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教我的第一件事,是恨她。七岁那年,她笑着把我爸的情人请进家门。告诉我,
女人要爱自己,胜过爱任何人。十二岁那年,她在我爸的公司濒临破产时人间蒸发,
只留下“嫌贫爱富”的骂名和一**烂账。整整十年,她音讯全无。
就在我以为这个女人已经彻底死在外面的时候。二十二岁这年,她回来了。一回来,
就要把我和我爸赶出家门,抢走公司。所有人都说她是自私狠毒的疯子,
我爸更是骂她“良心被狗吃了”。我也这么觉得。直到我在她的抽屉里,
发现了一份被揉皱的医学诊断报告。而她,再一次消失了。这一次,她没有告诉我,
这场玩失踪的游戏,她要躲到哪里去。1我七岁生日那天,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一个很漂亮的阿姨,穿着一条鲜艳的红裙子,坐在我妈妈最喜欢的那个沙发位上。
爸爸苏立国局促地站在一边,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我躲在二楼的楼梯转角,攥着裙摆,
恨得牙痒痒。我等着妈妈摔碎那个茶杯,或者尖叫着把那个女人赶出去。她确实放下了茶杯,
但动作温柔,没有发出一丁儿的声响。她转向我,朝我招手。「晚晚,过来。」
她的声音平静得让人心悸。我冲下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妈妈,你赶她走啊!」
妈妈顾清蹲下来,轻抚我的头。「晚晚,别不懂事。这是秦阿姨,以后会住我们家,
给你做好吃的,我们要好好相处。」她甚至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容,对我来说,
那是世界上最锋利的刀。「她抢走了爸爸!你不爱爸爸了!你也不爱我!」
我用尽全身力气尖叫,试图用哭闹来震碎这荒诞的一幕。顾清眼里闪过几不可察的痛楚,
但很快被漠然覆盖。「我爱我自己,胜过爱任何人。」「你记住,女人要靠自己。
你爸爸爱谁,那是他的事。」「你以后,也要学会只爱自己。」那晚,我发了高烧。
在迷迷糊糊的梦里,我一直在喊妈妈。但她没有来。来给我擦身子、喂我喝水的,
是那个穿着红裙子的秦阿姨。她的手很温暖,可我却觉得浑身发冷。从那天起,
我学会了恨顾清。秦阿姨真的住了下来。爸爸对她很好,给她买新衣服,带她去昂贵的餐厅。
而我的妈妈顾清,对此视若无睹。她开始变得异常忙碌,早出晚归。家,于她而言,
只是一个旅馆。她不再抱我,不再给我讲睡前故事。我们之间,
隔着一整个秦阿姨和爸爸构建起来的新家庭。我用沉默和叛逆对抗她。她考我功课,
我交白卷。她让我弹琴,我砸断琴弦。她从不生气,只是用那种漠然的目光看着我。「随你。
」五年后,爸爸的生意出了大问题,公司资金链断裂,濒临破产。
银行的催款单雪片一样飞来,爸爸一夜白头。也就是在那时,顾清,我的妈妈,消失了。
没有留下任何字条,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无声无息。所有人都骂她。亲戚们说她嫌贫爱富,
大难临头各自飞。爸爸的朋友说她心真狠,连亲生女儿都不要了。爸爸在醉酒后,
抱着我痛哭。「晚晚,爸爸对不起你…给你找了这么一个恶毒的妈妈……」我没有哭。
因为我知道,她只是不爱我们了。她早就说过的,她最爱的是她自己。那一走,就是十年。
2十年过去,我已经二十二岁,刚从医学院毕业,在本地最好的医院实习。
爸爸在秦阿姨的帮助下,勉强撑着一个摇摇欲坠的小公司,日子过得紧巴巴。
我已经彻底习惯了没有妈妈的生活。直到那天,我拖着疲惫的身体下班回家。在单元楼门口,
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风衣,身姿挺拔如松。
哪怕只是站在那里,也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凌厉气场。头发剪得很短,露出的侧脸线条分明。
但脸上皮肤的色泽却透着一种很不健康的蜡黄,嘴唇也毫无血色。那双眼睛,锐利,冷静,
带着我童年记忆里无法磨灭的梦魇。是顾清。我的心脏突然一缩,血液几乎停滞。
她也看到了我,没什么表情,只是朝我抬了抬下巴。「上去说。」我僵硬地跟着她上楼,
用钥匙开门。爸爸和秦阿姨正在客厅看电视,其乐融融的氛围在她进门的一瞬间凝固。
「顾清?」爸爸苏立国先是震惊,随即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厌恶和讥讽,「你还知道回来?
