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时,她攥着皇兄的衣袖,连多看他一眼都要鼓足勇气。后来,她凑上前,
唇瓣轻轻碰了下他的嘴角。那一刻,边关十年磨出的杀伐气尽数消融,
只剩下他把人紧紧抱在怀里的颤抖,和哑着嗓子的承诺:“想让老子亲,跟我说就是,
哪用你主动……”1黄沙漫卷的官道尽头,玄甲铁军碾起的烟尘遮天蔽日,
连风都裹着边关特有的凛冽气息,往永定门的方向扑来。马蹄声沉闷如雷,
踏得地面微微震颤,远远望去,那支队伍像条黑色巨蟒,带着肃杀感,
正缓缓吞噬着通往京城的路。城楼上风大,吹得赵宁安那鹅黄裙摆像朵绽放的迎春花,
她攥着裙边的手指纤细如嫩葱,指节却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身旁的赵景琰几乎将她半护在怀里,她便借着这遮挡,
把小半张脸露在皇兄广袖外——那是张被养得极好的鹅蛋脸,肌肤白得像刚剥壳的荔枝,
连风都似要在上面留下红痕。额前碎发被吹得贴在眉心,衬得那双杏眼愈发圆溜溜的,
眼尾微微上挑,却因紧张蒙了层水光,像含着两颗没化的奶糖。小巧的鼻尖冻得泛红,
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软乎乎的,尾音飘在风里打颤:“皇兄,哪个是沈骁啊?
”赵景琰抬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笑声里带着点纵容的无奈:“傻丫头,
最前头骑黑鬃马的,除了他还能有谁?”顺着指尖望去的瞬间,
赵宁安的心跳像被什么东西攥住,漏了半拍。那人披的玄铁鳞甲擦得锃亮,日光洒在甲片上,
反射出冷得刺骨的光。他身形魁梧,像座移动的山,宽肩窄腰撑得玄色披风猎猎作响,
风一吹,露出的小臂青筋虬结,肌肉线条凌厉如刀削。握着缰绳的手大得惊人,指节分明,
布满厚茧,看着就能轻易圈住她的腰。下颌留着层浅浅的青茬,应是特意刮过。鼻梁高挺,
薄唇紧抿时,唇线冷硬如刀刻——这哪里是传闻里的“神狗”,
分明是头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凶兽。沈骁似是察觉到这道黏在身上的目光,
突然抬眼往城楼望来。那眼神锐利如鹰隼,裹着沙场十年磨出的杀伐气,像道冷箭,
直直撞进赵宁安眼里。她吓得“呀”一声缩回去,小脸瞬间白得像纸,
攥着赵景琰衣袖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青,连呼吸都忘了。“别怕,他吃不了你。
”赵景琰拍着她的背安抚,掌心能感觉到她脊背的颤抖,眼底却掠过丝复杂——谁能想到,
父皇竟要把他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妹妹,许给这样一个浑身是刺的粗人。
2城楼下,沈骁收回目光,喉间滚出声粗哑的嗤笑。他偏头对身旁的副将周猛骂道:“妈的,
上面看猴呢?”周猛嘿嘿一笑,凑过去压低声音:“将军,上头那位是太子殿下,
还有您未来的……您都听说了吧?”他顿了顿,
挤眉弄眼地补了句:“那小公主在宫里养得比御花园的牡丹还金贵,风都舍不得吹着,
细皮嫩肉的能掐出水儿来。将军真是好福气啊!”沈骁闻言,往地上啐了口带沙的唾沫,
声音糙得像磨盘碾过石头:“蜜罐子养出来的娇花,到了老子这儿,
还不得被军营的风刮蔫了?”话虽这么说,
脑海里却反复闪着城楼上那抹鹅黄——像极了他在边关寒冬里,偶然见着的石缝小野花,
软乎乎的,脆弱得让人心尖发紧。他喉结又滚了滚,赶紧把那点莫名的悸动压下去,
