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琥珀星历347年，奥尔特星云边缘的"琥珀"空间站像一颗凝固的泪珠，

悬浮在永恒的黑暗里。林砚之摘下防护手套时，

指尖的冻伤还在隐隐作痛——这是她在空间站第117次独自完成外舱检修，

金属外壁的温度低到能冻结呼吸，而更冷的是通讯频道里永远不变的电流杂音。"砚之，

生物舱压力异常，速来。"耳机里突然炸开陆沉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

林砚之心脏猛地一缩，抓过维修箱就往核心区跑。生物舱是整个空间站的禁忌。

那里沉睡着陆沉的妹妹陆星，一个被"星尘辐射"侵蚀的女孩。三年前，

"极光号"科考船在柯伊伯带遭遇磁暴，返航时只剩陆沉和半昏迷的陆星，

以及满身辐射伤痕的林砚之。官方报告称是意外，

但林砚之至今记得陆星在病床上抓着她的手说："他们在飞船底舱养了东西，

像活的影子......"生物舱的观察窗结着白霜，林砚之用掌心焐化一小块，

看见陆星躺在营养液里，原本乌黑的长发变得像透明的蛛丝，贴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

她的胸腔没有起伏，只有脖颈处植入的生命维持装置在规律地闪烁绿光，

像某种冷血动物的心跳。"压力传感器失灵了。"陆沉站在控制台前，

背影比空间站的金属墙壁还要冷硬。他穿着银灰色的科研服，袖口别着星际联盟的徽章，

那是林砚之曾经无比向往的标志——直到三年前，联盟用"辐射污染风险"为由，

将陆星判定为"非必要存续体"，是陆沉以一己之力劫持了生物舱，

带着她们躲进这颗被遗忘的空间站。林砚之盯着陆星手腕上的疤痕，

那是小时候被飞船零件划伤的，当时陆沉抱着妹妹跑了三个医疗舱，哭声比警报器还响。

而现在，他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我去检查传感器。"林砚之转身要开舱门，

却被陆沉抓住手腕。他的手心滚烫，和他冰冷的语调截然相反："辐射值超标，我去。

""你忘了你的抗辐射药剂上周就用完了？"林砚之挣开他的手，

指腹擦过他手背因长期注射药剂留下的针孔，"你想跟星星一起变成空间站的灰尘吗？

"陆沉沉默了。林砚之知道他在想什么——三年来，他为了维持陆星的生命，

偷偷修改了联盟的医疗数据库，挪用了几十种管制药剂，早就成了联盟通缉的叛国者。而她，

作为"极光号"仅存的另一名船员，是他唯一的共犯。生物舱的舱门缓缓滑开，

一股混合着营养液和臭氧的气味涌出来。林砚之穿上防护服，刚迈进去就听见细微的碎裂声。

她低头，看见陆星的指尖正在剥落细小的皮肤碎片，像干燥的琥珀在风化。"星星？

"她放轻脚步靠近，忽然发现营养液里漂浮着几根银色的发丝——不是陆星的，

更像是某种金属纤维。就在这时，陆星的睫毛颤了颤。林砚之心脏骤停，三年来，

她从未有过任何苏醒的迹象。她扑到观察窗前，看见陆星缓缓睁开眼睛，那不是人类的眼睛，

瞳孔是纯粹的银色，像被星尘填满的虚空。"砚之......"陆星的嘴唇动了动，

声音不是从喉咙里发出的，而是直接在林砚之的脑海里响起，

"他们来了......"警报声突然撕裂空间站的寂静。林砚之猛地回头，

看见陆沉撞开舱门冲进来，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恐惧："联盟的舰队，三分钟后抵达！

""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林砚之的手指在控制台上疯狂跳动，

试图启动空间站的防御系统，却发现所有指令都被锁死了。陆星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

营养液里的银色发丝越来越多，缠绕着她的四肢，像在编织一个茧。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林砚之，

里的声音带着电流般的杂音："是我......我发了信号......"林砚之愣住了。

陆沉突然按住她的肩膀，将一个冰冷的金属装置塞进她手里："这是逃生舱的钥匙，你走。

""你疯了？"林砚之甩开他的手，"要走一起走！""联盟要的是星星，还有我。

"陆沉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他们认定星星是辐射变异体，

要进行'无害化处理'。你是无辜的，砚之，你还有机会回到地球。""无辜？

"林砚之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三年前在'极光号'，是谁把最后一件防护服给了我？