怎么,外面的金主不要你了,钱花光了?」他的刻薄至极。顾清没有理他,
目光甚至没在他身上停留一秒。她径直走到我面前,摊开手。「钥匙。」我愣住了。
「你在说什么?」「我说,」她一字一顿,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把这房子的钥匙交出来,
然后带着你的东西,滚出去。」「为什么?」我无法理解,十年后的重逢,
竟然是这样一句无情的话。爸爸终于反应过来,怒不可遏地冲过来挡在我面前,
指着顾清的鼻子大骂:「你这个疯女人!你消失了十年,把烂摊子扔给我们,
现在一回来就要把女儿赶出去?顾清,你的良心是不是早就被狗吃了!」「老苏,」
顾清终于将目光转向他,嘴角讥诮,「十年不见,你的脑子跟你的人一样,越来越不中用了。
这家公司,这套房子,法人和户主写的都是我的名字。你忘了?」
她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拍在桌上。「从今天起,公司由我正式接手。
至于你和她,」她瞥了一眼脸色煞白的秦阿姨,「还有你,明天之内,从我的房子里搬出去。
」整个客厅,陷入了死寂。我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感觉比看一个陌生人还要陌生。
她不是我妈妈,她是一个带着复仇火焰的恶毒女人,要烧毁这里的一切,包括我。
她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扔在桌上,卡片滑到我脚边,像是一种施舍。
「这里是五百万,足够你一个人生活。但从今往过,别再让我看到你。」我捏紧拳头,
浑身颤抖。这算什么?十年的父女感情,就值这五百万吗?「你回来,就是为了做这些?」
我声音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屈辱。「不然呢?」她反问,眼神挑衅,
「难道是为了和你上演母女情深的戏码?苏晚,你已经二十二岁了,不是七岁,别那么天真。
」她的话像一把刀,精准地捅在我最痛的地方。我再也控制不住,抓起桌上的水杯,
狠狠朝她砸了过去!杯子擦着她的脸颊飞过,撞在墙上,摔得粉碎。一如我此刻的心。
顾清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用那双冷漠的眼睛看着我。「闹够了就滚。」说完,
她转身走进主卧,关门的声音,狠狠砸在我的心坎上。3顾清的手段,比我想象的更铁血,
也更无情。第二天,我爸和秦阿姨就被强制请了出去。
我亲眼看到几个穿着黑西装、神情冷峻的男人,把他们的行李打包扔在门外。
我爸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紧闭的房门,用尽了这辈子最恶毒的词汇咒骂她。「蛇蝎心肠!
嫌贫爱富!当年卷钱跑了,现在看公司有点起色又回来抢!苏晚你看到了吗?
这就是你那个好妈妈!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我沉默着,心情沉重。
她回到公司的第一天,就开除了所有跟着我爸的老人,换上了一批她自己带来的人。
那些人个个精悍干练,沉默寡言,行动间带着一股肃杀之气,不像商人,
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她用了一周时间,就将公司完全掌控在手中。然后,
开始大规模变卖公司的优质资产。外界传言四起,说她是为了彻底掏空公司,卷款跑路,
独自享乐。爸爸彻底崩溃了,整日酗酒,秦阿姨在一旁默默照顾他。
他们搬到了一个老旧的小区。我去看过一次,不足五十平米的小屋昏暗潮湿。爸爸看见我,
老泪纵横,抓着我的手,反复念叨。「我对不起你……是我没用,
斗不过那个狠心的女人……晚晚,你千万别学她,她没有心啊……」我心里五味杂陈。而我,
也被顾清安排得明明白白。她给我租了一个破旧的出租屋,离医院很远,
每天通勤要一个半小时。屋里除了最基本的家具,一无所有。那张五百万的卡,我没动。
**着实习医生的微薄工资和奖学金生活。我恨她,恨她的冷酷,恨她的绝情。但我更好奇,
她到底想干什么。一个消失十年的人,回来不是为了弥补,而是为了更彻底的摧毁。
这不合常理。几天后,秦阿姨突然找到我,她看起来憔悴了很多。她塞给我一个保温饭盒,
里面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晚晚,你别恨你妈妈。」她欲言又止,眼圈泛红。
「不恨她?」我冷笑,声音里满是嘲讽,「秦阿姨,你还替她说话?她回来了,
把我们都赶走了,你叫我不恨她?」我的话很刻薄,秦阿姨的脸白了白。「晚晚,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抓住我的手,急切地说,「你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
你妈妈……她做的一切,都是在保护你。」「保护我?」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把我赶出家门,把我爸逼到绝路,这就是她的保护?秦阿姨,你是不是被她吓傻了?」