只当是自己看惯了刀光剑影,突然见着软乎乎的东西,新鲜罢了。队伍行至宫门前,
沈骁翻身下马,动作利落。铁靴踏在石砖上,沉闷的声响惊得廊下宫雀扑棱棱飞,
他却浑不在意,把马鞭扔给亲兵,大步往御书房去,甲片碰撞的脆响,
在寂静的宫道里格外刺耳。御书房内,皇帝赵承业正捻着佛珠,见他进来,
放下佛珠笑道:“沈爱卿,此番大败北狄,你立了不世之功啊。”沈骁单膝跪地,
甲胄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末将不过砍了几个蛮子的脑袋,算不得什么功。
”一旁的太监被这话吓得缩了缩脖子,偷偷瞄了眼皇帝,却见赵承业丝毫不恼,
反而笑得更温和。“你啊你,还是这副粗野性子。”赵承业摆了摆手,
“赏你黄金万两、良田千亩,再赐你一座新府邸,你看如何?”沈骁皱了皱眉,
瓮声瓮气地说:“末将在边关有帐篷住,有军饷拿,这些东西没用。陛下要是真赏,
就给末将赏点实在的。”赵承业眼底精光一闪,慢悠悠地呷了口茶:“哦?
那朕赏你个媳妇如何?”沈骁愣了愣:“陛下别拿末将开涮了。末将是个大老粗,没读过书,
打起仗来跟疯狗似的,哪家姑娘愿意嫁我?”“朕的掌上明珠,宁安公主,愿意。
”沈骁的心“咯噔”一下。他张了张嘴,想说“末将配不上”,可话到嘴边,
却想起城楼上那抹躲在太子身后的鹅黄身影——那双浸着水汽的杏眼,怯生生的,
却又忍不住往他这边瞟。“陛下……”他声音微微发颤,“末将……末将怕护不好她。
”“你能护好朕的边关,护不好一个小丫头?”赵承业的眼底带着笑意,语气却不容置疑,
“宁安天真烂漫,你性子刚直,正好互补。三日后,朕亲自为你们主婚,这事就这么定了。
”沈骁走出御书房时,脚步都有些飘。他盯着自己满是厚茧和旧疤的手看了半晌,
突然狠狠攥紧——妈的,就算把将军府拆了重建,他也不能让那娇滴滴的小丫头,
受半分委屈。回军营的路上,沈骁满脑子都是那对浸着水汽的杏眼,
连周猛跟他说要庆祝大胜,都没听见。3此刻的长乐宫,赵宁安正坐在梳妆台前,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铜镜边缘,镜面映出她泛红的脸颊。宫女青禾端着一碟桂花糕进来,
见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公主,您还在想沈将军呢?刚才在城楼上,
您可是盯了人家好久。”赵宁安的脸颊瞬间红透,像熟透的桃子,嗔道:“不许胡说!
我只是……只是好奇罢了。”可脑海里偏又浮出沈骁的脸——传闻里他杀人如麻,
可那双眼睛里,好像也没有那么暴戾,反而有点……憨直?“公主,沈将军可厉害了!
”青禾叽叽喳喳地凑过来,把桂花糕放在她面前,“我听宫里的侍卫说,
沈将军从十七岁上战场,打了上百场仗,从来没输过!北狄的人见了他,跟见了阎王似的。
而且他对自己人可好了,士兵冻着饿着,他宁愿自己少吃点,也要把粮食分给士兵。
”赵宁安拿起一块桂花糕,小口咬着,小声说:“可他也太……太高大了。”沈骁很壮,
宽肩几乎能抵上两个她。这般魁梧的人,要是真凑到跟前,她踮着脚恐怕都够不着他的头。
往后若是同床共枕,他翻身时稍不留意,岂不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压在身下?这念头刚冒出来,
桂花糕的甜意瞬间被羞意冲散,她攥着糕的手都在抖,连耳垂都红透了。正想着,
赵景琰推门进来,脸色比在城楼上时更凝重。他走到赵宁安面前,犹豫了半天,
还是把赐婚的消息说了出来:“安安,父皇……父皇下旨,你和沈骁三日后大婚。”“什么?
