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夏醒来时，闻到一股浓烈的腥臭味。
混合着廉价消毒水的气息，刺鼻又恶心。
她睁开眼。
四周是冰冷的瓷砖。
她正趴在一个肮脏的拖把桶旁。
“操。”
一个沙哑的字眼从她喉咙里挤出来。
这不是她的声音。
剧烈的疼痛从后脑传来。
凌夏撑地坐起，发现自己穿着一身不合体的灰色制服。
制服胸口绣着两个字：【凌夏】。
职位：【清洁工】。
她不是凌夏。
她是“幽灵”。
国际地下世界里，最顶尖的清道夫，专门处理最棘手的“垃圾”。
她记得最后一场任务。
背叛。
爆炸。
她应该尸骨无存了。
“妈的，还敢偷懒！”
一个油腻的声音响起。
储物间的门被猛地踹开。
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走了进来，是这里的保安队长，王大海。
王大海手里拎着一根橡胶警棍。
他狞笑着，警棍一下下敲打着手心。
“小废物，以为躲在这里就没事了？”
凌夏皱眉。
她迅速接收了原主的记忆。
这里是“幸福里”完美公寓。
A市最豪华、安保最严密的住所。
而原主，是公寓里最底层的清洁工。
胆小、懦弱、被人随意欺负。
就在刚才，原主在24楼打扫时，撞见王大海正拖着一个“红色”的垃圾袋。
袋子在动。
原主吓得尖叫。
王大海追上来，一警棍打在原主后脑。
原主当场断了气。
然后，她，幽灵，醒了。
“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就得被‘清理’。”
王大海逼近，脸上的肥肉在抖。
“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他举起了警棍，对准凌夏的太阳穴。
这是要灭口。
凌夏低着头。
这具身体太弱了。
营养不良，浑身是伤。
但她的眼神，冰冷如刀。
在王大海的警棍挥下的瞬间。
凌夏动了。
她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前冲，撞进王大海怀里。
王大海一愣。
一个弱不禁风的清洁工，敢反抗？
凌夏的手肘，如同最锋利的锥子。
快、准、狠。
正中王大海的肋下软肋。
“咔嚓。”
骨头碎裂的脆响。
“啊——！”
王大海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警棍脱手落地。
他没想到，这个平时连头都不敢抬的废物，竟然有这种力气。
凌夏没有停顿。
她捡起警棍。
反手一握。
对着王大海的膝盖窝，猛地敲下。
“噗通！”
王大海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剧痛让他几乎昏厥。
凌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她的影子，笼罩着这个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男人。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让王大海灵魂颤栗的寒意。
“谁是废物？”
王大海惊恐地抬头。
眼前的女孩，还是那张苍白瘦弱的脸。
但那双眼睛。
平静、漠然。
仿佛在看一堆真正的“垃圾”。
“你……你不是凌夏！你是谁！”王大海嘶吼。
凌夏用警棍挑起他的下巴。
“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她露出一丝微笑。
“比如，我反抗了你。”
王大海彻底慌了。
“饶命！饶命！我什么都没看见！我……”
“晚了。”
凌夏打断他。
“作为一名专业的清道夫，我最讨厌的，就是留下手尾。”
她举起了警棍。
干脆利落。
王大海的吼叫戛然而止。
处理完“垃圾”。
凌夏看了一眼储物间墙上的挂钟。
晚上11点50分。
原主的记忆里，浮现出一些奇怪的东西。
一本破旧的笔记本。
上面用血写着几行字。
【幸福里公寓员工守则】
【1.必须在午夜12点前，回到宿舍。】
【2.绝对不要在晚上12点后，照镜子。】
【3.看到“红色”垃圾袋，立刻远离。】
凌夏看了一眼地上的王大海。
再联想他拖的那个“红色”垃圾袋。
“有意思。”
她喃喃自...
