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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标开始,江家果然财大气粗,每次加价都压得对手喘不过气。
眼看就要成交。
“且慢。”
月无痕身后的随从立刻奉上一本账册。
“江家近年来盐运账面,似乎有些不清不楚。尤其是去年漕船沉没,报损三千引,可据本王所知......那批盐,似乎早就通过黑市,流进了北疆?”
满场哗然!
江逸寒站起身,脸色骤变:“月无痕!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账本在此,一查便知。”月无痕咧嘴,目光转向主事的盐铁使,“大人,您说呢?”
盐铁使额头直冒冷汗,账本都险些拿倒。
我适时开口:
“除了账目,小女还偶然得知,江家与漕帮往来密切。三月初七夜,沉船事发前,曾有一批陌生货物秘密装船,经手人......正是江府管家。”
江逸寒倏地回头,看向我的眼神难以置信,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
他以为我只会内宅争斗,却不知这四年,他酒后吐露的秘辛,他与心腹的密谈,我都默默记在了心里。
“云桃!”他有些恼羞成怒,“你竟如此狠毒......”
“狠毒?”
我坦然与他对视,眼里没有半分波澜。
“比不得江公子,为迎新人,剜肉弃妻,来得狠毒。”
最终,江家标书作废,盐引落入月无痕手中。
离席时,江逸寒挡在我面前,眼白布满血丝。
“你究竟......还知道多少?”他声音低哑。
我没有停留,与他擦肩而过,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不多不少,刚好能让你......寝食难安。”
招标会上的笑话迅速传遍了京城。
江家不仅丢了盐引,更被盐铁司立案调查,声望一落千丈。往日门庭若市的江府,如今冷清得门可罗雀。
月无痕的别院书房里,炭火烧得正旺。
他将刚到手的热乎盐引随手丢在案上,像丢一件无关紧要的玩物,他凤眼微挑看向我:
“桃儿这一刀,扎得可真是够深的。江逸寒这会儿,怕是已经快吐血了。”
我看着窗外的枯枝,一字一顿。
“关我屁事。”
他踱步到我身后,显然没想到我言辞会这般粗鲁,轻笑出声。
“本王倒是好奇,你手里,究竟还握着多少能让他万劫不复的东西?”
我转过身,与他拉开安全距离。
“王爷是担心,我没了利用价值?”
他笑了,靠近一步帮我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我没有躲开。
“本王是担心,”他眼神幽深,“你对他,余情未了。”
窗外传来一声异响。
月无痕眸光一凛,身影如同鬼魅般掠出窗外。
我也快步走到窗边,只见院墙角落,月无痕的手正死死钳住一人的咽喉,是江逸寒!
他竟冒险潜入这里。
江逸寒被他扼地脸色涨红,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我。
月无痕手掌用力,丝毫不顾他的死活:
“江大人,听墙角的习惯,可不太体面。”
江逸寒艰难地喘息,目光仍锁在我脸上,喉咙挤出几个字:
“......余情......未了?云桃......你告诉我......”
月无痕回头看我,眼神里也有询问。
夜色沉寂,我看着他狼狈的模样,看着他眼中那点可悲的希冀,缓缓伸出手。
却不是对他,而是温柔地搭上了月无痕扼住他咽喉的手臂。
“王爷,夜深了,无关紧要的人,扔出去便是。”
江逸寒眼中的光,啪一声,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