”赵宁安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里的桂花糕险些掉在地上,杏眼瞪得溜圆,
满是难以置信,“皇兄,父皇怎么会……我还没准备好,我甚至都不了解他!”“父皇说,
沈骁是国之柱石,能护你一辈子。”赵景琰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里满是心疼,
“傻丫头,别怕。沈骁虽然看着粗,性子却不坏。他要是敢欺负你,皇兄第一个饶不了他。
”赵宁安的眼圈渐渐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仰着小脸强忍着,
声音软得像浸了水的棉絮:“可我怕……前儿听御膳房的小太监说,他在边关能单手拎起马,
发起火来连营里的石狮子都能踹裂,万一、万一他待我也这般凶怎么办?”“不会的。
”赵景琰拿起帕子,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珠,声音放得极柔:“他要是敢,皇兄打断他的腿。
”可垂在身侧的手却悄悄攥紧——他虽知沈骁品性端正,
心里却早打定了主意:这粗人要是敢对宁安皱一下眉、说半句重话,自己就算拼上命,
也要把他摁在地上给宁安赔罪。4三日后,大婚如期举行。将军府被红绸装点得喜气洋洋,
门口的石狮子都系上了红绸带。偶尔有风吹过,满院的红绸便一起飘起来,
把往日里刀光剑影的将军府,衬得软和又热闹。沈骁穿着一身大红喜服,
胡茬被剃得干干净净,露出光洁的下颌,反倒衬得眉眼更凌厉。他站在院子里,
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妈的,
这衣服勒得老子喘不过气,比穿盔甲还难受。”周猛眼睛瞟着他身上的大红喜服,
在一旁打趣:“将军,今日可是您大喜的日子,少骂两句脏话,别吓着公主。
人家可是娇滴滴的人儿,经不起您这‘神狗’的凶劲儿。”沈骁瞪了他一眼,
粗声粗气地说:“老子乐意!用你管?”话虽这么说,
却还是下意识地闭了嘴——他怕真把那小丫头吓着,要是她哭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哄。
吉时一到,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往皇宫去。街上的百姓早挤得水泄不通,
孩子们手里拿着喜糖,追着队伍跑;人们踮着脚往队伍里瞧,
嘴里说着“公主将军百年好合”。马蹄踏过青石板路,溅起的尘土都带着喜庆的味道。
沈骁骑在黑鬃马上,身姿挺拔,可心里却七上八下的。他一遍遍在心里练习,
见到宁安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会不会不小心吓到她。直到看到那顶红色的花轿,
他的心跳才慢慢稳了点——他的小丫头,要来了。花轿到了将军府门口,沈骁翻身下马,
走到轿前。按照规矩,他该亲手掀开轿帘,把新娘扶下来。可他站在轿前,手伸到半空,
却又停住了——他怕自己的粗手硌疼她,怕自己的粗气吓着她。
周猛在一旁小声提醒:“将军,该扶公主下来了。”沈骁深吸一口气,指尖刚触到轿帘,
心跳就先乱了节拍。掀帘的瞬间,他瞳孔微微一缩——轿子里铺着火红的软垫,
赵宁安盖着绣金的红盖头,小小的一团坐在轿凳上,双手紧紧攥着裙摆,能看出她在紧张。
他喉结滚了滚,先前练习了百遍的话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成一句极轻的“宁安,下来吧。
”赵宁安听到他的声音,身体轻轻颤了颤,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掌粗糙滚烫,布满厚茧,裹着她的小手,力道不大,却很稳。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还有他克制着的、不敢用力的小心翼翼,心里的紧张,
竟慢慢散了点。沈骁扶着她下轿,一步步往大堂走。红盖头挡住了赵宁安的视线,
她只能跟着沈骁的脚步走,耳边是宾客的喧闹声,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儿和阳光的味道,很陌生,却并不让人讨厌。拜完堂,
赵宁安被送入了新房。她坐在铺着大红鸳鸯锦被的床上,红盖头还盖在头上,眼前一片红色。
房间里安静得很,门外的划拳声、喧闹声隔着层门板,像隔了条河,模糊又遥远,
衬得她的心跳声格外响,“咚咚”地撞着胸口。她攥着裙摆的手指慢慢放松,