是谁为了护着星星，被辐射灼烧了半张脸？陆沉，你以为我忘了吗？

"生物舱的墙壁突然传来巨响，像是被舰炮击中。陆星的身体彻底被银色茧壳包裹，

茧壳表面浮现出复杂的纹路，像某种活的电路。

林砚之听见联盟的广播穿透金属壁垒："陆沉博士，立刻交出变异体陆星，可从轻处理。

""处理？"陆沉冷笑一声，按下了生物舱的自毁程序，"我不会让他们把星星变成实验品。

""不要！"林砚之扑过去想阻止，却被陆沉死死抱住。他的脸贴在她的发顶，

声音带着滚烫的颤抖："砚之，记住我欠你的。如果有下辈子......""没有下辈子！

"林砚之挣扎着，看见陆星的茧壳突然裂开一道缝，银色的眼睛最后看了她一眼，

然后彻底沉入黑暗。逃生舱被强行弹射出去的瞬间，

林砚之透过舷窗看见"琥珀"空间站像一颗被点燃的琥珀，在星空中炸开。

她手里还攥着那个金属钥匙，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沉"字，是陆沉当年亲手刻的。

通讯频道里传来联盟舰队的声音，冰冷而机械："目标清除，变异体已销毁。重复，

目标清除。"林砚之蜷缩在逃生舱里，任由失重感将自己拖入深渊。她知道，陆沉骗了她。

自毁程序的密码，是他们三个人的生日，他从来没打算让她一个人走。

第二章：回声地球的引力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林砚之的心脏。

当逃生舱坠入太平洋上空的大气层时，她以为自己会像"琥珀"空间站一样燃烧殆尽，

但联盟的巡逻舰接住了她，像接住一件需要被拆解的零件。审讯室是纯粹的白色，

墙壁会吸收所有声音，连呼吸都显得格外刺耳。林砚之坐在金属椅上，

手腕被磁束缚带固定着，对面的男人穿着联盟的黑色制服，

肩章上的星徽闪着冷光——是顾淮，联盟安全部的最高指挥官，

也是当年负责"极光号"事故调查的人。"陆沉的自毁程序启动前，你们说了什么？

"顾淮的声音没有起伏，像在读取一份数据报告。林砚之看着他领口别着的钢笔，

那是陆沉送他的毕业礼物。他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一起在星际学院毕业，一起加入科考队，

直到"极光号"事故后，顾淮选择了联盟的晋升之路，而陆沉选择了背叛。"他说，

联盟养的影子，该见见光了。"林砚之扯了扯嘴角，

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她咬破了自己的舌头，试图保持清醒。

顾淮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和当年他们在宿舍打游戏时的按键声一模一样。

"林砚之，你是优秀的机械师，不该为了一个叛国者毁掉自己。"他递过来一份文件，

"签了这份免责声明，承认是被陆沉胁迫，你还能回到原来的岗位。

"文件上的字迹锋利如刀，每一个字都在切割着林砚之的神经。她想起三年前，

顾淮也是这样递给她一份报告，让她签字证明"极光号"的事故是陆沉操作失误导致的。

当时她拒绝了，然后被调离了核心科考队，派去了最边缘的维修站。

"你们到底在'极光号'的底舱藏了什么？"林砚之突然前倾身体，磁束缚带勒得手腕生疼，

"是星尘辐射的样本？还是......某种生物武器？"顾淮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

像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石子。"那是联盟的最高机密。"他收起文件，

"看来你需要点时间想清楚。"牢房比审讯室更小，墙壁上嵌着监控器，

绿幽幽的光像某种窥视的眼睛。林砚之蜷缩在角落，

摸着胸口——那里藏着一小块从陆星茧壳上剥落的银色碎片，是她在逃生前下意识攥住的。

碎片很凉，在皮肤下微微发烫，像有生命在搏动。深夜，监控器突然闪烁了一下，熄灭了。

林砚之警惕地抬头，看见通风口的栅栏被无声地撬开，一个穿着黑色潜行服的男人钻了进来，

脸上戴着夜视仪。"跟我走。"男人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嘶哑得像生锈的齿轮。

林砚之没有动。"你是谁？"男人扯下夜视仪，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左眼是机械义眼，

闪烁着红光。"我是'回声'。"他说，"一个被联盟抛弃的人，就像你一样。

""回声"是一个神秘的反抗组织，专门揭露联盟的黑幕。林砚之在维修站时，

偶尔会收到他们加密的信息，但从未想过自己会和他们产生交集。"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男人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数据板，点开一段视频。画面里是"琥珀"空间站爆炸后的残骸，

联盟的打捞舰正在收集碎片，其中一个机器人的机械臂上，挂着半块科研服的布料，

上面有陆沉的名字缩写。"陆沉没死。"男人说，"自毁程序启动前，他被我们的人救走了，

但伤得很重。他让我来接你。"林砚之的心脏猛地一跳，指尖的银色碎片烫得惊人。

她跟着男人钻进通风管道，管道里布满灰尘和蛛网，像地球早已被遗忘的历史。男人告诉她，

"回声"的基地在月球背面的废弃矿坑里，那里有联盟监控不到的信号屏蔽层。"陆星呢？

"在穿过大气层的偷渡舰上，林砚之终于问出了那个不敢想的问题。男人沉默了很久，

机械义眼的红光闪烁不定。"生物舱的残骸里，没有找到她的身体。"他说，

"但联盟的加密文件里，把她列为'活体样本回收中'。"活体样本。

这四个字像冰锥刺进林砚之的心脏。她攥紧手心的银色碎片，碎片已经变得像烙铁一样烫，

脑海里突然响起陆星的声音，

带着电流的杂音："他们在养影子......"偷渡舰降落在月球背面时，

林砚之看见的不是想象中的反抗军基地，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实验室。

玻璃培养舱里漂浮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有的长着章鱼的触手和人类的脸，

有的身体是半透明的凝胶状，能看见里面流动的银色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