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彻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我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怀着奔赴刑场般的心情来到公司。
公司的旋转门在我眼前转动,每一格都像是一个通往地狱的入口。
我深吸一口气,迈出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沉重而痛苦。
大厅里人来人往,我却觉得每一个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落在我身上,那些窃窃私语,仿佛都在议论我昨晚的愚蠢行径。
这是一种被害妄想,我知道,但我的神经已经脆弱到了极点。
我走到打卡机前,假装镇定地伸出手指。
“滴——打卡异常,请联系人事部。”
冰冷的机械女声响起,我的心脏猛地一抽。
异常?为什么会异常?
这绝对不是巧合,这是不祥的预兆,是审判开始前的钟声。
我心悸得厉害,几乎是逃一般地冲进了电梯。
电梯里有几个同事,他们看到我,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微妙,打了声招呼便不再说话,气氛尴尬得能滴出水来。
我强撑着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走进市场部办公室,我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工位。
一切都和昨天一样,但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我平时习惯把椅子推进桌子一半,今天却被推得严严实实。
桌上那叠昨天没处理完的文件,摆放的角度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动。
有人动过我的东西。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蛇盯上的青蛙,浑身僵硬。
“Leo,早啊。”
我的直属上司,市场部经理王哥走了过来,他平时是个大大咧咧的中年男人,今天却一反常态,看我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欲言又止。
“王哥,早。”我的声音干涩。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就走开了。
这一眼,这声叹息,比任何严厉的指责都让我心慌。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各种可怕的猜测在脑海里疯狂上演。
“嗡嗡——”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我掏出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来自“总裁办公室”的未接来电。
手机差点从我手里滑落。
我死死地盯着那串号码,心脏狂跳不止,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回拨吗?
我不敢。
我像个懦夫一样,把手机塞回口袋,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我坐立不安,试图通过公司内网悄悄查询林萌的资料,想知道她和林月这对姐妹的关系到底有多深,是不是有什么不和,或者我还有没有一线生机。
然而,当我输入关键词搜索时,屏幕上弹出了一个冰冷的提示框。
“抱歉,您的访问权限不足。”
权限被限制了。
就在昨天,我还能随意查看公司大部分部门的人员信息。
这一下,我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整个人彻底坠入绝望的冰窟。
中午去食堂吃饭,我味同嚼蜡。
正当我埋头扒拉着饭菜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月。
她端着餐盘,从我身边经过。
那一瞬间,我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她冷冽的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扫了我一眼,仅仅是那零点一秒的对视,就让我感到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食堂里热气腾腾的饭菜,瞬间变得索然无味。
我尝试找平日里关系还不错的同事旁敲侧击地打探口风。
“哎,你们说,咱们林总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同事们一听我提到林月,都像躲避瘟神一样,纷纷找借口走开。
“啊,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个报表没做。”
“我约了客户,先走了啊。”
只有一个平时跟我有点竞争关系,但还算坦诚的同事,临走前用一种混合着怜悯和嘲讽的眼神看着我。
“林宇,你自求多福吧。”
我被彻底孤立了。
下午,噩梦降临。
人事部发来邮件,通知我参加一个临时项目会议。
会议室里,气氛压抑。
林月坐在主位,面无表情。
当轮到我负责的部门汇报时,她亲自点名让我发言。
我强忍着紧张,打开PPT,声音都在发抖。
“关于第三季度的市场推广方案,我们的核心思路是……”
“停。”
林月冷冷地打断我,她指着屏幕上的一个数据图表。
“这个数据的来源是什么?为什么和你上周提交的周报有0.1%的出入?”
那是一个极其微小的细节,甚至可以说是失误。
在平时,这根本不会被注意到。
但今天,它被无限放大。
林月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锋利。
“林宇,作为一个在市场部工作了四年的中层,连最基本的数据严谨性都做不到吗?还是说,你的工作态度,一直都是这么浮躁?”
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羞愤和难堪让我恨不得当场消失。
我能感觉到,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有同情,有幸灾乐祸。
会议结束后,王经理悄悄把我叫到一边,他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Leo啊……”他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你……最近还是小心点吧。上面……好像对你有些‘关注’。”
我听后,整个人如坠冰窖。
王哥的话,像是一纸宣判书,彻底击碎了我所有的侥G幸。
我知道,我完了。
我已经无路可退,等待我的,将是一场炼狱般的折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