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风裹着香樟叶的气息漫进教室时,林晚星正用圆规在草稿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圈。
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沈倦的指尖在物理习题册上停顿了半秒,随即又流畅地写下解题步骤。
斜前方的江熠突然转过来,校服领口沾着篮球场上的草屑,“沈倦,借块橡皮。
”林晚星的笔尖在纸页上洇出墨团。她看见沈倦从笔袋里抽出橡皮递过去,
手指相触的瞬间像有电流窜过——至少在她这个后排“观察员”眼里是这样。
江熠接过橡皮时故意捏了捏对方的指尖,沈倦耳后泛起的红晕比窗外的晚霞还要鲜活。
这个发现让林晚星的心跳漏跳了半拍。她迅速掏出手机,调成静音模式藏在课本后面。
镜头里,江熠转回去的背影还在轻轻晃动,沈倦低头翻书的动作却明显快了几分,
连带着肩膀都绷紧了。作为高二(3)班公认的“熠倦”CP粉头,
林晚星的手机相册里藏着个1.2G的秘密文件夹。创建日期是三月十七号,
那天午后的阳光把走廊切成明暗两半,江熠把沈倦堵在消防栓旁边,
手里捏着张揉皱的数学试卷。“这道题你故意写错步骤的吧?
”江熠的声音透过玻璃窗飘进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沈倦的书包带滑到胳膊肘,
他偏过头看着窗外的玉兰树,“老师没看出来。”“我看出来了。”江熠向前半步,
影子把沈倦完全罩住,“为什么?”林晚星握着笔的手停在半空。她看见沈倦的喉结动了动,
过了很久才低声说:“不想你被老班罚抄。”那天的风卷着玉兰花瓣落在窗台上,
江熠突然笑出声来,伸手揉了揉沈倦的头发。林晚星按下快门的瞬间,
觉得整个春天都被框进了那张照片里。篮球赛集训开始后,
林晚星的观察日记多了许多新素材。每天傍晚的篮球场像是被泼了橘色颜料,
江熠穿着红色球衣在球场上奔跑时,沈倦总会坐在看台第一排,
膝头摊着本厚厚的物理竞赛题,却总在江熠投进三分球时抬头。“沈倦,水。
”江熠下场时把湿漉漉的毛巾甩到他肩上,汗水顺着下颌线滴在锁骨上。
沈倦把拧开瓶盖的矿泉水递过去,瓶身上凝着的水珠打湿了他的校服袖口,
“第三场防守漏洞太多。”“知道了,沈教练。”江熠仰头喝水时,
喉结滚动的弧度落在沈倦眼里,让他忽然移开视线去看天边的火烧云。
林晚星躲在广告牌后面,把这一幕录成十五秒的视频,
配文“校霸与学霸的日常”发到CP超话,半小时后收获了两百多条“kswl”的评论。
转折发生在四月末的雨天。那天放学时突然下起暴雨,林晚星抱着书包跑到教学楼门口,
看见江熠把校服外套脱下来罩在沈倦头上。两个少年挤在同一件外套下往校门口走,
江熠的右肩很快被雨水浸透,却还是把大半外套都往沈倦那边扯。“你会感冒的。
”沈倦想把外套推回去,手腕却被江熠攥住。雨幕里江熠的声音带着点闷笑:“那正好,
明天就能跟你一起在医务室待着了。”沈倦突然停下脚步,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下来,
在下巴尖聚成水珠。他看着江熠被淋湿的睫毛,突然伸手把外套拉到对方肩上,“笨蛋。
”林晚星站在门后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雨里,手机屏幕上的照片里,
两个交叠的影子在水洼里摇晃,像株连体生长的植物。那天晚上她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见自己变成了篮球场边的香樟树,看见江熠在月光下偷偷亲了沈倦的发顶。
五月的模拟考让教室里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沈倦作为年级第一被各科老师轮番表扬时,
江熠趴在桌子上转笔,转着转着突然把笔扔到沈倦桌上,“喂,周末去图书馆?”“不去,
要刷题。”沈倦头也不抬地把笔推回去。江熠用笔戳了戳他的后背,
“我**我报了个物理补习班,你去帮我听听?”林晚星听见前排传来压抑的笑声。
沈倦的耳朵又红了,他翻过一页习题册,“我不是你的专属家教。
”“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江熠的声音突然放软,像块浸了水的棉花。
沈倦翻书的动作顿了顿,过了很久才从鼻腔里发出声“嗯”。周末的图书馆里,
林晚星抱着本《天体演化简史》坐在他们斜后方。江熠假装认真地听沈倦讲题,
手指却在桌子底下偷偷勾对方的小指。沈倦拍开他的手时,指尖的温度烫得像要烧起来。
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落在他们交叠的手背上,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跳舞。
篮球赛决赛前三天,江熠在训练时崴了脚踝。林晚星看着他被队友扶着往医务室走,
沈倦从看台冲下来的速度比谁都快,书包带都跑歪了。医务室的白色窗帘被风吹得鼓起,
沈倦蹲在地上帮江熠涂药膏时,睫毛垂下来的弧度像把小扇子。“轻点啊沈倦,想谋杀啊?