却又很快绷紧——她不知道沈骁什么时候会进来,更不知道这个传闻里的“神狗”将军,
会用怎样的模样对她。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推开,一股混着酒气的粗粝气息涌了进来。
赵宁安的身体瞬间绷紧,连呼吸都放轻了。她知道,是沈骁来了。5沈骁走到床边,
看着那抹娇小的红色身影,喉结滚了又滚。他杀过无数人,闯过无数生死关,
在战场上哪怕面对千军万马,都没这么紧张过。他伸出手,想掀盖头,手指却在半空停住了,
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宁安,你别怕,老子不打女人,也不欺负你。
”赵宁安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又是一紧,小声应道:“嗯,我知道。”这声软乎乎的回应,
让沈骁浑身一僵,像是有团软棉花钻进了心里,暖暖的。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掀开了红盖头。
烛光下,赵宁安的小脸白里透红,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抖着,一双杏眼水润润的,
裹着怯意,却又忍不住好奇地打量着他。沈骁身穿大红喜服,
金线绣的纹样在烛光下泛着暖光,衬得他原本冷硬的轮廓都柔和了几分。眼神落在她身上,
哪里还有半分戾气,反倒像被温水泡过似的,软绵绵的。赵宁安越看越觉得,
眼前的沈骁和传闻里的“神狗”一点都不沾边儿,穿着喜服的模样,竟有几分……顺眼。
沈骁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那点因喝酒泛起的燥意又从心底冒了上来,顺着脊梁骨往头顶窜,
连呼吸都变得发烫。他笨拙地坐在床边,床板因为他的重量往下沉了沉。
赵宁安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他的手掌粗糙滚烫,带着厚茧,
勒得她有点疼,可她却没挣开——她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是在克制着力道。
“以后,你就是老子的女人了。”沈骁的声音有点哑,眼神里带着点迷茫,
又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笃定,“老子会护着你,谁要是敢欺负你,老子砍了他的脑袋。
”赵宁安的脸颊更红了,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裙摆,小声说:“嗯,我相信你。
”沈骁看着她的发顶,心里乱糟糟的。他不知道怎么跟女人相处,
更不知道怎么跟娇滴滴的公主相处。想了想,又憋出一句:“你要是想吃什么、想玩什么,
都跟老子说,老子给你弄。”赵宁安抬起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里。烛光映在他眼里,
跳跃着暖光,笨拙又真诚。只见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手捂了捂嘴,眼角弯成了月牙,
连带着烛光都跟着软了软。沈骁瞬间僵住,
眼神直直地落在她带笑的脸上——烛光映着她泛红的脸颊,连睫毛上都像沾了细碎的星光,
那甜甜的笑,比他在边关见过的任何景色都好看。他张了张嘴,
原本到了嘴边的“你笑什么”卡在喉咙里,反倒耳根先红了,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只觉得这小丫头笑起来,比军营里最烈的酒还让人上头。赵宁安见他僵成了木头桩子,
连忙收起笑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笑你的。”她垂了垂眼,
手指无意识捻着裙摆上的鸳鸯绣纹,声音软得像棉花:“我就是觉得……你和传闻里不一样。
”顿了顿,她偷偷抬眼瞟了他一下,又飞快低下头,小声问,“沈骁,
他们都说你是‘神狗’,是因为你打仗很厉害吗?”沈骁愣了愣,耳根的红还没退下去,
听见这话倒是松了口气。他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那…那都是弟兄们瞎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