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树下结拜时,她们说要做我永远的家人。转学生周慕言出现后,我的关心成了负担。
“林澈,别拿青梅竹马当枷锁。”她们护在周慕言身前。
直到我撞见周慕言脖子上挂着母亲的樱花项链。“她们送的,说很衬我。
”他指尖拨弄着坠子轻笑。我点点头,转身消失得无影无踪。三个月后,
医院走廊刺目的光下,她们攥着我重度抑郁的诊断书发抖。
周慕言的新消息在许薇薇手机上跳出:“腻了,分手费打你卡上。
”诊断书日期是她们送项链的前一天。---午后的风带着四月特有的暖意,
卷起几片零落的晚樱花瓣,轻飘飘地落在林澈肩头。他下意识地抬头,
目光精准地投向高中部教学楼三楼最东边的那个窗口——高一(三)班靠走廊的位置。
空荡荡的。玻璃窗反射着过于明亮的阳光,刺得人眼睛发酸。过去十年里,
几乎每一个这样的春日午后,那扇窗前都会准时探出三个熟悉的身影。
苏晴总是最活泼的那个,扎得高高的马尾辫随着她大幅度的挥手动作甩来甩去,
声音清脆地能盖过整个操场的喧闹:“林澈!这边!看我们!”许薇薇会安静地站在她旁边,
长发被风吹起几缕,脸上带着温软的笑意,也轻轻招手。陈雪则抱着手臂,短发利落,
神情总是酷酷的,但眼神里的熟稔和笑意骗不了人。她们会挤在一起,
对着楼下刚走出初中部教学楼的林澈,喊他的名字,分享一块偷偷带进教室的零食,
或者仅仅是一个默契的眼神交汇。那是属于他们四个人的、雷打不动的小仪式。可今天,
只有光秃秃的窗框,框着一方过分澄澈的蓝天,安静得有些异常。那扇窗,
像被生生剜掉了一块,突兀地空在那里。一丝极其细微的涩意,像被风吹来的樱花绒毛,
轻轻搔过林澈的心尖。他垂下眼睫,目光落在自己干净的帆布鞋鞋尖上,停顿了大概半秒,
然后继续迈开步子,沿着那条被淡粉色花瓣点缀的水泥路,朝高中部走去。
花瓣被他的鞋底碾过,留下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湿痕。刚走到高中部楼下的台阶,
一阵夸张的、带着明显讨好意味的笑声就毫无预兆地炸开,硬生生撕碎了午后慵懒的宁静。
林澈的脚步顿住了。楼梯拐角的阴影里,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身影。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心的,
正是那个转学来还不足一个月的周慕言。他斜倚着冰冷的墙壁,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披着,
露出一截价格不菲的潮牌T恤领口,嘴角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
似乎很享受这种被注视和取悦的感觉。围着周慕言的三个身影,林澈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苏晴正站在周慕言正对面,仰着脸,脸上是林澈从未见过的、近乎崇拜的灿烂笑容,
那笑容的浓度和热度,远超过去十年里她给林澈的任何一次。她甚至踮起了脚尖,
手里捏着一块包装精致的进口巧克力,不由分说地往周慕言手里塞,
声音甜得发腻:“慕言你快尝尝!这个超——级——难买的!我排了好久的队呢!
你肯定喜欢!”许薇薇则安静地站在周慕言身侧稍后一点的位置,微微低着头,
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她没有像苏晴那样热烈地表达,但她的眼神像黏在了周慕言身上,
专注而温顺。她手里捧着一本崭新的、一看就价格不菲的**版漫画,
封面上是周慕言前几天随口提过一句喜欢的某个冷门角色。她小心地将书递过去,
声音细细软软:“慕言,上次…听你说在找这个,我刚好看到,就…就买了。
”陈雪站在周慕言的另一侧,没有像苏晴那样刻意表现,也没有许薇薇那种含羞带怯的温柔。
她只是抱着手臂,短发下的神情依旧是惯常的冷静,但那双锐利的眼睛里,
此刻清晰地映着周慕言的身影,带着一种专注的审视和不易察觉的欣赏。她没递东西,
但她的站姿,她微微前倾的身体角度,
都无声地表明了她的立场——她属于这个以周慕言为中心的小圈子。就在这热闹的中心,
周慕言的目光随意地扫过人群外围,恰好撞上了站在几步开外台阶下的林澈。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周慕言嘴角那抹漫不经心的笑意加深了,
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玩味。他没有移开视线,反而像是特意要让林澈看清楚,
他抬起手,指尖随意地拨弄了一下从敞开的T恤领口滑出来的一条项链。银色的细链,
在楼梯间有些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链子末端,坠着一枚小巧的樱花造型吊坠。
花瓣是极淡的粉色珐琅,花蕊处镶嵌着一颗几乎看不见的碎钻,精致得不像凡品。
那枚樱花吊坠随着他指尖的拨弄,在锁骨的位置轻轻晃荡。林澈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枚樱花吊坠——他认得!认得不能再认得!那是他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母亲病逝前,
亲手把它放进他小小的掌心,樱花瓣冰凉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记忆的皮肤上。她说,
樱花短暂,但年年盛开,就像她对他的爱,永不凋零。这枚吊坠,他从未离身,视若生命,
只有在洗澡或剧烈运动时,才会小心翼翼地摘下,放进抽屉最深处一个铺着绒布的小盒子里。
