井?"沈墨环顾四周,
目光落在后门处。穿过杂草丛生的后院,果然在角落发现一口古井。井台由青石砌成,
上面刻着繁复的纹路,仔细看去,
竟是无数细小的枫叶图案——与白砚画作上的钤印一模一样!井口被一块厚重的石板盖住,
石板上同样刻着枫叶,但中心多了一个锁孔形状的凹陷。沈墨福至心灵,
从怀中取出那枚青玉平安扣,轻轻按在凹陷处。严丝合缝。平安扣泛起微光,石板缓缓移开,
露出黑洞洞的井口。没有想象中的腐臭味,反而有一股淡淡的墨香飘出。
沈墨点燃准备好的火折子,往井中照去——井壁上有凿出的脚蹬,一路向下延伸,
消失在黑暗中。"白砚说的墨石,应该就在下面。"沈墨深吸一口气,将火折子咬在口中,
开始沿着脚蹬往下爬。井壁潮湿冰凉,越往下爬,墨香越浓。大约下了三丈深,
脚蹬突然转向,通往一个横向的洞口。沈墨钻进洞中,发现一条狭窄的甬道,
仅容一人匍匐前行。甬道尽头豁然开朗。沈墨爬出洞口,举着火折子四顾,
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一个圆形的石室,四壁布满壁画,画的正是沈砚舟与白砚的故事!
更神奇的是,这些壁画并非静止,墨色在其中缓缓流动,如同活的历史长卷。
沈墨走近第一幅:凉亭中,白衣画师与青衫书生对坐品茗。画师执笔,书生抚琴,
亭外雨丝斜飞。这分明是他们初遇的场景,但画中细节比沈墨在记忆中看到的更加丰富。
他伸手触碰壁画,指尖刚碰到画面,整个人就被一股力量拉了进去!天旋地转间,
沈墨发现自己站在了真实的场景中——雨中的凉亭,茶香袅袅,年轻的沈砚舟正在调试琴弦,
而白砚...沈墨呼吸一滞,画师白砚比三百年后更加生动鲜活,
眼中含着未被时光磨灭的神采。"白兄此画,可谓神品。"沈砚舟的声音将沈墨拉回现实,
"烟雨朦胧处,尤见功力。"白砚轻笑:"砚舟过誉了。若非你那日雨中抚琴,
我也画不出这等意境。"他指向画中一角,"看这小舟,明日此时,我将在画中添一人影,
便是你了。"沈砚舟凑近看画,忽然压低声音:"听闻白兄画作能通灵,可是真的?
"白砚执笔的手顿了顿:"画道至境,本就可沟通天地。不过..."他抬眼看向沈砚舟,
琥珀色的眼眸深不可测,"有些界限,还是不要跨越为好。"场景突然变换。
沈墨又回到石室,但已不在原来的位置。他踉跄几步,
发现自己站在另一幅壁画前——这幅画的是沈家大火,沈砚舟浑身是血被人抬出,
而远处凉亭中,白砚孤独等待的身影在雨中模糊。"这是记忆的回廊..."沈墨恍然大悟,
"井底时间与外界不同,所以壁画能保存动态记忆!"他急切地寻找下一幅,
终于在石室深处看到了最关键的一幕:江心小舟上,沈砚舟手持灵犀笔,
面对空中巨大的黑鸟。而岸上,白砚跪倒在地,身形透明如雾,
正将一枚青玉平安扣抛向小舟..."原来如此!"沈墨惊呼,"平安扣是白砚给沈砚舟的!
""没错。"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石室中回荡,"那枚玉扣,本是封印蚀墨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