这个“完美”公寓，好像没那么简单。
她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她走向储物间门口。
刚拉开门。
“叮咚。”
走廊尽头，电梯门开了。
一个穿着精致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走了出来。
男人很高，气质温文尔雅。
他似乎没看到凌夏。
他径直走到2404房门前。
停下。
然后，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凌夏藏身的储物间。
明明隔着几十米。
凌夏却感觉自己被毒蛇盯上了。
男人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清洁工？”
“加班辛苦了。”
“需要帮忙吗？”
凌夏的心猛地一沉。
这个人。
很危险。
比她杀过的任何目标都危险。
她握紧了手里的警棍。
现在，她面临一个选择。
是冲出去，还是留在这里？
冲出去，她这具弱不禁风的身体，打不过那个男人。
留在这里，等于承认自己有问题。
男人抬手，看了看腕表。
“11点55分了。”
“再不回宿舍，你会死的。”
他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凌夏的大脑飞速运转。
这个男人知道“规则”。
他不是敌人。
至少，暂时不是。
凌夏从储物间走了出来。
她低着头，刻意让自己看起来和原主一样懦弱。
“先生……我，我马上就走。”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男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王队长呢？”他随口问道。
“他……他刚刚巡逻去了。”凌夏小声回答。
“是吗？”
男人笑了笑，不再追问。
“快走吧。”
“记住，千万别回头。”
凌夏抓紧了制服口袋里的员工卡。
她快步走向电梯。
不敢回头。
她走进员工专用电梯，按下-1F（负一层）。
那里是员工宿舍区。
电梯门缓缓关闭。
在门缝合上的最后一刻。
她看到那个男人，依旧站在2404门口。
他正对着电梯的方向。
保持着微笑。
冲她挥了挥手。
像是在送别一个死人。
电梯下沉。
幽闭的空间里，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
凌夏靠在冰冷的电梯壁上。
后背，已经湿透了。
刚才那个男人，绝对闻到了储物间里的血腥味。
他没揭穿。
为什么？
“叮。”
电梯到了。
负一层。
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这里是清洁工和保安的宿舍区。
阴暗、压抑。
凌夏按照记忆，找到了原主的房间。
【B-013】。
一个最差的单人间。
她刷卡，开门。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还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
墙上的挂钟，指向11点58分。
凌夏反锁房门。
她第一时间冲进卫生间。
拧开水龙头，用冷水猛拍自己的脸。
她需要冷静。
镜子里。
映出一张苍白、瘦弱的脸。
黑眼圈很重，嘴唇干裂。
这就是她未来的样子？
她，幽灵，竟然成了这副鬼样子。
凌夏盯着镜子。
挂钟的秒针，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11点59分58秒。
11点59分59秒。
【规则2：绝对不要在晚上12点后，照镜子。】
凌夏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她是幽灵。
她只信自己的判断。
她倒要看看，12点后，这镜子能玩出什么花样。
“叮——”
午夜12点整。
宿舍楼顶，传来一声沉闷的钟响。
镜子里。
一切正常。
还是那张营养不良的脸。
凌夏松了口气。
看来只是吓唬人的。
她准备转身离开。
忽然。
她停住了。
镜子里的那张脸。
她，正在对凌夏笑。
一个诡异的，咧到耳根的笑容。
凌夏没有动。
她只是平静地看着镜子。
“挺有创意。”她低声说。
镜子里的“凌夏”，笑容更大了。
她的五官开始扭曲。
皮肤迅速腐烂，长出黑色的斑点。
眼球凸出，变成一片死白。
“你……为什么……不害怕？”
一个嘶哑、重叠的声音，从镜子里传出来。
“我为什么要怕？”
凌夏（幽灵）反问。
“一个连实体都没有的幻觉而已。”
镜子里的怪物愣住了。
它见过尖叫的，见过吓晕的，见过跪地求饶的。
它没见过这么冷静的。
“你！你违反了规则！”怪物嘶吼。
“规则？”
凌夏笑了。
“规则是给弱者遵守的。”
“而我，是来制定规则的。”
她伸出手，猛地一拳。
“砰！”
镜子应声而碎。
玻璃渣四溅。
镜子里的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化作一团黑烟，消失了。
整个卫生间，恢复了安静。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是满地的玻璃碎渣。
凌夏甩了甩手。
拳头上，全是血。
这具身体，太弱了。
一拳都能受伤。
“操。”
她又骂了一句。
她开始处理伤口。
原主的储物柜里，只有一些劣质的创可贴。
她撕开几张，胡乱贴在拳头上。
今晚发生的事情，信息量太大了。
这个“完美”公寓，根本不是公寓。
这是一个狩猎场。
员工，就是猎物。
而那些“规则”，就是陷阱。
王大海，只是个小喽啰。
24楼那个男人，才是真正的高端玩家。
凌夏躺在冰冷的硬板床上。
她必须尽快变强。
或者说，尽快恢复“幽灵”的体能。
不然，她活不过三天。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
可刚一闭眼。
“咚，咚，咚。”
她的房门，被敲响了。
这个时间。
会是谁？
凌夏瞬间从床上弹起。
她抓起床边唯一能当武器的……马桶搋子。
“谁？”她压低声音问。
门外，传来一个女孩怯生生的声音。
“凌夏……你睡了吗？”
“我是小雨……我，我能进来吗？”
小雨。
原主唯一的朋友。
也是清洁工。
凌夏皱眉。
午夜12点，刚过。
这个小雨，为什么不在自己房间待着？
【员工守则】
【4.不要相信任何人。】
（这一条，是原主自己用红笔加上去的。）
凌夏没有开门。
“有事吗？”
门外安静了几秒。
“凌夏……我害怕。”
小雨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房间的镜子……镜子它……”
“你的镜子怎么了？”凌夏问。
“它……它碎了！”
小雨的声音听起来快崩溃了。
凌夏瞳孔一缩。
她刚刚，也打碎了镜子。
这是巧合？
“你把门打开，我害怕……”小雨在外面哭着拍门。
“咚咚咚。”
凌夏握紧了马桶搋子。
她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走廊里。
站着一个穿着清洁工制服的女孩。
是小雨。
她低着头，身体在发抖。
看起来很正常。
凌夏犹豫了。
如果小雨也和她一样，是“清醒”的。
那她们或许可以联手。
她决定冒一次险。
她缓缓拉开了门锁。
门，开了一条缝。
门外的“小雨”，猛地抬起了头。
她的脸上，没有五官。
只有一张血盆大口。
“抓住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