”江熠龇牙咧嘴地叫唤,手却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对方的头发。沈倦的动作放轻了些,
声音闷闷的:“谁让你逞强。”“不逞强怎么拿冠军。”江熠突然凑近,呼吸喷在沈倦耳边,
“我答应过你要拿第一的。”林晚星躲在门外,看见沈倦的耳朵红得快要滴血。
她突然想起上个月运动会,江熠在3000米终点线前摔倒时,
沈倦是第一个翻过栏杆冲过去的人,校服裤子都被划破了也毫不在意。
决赛那天的体育馆里挤满了人。林晚星坐在最后一排,看着沈倦抱着医药箱坐在场边,
眼神紧紧跟着江熠的身影。第三节快结束时,江熠在抢篮板时被对方球员撞倒,
重重摔在地上。全场的惊呼里,沈倦几乎是踉跄着冲进场内。他跪在江熠身边,手都在抖,
“哪里疼?”“没事。”江熠想撑着站起来,却被沈倦按住肩膀。沈倦的眼眶红得吓人,
声音都带着颤音:“别动!”那一刻周围的喧嚣好像都静止了。林晚星看见江熠突然笑了,
伸手擦掉沈倦眼角的水汽,“哭什么,我还没输呢。”比赛暂停了十分钟。
江熠被扶到休息区时,沈倦蹲在他面前系鞋带,手指好几次都没对准鞋孔。江熠握住他的手,
“别担心,我没事。”“我没担心。”沈倦抽回手,却在转身拿水时差点撞到椅子。
林晚星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突然觉得眼睛有点酸。最后两分钟,比分还差三分。
江熠突然从休息区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球场。沈倦想拉住他,却被甩开了手。
江熠回头冲他笑了笑,阳光落在他的虎牙上,“等我赢了,有话跟你说。”终场哨响时,
体育馆的屋顶差点被欢呼声掀翻。江熠投进绝杀球的瞬间,转身朝着沈倦的方向张开双臂。
沈倦站在原地,看着那个一瘸一拐跑过来的身影,突然捂住了嘴。“沈倦,我赢了。
”江熠在他面前站定,汗水混着泪水往下掉,“我喜欢你,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
”周围的喧嚣突然变得很远。沈倦看着他,过了很久才抬起手,轻轻碰了碰江熠受伤的膝盖,
“很疼吧?”“不疼。”江熠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胸口,“你摸摸,跳得多快。
”林晚星坐在看台上,看着沈倦突然笑了,眼泪却掉得更凶。她拿出手机,
最后一次拍下这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然后点开那个1.2G的文件夹。
从三月十七号到六月十六号,三百二十一张照片,四十六段视频,构成了她整个春天的秘密。
林晚星一张一张地删着,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最后剩下那张雨里的背影时,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删除键。走出体育馆时,晚风带着栀子花香吹过来。
林晚星看见江熠背着沈倦往校门口走,校服外套还罩在两人身上。
沈倦的书包在江熠背后晃悠,像只快乐的小尾巴。“喂,江熠,
”沈倦的声音从江熠肩上飘过来,带着点闷笑,“放我下来,别人都看着呢。”“怕什么,
”江熠的笑声比晚风还要轻快,“我们是冠军。”林晚星站在香樟树下,
看着他们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最后交缠在一起。
她突然想起自己写在日记本里的话:最好的爱情,是像夏天一样,热烈得不需要隐藏。
晚自习的**响起时,林晚星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相册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