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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死前曾说,只要将这玉佩送到镇北侯面前,他定能认出。
当年走投无路之际,我孤身赴京,求见镇北侯。
可门口守卫都不等我拿出玉佩,便将我当成乞儿驱赶。
后来卖身于溢香楼,就更别提见父亲之事。
这几年,我一直都在找能见父亲的机会。
就在昨日,终于被我给等到了!接下来,就是要利用沈图南,前往京城。
第二天一早,我如同往常一样起身准备早饭。
沈图南和柳嫣然坐在桌边。
柳嫣然小口喝着粥,娇笑着说:
“图南哥哥,这个粥好香呀,比我们京城的厨子做的也不差呢。”
沈图南淡淡应了一声,眼神有意无意的看向我。
我垂着眼,将一碟小菜放在他面前,语气平静无波:
“听说,镇北侯府的老太君下月做寿,要宴请宾客。”
沈图南拿筷子的手一顿,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你从哪听来的?”
“溢香楼里南来北往的客人多,总能听到些消息。”
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据说侯府要寻最好的乐师班子,我们溢香楼的掌事妈妈,正想方设法要搭上这条线。”
柳嫣然闻言眼睛一亮,看向沈图南:
“图南哥哥,那我们是不是也要去?我记得侯府也给府上递了帖子吧?”
沈图南点了点头:“嗯,父亲来信,让我代为出席。”
他顿了顿,看向我,语气嘲讽:“怎么,你也想去见识见识?”
“我不配。”
我扯了扯嘴角,话锋一转:
“不过,我们掌事妈妈说了,谁有本事代表溢香楼去侯府献艺,就答应给谁赎身契。”
我抬起眼,直视着他:
“沈图南,你帮我,我想离开溢香楼。”
沈图南愣住了,随即嗤笑一声:
“陆云影,你疯了?镇北侯府是什么地方,岂是你一个歌女能登堂入室的?”
我挺直脊背:“为何不能?我的琴艺,在这秦河两岸也算小有名气。”
“妈妈若能借此攀上侯府,是大功一件。”
“你沈小将军的面子,加上我的技艺,此事未必不成。”
柳嫣然在一旁柔声插话:
“姐姐,图南哥哥也是为你好,那种场合,规矩多,万一冲撞了贵人......”
我冷冷打断她:“不劳柳姑娘费心,我自有分寸。”
沈图南盯着我,似乎在权衡。
他既厌恶我的不安分,又享受这种被我乞求的感觉。
而且,他也笃信我离不开他,即便赎了身,也还是他的掌中之物。
当然最重要的是,不花钱就可以赎身,从此成为他的笼中之雀,更是中了他的下怀。
而这也是我深思熟虑后,能直接进入侯门,见到父亲的最好方法。
果然下一秒。
“罢了。”
他像是施恩般摆摆手:“看在你跟了我三年的份上,我便替你走这一趟,不过......”
“嫣然在京中贵女圈人脉颇广,此次寿宴她需一两个得力丫鬟随行打点。”
“云影,你既同去,便暂时充作她的婢女,也好见机行事。”
让我,给柳嫣然当丫鬟?
虽然最终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但是听着他这话,一股屈辱感还是涌上头顶。
两年前,他染上时疫,高烧不退,是我衣不解带守了他三天三夜。
他抓着我的手,迷迷糊糊地说:
“云影,别离开我......等我好了,定不负你。”
我那时哭着点头,觉得再苦再累也值得。
而现在,他的不负,就是让我给他的心上人当奴才!
好,很好!
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压下想直接上去一巴掌扇烂沈图南脸的想法。
沈图南,这耻辱,我记下了!
我垂下头,掩去眼底的恨意,声音低顺:“好。”
沈图南对我的顺从很满意,语气缓和了些:
“这才像话,侯府管家和老鸨那儿我会去打点。”
下午,沈图南果然走了一趟,一个时辰后他才回来。
“事情成了。”
他丢给我一句话:“我已经同侯府说好了,答应给溢香楼一个献艺的机会。”
“溢香楼的老鸨看在我的面子和侯府这块招牌上,松了口。”
“只要你寿宴上不出岔子,回来后她便给你赎身契。”
说完,沈图南就朝我扔过来一个沉甸甸的荷包,皱眉看我:
“你这副寒酸样子,去了侯府也是丢我的人。”
“这些银子你拿着,置办几身像样的行头,别到时候连侯府的门都进不去。”
我接过荷包,低下头,掩住喜色,轻声道谢:“多谢沈公子。”
这大概,就是我三年青春和一颗真心的酬劳了。
午后,我正想出去,为见父亲准备新衣服,却见沈图南带着柳嫣然走了进来。
而她的手里拿着一件水蓝色衣裙。
“姐姐,听说你要去置办衣服,我看免了吧,多浪费钱,你看这身衣服可还喜欢?”
“这是我之前丫鬟穿剩下的,但是尺寸正好合适,你就拿去穿吧?”
她笑容温婉,眼底却带着一丝看好戏的恶意。
可我却没有生气,只是看了一眼后,平静地推开:
“不劳柳姑娘破费,我有银子,自己会买。”
说完,还不等柳嫣然娇作和沈图南接下去必会的发作。
我抬眼,平静地看着他们:“沈公子的银子,我收了,柳姑娘的衣服,我心领了。”
“若没别的事,我去练琴了,毕竟,侯府寿宴,不容有失。”
我不再理会他们难看的脸色,转身走向那架陪伴我多年的旧琴。
手指抚上琴弦,冰凉的触感让我冷静下来。
身后,果然是柳嫣然娇滴滴的抱怨和图南低沉的安抚。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弹吧,陆云影。
这秦河的水,你迟早要渡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