它怎么会……出现在周慕言的脖子上?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林澈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倒流。
他死死地盯着那枚在周慕言指尖晃动的樱花吊坠,指尖冰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丝毫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惊涛骇浪。苏晴顺着周慕言的目光,
也看到了台阶下的林澈。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随即迅速被一种混合着尴尬和防御的神情取代。她下意识地朝周慕言靠近了一小步,
像是要形成某种保护。许薇薇也看到了林澈,她捧着漫画书的手猛地一抖,书差点掉下去。
她慌乱地低下头,脸颊的红晕瞬间褪去,变得有些苍白,手指紧紧抠着光滑的书封边缘,
不敢再看林澈的眼睛。陈雪只是微微蹙了下眉,
目光在林澈苍白的脸和周慕言脖子上的项链之间快速扫过,嘴唇抿成了一条冷淡的直线,
没有开口,但那份无声的疏离感,比任何言语都更刺人。周慕言将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唇角的笑意越发得意,带着一种残忍的洞悉和掌控的**。他非但没有收敛,
反而迎着林澈几乎要喷火的目光,指尖再次轻轻弹了一下那枚樱花吊坠,
让它晃动的幅度更大了一些。他微微侧过头,
用一种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周围一圈人包括林澈都听得清清楚楚的慵懒语调,
轻笑着开口:“哦,这个啊?”他指尖捻着那枚小小的樱花,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
“挺别致的,是不是?她们送的。”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身边的苏晴、许薇薇和陈雪,
笑容加深,带着一种炫耀式的残忍,“说这枚樱花,很衬我。
”轰——林澈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尖锐的耳鸣声瞬间盖过了楼梯间里所有的声音。她们送的。很衬他。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毫无防备的心脏,
瞬间冻结了所有试图涌上来的质问和愤怒,只剩下一种巨大的、荒谬的、令人窒息的空茫。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掏空,
留下一个呼呼漏着冷风的、血肉模糊的巨大窟窿。母亲临终时温柔的眼神,
樱花树下四个小小的身影勾着手指喊“永远是一家人”的稚嫩童音,
过去十年里那些数不清的、渗透在生活每个缝隙里的关心和陪伴……所有温暖鲜活的画面,
在这一刻被“她们送的”三个字轻易击得粉碎,像被狂风吹散的沙堡,
连一点痕迹都不肯留下。原来,他珍若生命的母亲的遗物,他从不离身的信物,在她们眼里,
不过是一件可以随意取走、用来讨好另一个人的“别致”物品。原来,所谓的“永远”,
在周慕言出现后的短短一个月里,就廉价到了这种地步。
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绝望感像冰冷的海水,瞬间将他吞没。他站在台阶下,
阳光落在他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觉得浑身冰冷刺骨。
他看着周慕言脖子上那枚刺眼的樱花吊坠,
看着那三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孩脸上或尴尬或躲避或冷漠的神情,
看着她们以保护的姿态簇拥在周慕言身边……世界在他眼前扭曲、褪色,
只剩下那枚晃动的樱花,像一只冰冷的、嘲讽的眼睛。所有的质问,所有的愤怒,
所有的痛苦,都卡在了喉咙里,堵得他胸口剧痛,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有什么东西,
在胸腔深处彻底碎裂了,发出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震耳欲聋的悲鸣。然后,
那灭顶的情绪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死寂的冰冷。林澈的脸上,
奇迹般地没有出现任何预想中的崩溃或暴怒。他甚至扯动了一下嘴角,
一个极其短暂、几乎看不出弧度的、空无一物的表情,像是某种肌肉的痉挛。他点了点头。
动作很轻,幅度很小。然后,他不再看任何人,不再看那枚刺眼的项链,
不再看那三个曾经占据了他整个世界的女孩。他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又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灵魂。他平静地、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机械地转过身,迈开脚步,
朝着与教学楼相反的方向走去。脚步很稳,没有丝毫停顿,也没有回头。他的背影,
挺直得近乎僵硬,一步一步,穿过飘落的樱花,走过喧闹的操场边缘,走向校门口的方向。
午后的阳光将他孤零零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带着一种决绝的、被世界彻底抛弃的萧索。
他就这样,在苏晴愕然的目光、许薇薇无措的揪紧衣角、陈雪骤然凝重的注视,
以及周慕言玩味的挑眉中,一步一步,走出了她们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