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生患有眼疾。
京城人人以取笑我为乐,赌场更是下注,赌永远不会有人愿意嫁给我这个瞎子。
我也以为。
这辈子我该孤独终老,青灯伴古佛。
直到谢茯苓带着嫁妆在我家门口停下:“在下愿求嫁公子,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她说她爱我,如萤火向月。
却没想到洞房花烛夜,我重见光明。
入目就见喜床上,说爱我的谢茯苓被别的男人压在身下……
——
京城,谢府。
红绸漫天,喜乐丝竹声声入耳。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礼仪监的声音落下,我攥紧红绸俯身朝着对面拜了拜,一颗心才彻底放回到肚子里。
毕竟今天之前,我从未想过有人会嫁给我。
京城里无人不知。
御史萧家的儿子萧寂川是个瞎子。
不仅是个瞎子,还是个天阉之人,二十岁才梦遗,已被退婚三次。
如果不是谢茯苓愿意嫁给我。
今年岁末,我就要宗族中的族老沉塘,以免影响族中兄弟娶亲。
所以哪怕京城人人传谢茯苓杀人如麻,是近来最狠的锦衣卫使,我也心悦她。
心悦她从没看不起我是个瞎子。
心悦她哪怕知道我是个天阉之人,也愿意承诺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沉思间,我已经走入了新房。
一杯合卺酒被人放在我的手里,好听的女声从身旁传来:“寂川,永结同心。”
说话的人正是我的娘子,谢茯苓。
我当即端着酒杯一饮而尽:“娘子,永结同心。”
放下杯子的那瞬,我忽想起嬷嬷曾手把手教过我。
新婚夜要如何让娘子舒服,要令谢茯苓开心愉悦。
我看不见谢茯苓,只能伸出手来,紧张局促摸索她的位置。
不想我刚刚站起身,便酒劲上头,晕了过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传来,娇弱婉转的女声中仿佛压抑着痛苦和欢愉。
我被吵醒,虽然瞎却还是下意识睁开了眼。
未料,一丝光亮照进我的眼眸,屋内的一切都模糊呈现在我的眼前!
我能看见了?!
我高兴得忍不住起身,想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谢茯苓,却在看见她时浑身一僵。
我的婚床上。
谢茯苓松松垮垮的穿着红色的喜服,有一个男子将头埋在她胸前的春光处。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
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才发现眼前的一幕没有半分变化。
一瞬间,我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我曾幻想过一万遍,看见她时会是何等情形。
却不想,是在新婚之夜,看见她和别的男人行苟且之事!
我刚想开口质问谢茯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明明方才,她还与我说永结同心!
明明不久前还说爱我,不介意我是瞎子,说要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男子却先我一步开口,埋在谢茯苓的天鹅颈处问她:“谢娘子,你如今嫁人了,还会对我好吗?若是有朝一日萧寂川复明……”
“就算他复明,我也会让他永远看不见。”
他话未说完,就被谢茯苓漠然打断。
冰冷的话如箭矢穿过我的心口。
我的质问,瞬间如鱼刺卡在喉间。
疼到满酸涩,又四肢百骸都止不住的发凉。
还不等我思索好,如今该怎么办时。
那男子已经起身穿好衣服离去。
我白着脸闭上眼,听着谢茯苓的脚步越来越近,直到在我的身边站定:
“阿川,我们该圆房了。”
想起刚刚的画面,我的心里一阵恶心,干脆没理她。
谢茯苓也没发现我醒了,干脆转身离去。
这一晚。
她再没回来,我心痛如绞,也没再睡过。
第二天清早,我在婢女的服侍下入了大厅。
就看见往日总是轻声细语哄着我岳母,眼里满是嫌恶:“寂川,我的好女婿。”
“你眼睛不便辛苦了,我安排个人协助你伺候我女儿吧。”
说完,就指使她身边站着的年轻公子:
“还不去磕头求你的姑爷,他喝下你的茶,你就是我女儿的面首,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