「我不能多说……」秦阿柔用力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只要相信,她爱你,
比爱她自己更爱。」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在我们身边一个急刹停下。车窗降下,
是顾清。她看到我们在一起,脸色阴沉得可怕。「秦柔,看来你还没认清自己的位置。」
她声音淬毒,阴恻恻说。「顾姐,我……我只是……」秦阿姨慌了,
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滚。」顾清只说了一个字,却带着瘆人的威压。
然后她看向我,那双锐利的眼睛里只剩下厌恶。「苏晚,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
离这些不三不四的人远一点,包括你那个只知道喝酒抱怨的窝囊废爹。」车子绝尘而去,
留下我和呆立在原地的秦阿姨。秦阿姨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而我心中的恨意,
被这更恶劣的态度,催生到了顶点。但同时,
一个疯狂的念头也在我心里生根发芽——她们之间,一定有秘密。秦阿姨怕她,却又维护她。
而她对秦阿姨的态度,不像对情敌,更像是……对一个不听话的下属。
4我决定不再被动忍受。我必须弄清楚,顾清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开始跟踪她。
她很有规律,白天在公司处理事务。晚上会去一个地方——城郊那所废弃的化工厂。
我不敢跟得太近。我看到她和一些行迹可疑的人会面,那些人看起来很尊重她,
甚至可以说是敬畏。他们交谈时,顾清始终占据着主导地位。有一次,我躲在一堵破墙后面,
离得近了些。顾清突然停下脚步,蓦然回头,目光精准地落在我藏身的位置。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没有出声,只是用那双锐利的眼眸警告我。我落荒而逃。
这次的经历非但没有让我退缩,反而激起了我更强的探究欲。她的世界,远比我想象的复杂。
我心一横,决定用更直接的方式。我去了她的公司,以前那是我父亲的公司。
现在却戒备森严,我连大门都进不去。我以“取回私人物品”为由,在前台大吵大闹,
引来了保安。就在我以为要被赶出去时,顾清的助理下来了,一个面无表情的女人。
她冷冷地说:「顾总让你上去。」我被带到了顶楼的总裁办公室。这是我爸以前的办公室,
现在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顾清正坐在办公桌后打电话,说的是外语,语速极快。
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她挂了电话,抬头看我,一脸不悦。「又想耍什么花招?」
「我只是想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我鼓起勇气直视她。她嗤笑一声,站起身,
走到酒柜前倒了杯水。「我做什么,需要向你汇报?」就在她转身的刹那,
我眼角的余光瞥见她刚才坐过的椅子旁。一个半开的公文包里,
露出了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的一角。盒盖没盖严,从缝隙里,我看到了一块勋章,
上面刻着一个……火焰凤凰的图腾?那是什么?我正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顾清却端着水杯走了回来,恰好挡住了我的视线。她顺着我的目光看了一眼公文包,
脸色倏地一沉。她走过去,“啪”地一声合上包,动作迅速而决绝。「不该你看的东西,
别看。」她的声音比刚才冷了十倍,「说完了就滚,我没时间陪你玩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她的尖酸刻薄,让我浑身一颤。那绝不是普通商人会有的警惕。那个盒子里的东西,
对她一定非常重要。一个为了钱抛夫弃女的女人,会有什么比钱还重要的东西?
我被推出了公司,心里却翻江倒海。军人般的下属,废弃工厂的秘密会面,
刻着神秘图腾的勋章……这一切,都与“嫌贫爱富”的标签格格不入。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我脑中若隐若现,但我不敢深想。我必须找到更直接的证据。
我趁她再次去化工厂的时候,偷偷潜入了她现在住的公寓。那是她变卖公司资产后,
用全款买下的一套顶层豪宅。站在门口,我犹豫了。我该怎么进去?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
在密码锁上按下了我的生日。“嘀”的一声,门开了。这个发现让我心脏刺痛了一下,
但很快被更强烈的探究欲压下。我鬼鬼祟祟,翻遍了所有我能看到的地方。
书房、客厅、卧室……什么都没有。没有日记,没有信件,
没有任何能揭示她过去十年经历的东西。就在我准备放弃时,
我在主卧床头柜最底层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上着密码锁的小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