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晏却突然发力，将她护在身后：“我不回王府！姜姨娘，你少拿老夫人压我！我、我只要软软！”

姜姨娘脸色一变，却很快掩了下去，掩帕笑道：“晏哥儿莫急，待你回府，要多少糖糕没有？苏姑娘若疼你，便该送你回府享福呀。”说罢，竟冲苏软软福了福：“劳烦苏姑娘劝劝晏哥儿，老夫人念孙心切呢。”

那夜，容晏缩在她床边，像只受伤的小兽：“软软，王府里都是假话。我阿爹战死，阿娘也去了，老夫人只当我是联姻工具，只有你，只有你把我当人。”

苏软软心疼得不行，将他拢进怀里：“好，我陪你。可咱们得想个法子，不能由着他们拿捏。”

第二日，苏软软便随着容晏进了王府。她原以为，凭自己绣技，总能谋份生计，护住容晏。却不想，王府水比墨池还深。

老夫人坐在檀木椅上，眼神扫过苏软软时，像在看件不值钱的绣品：“便是你勾得晏哥儿不愿回府？乡野丫头，也敢攀附我容家？”

容晏扑过去抱住老夫人腿：“祖母，是我要跟着软软的！她待我好，比府里所有人都好！”

老夫人冷哼一声，却到底没再赶苏软软走，只吩吩给她安排间柴房住。夜里，苏软软坐在柴房补容晏的衣裳，忽听窗棂轻响，抬眸便见容晏立在月下，银冠映着月光，身量已如成年男子，眼尾红痣在暗处愈发灼人。

他翻窗进来，扣住她手腕往怀里带：“软软，我怕。王府里他们都要我娶姜姨娘的侄女，可我只要你。”

苏软软被他抱得太紧，呼吸都乱了：“可老夫人，”

容晏喉结滚动，突然低头，在她额角落下一吻，像片羽毛，却让她浑身发软：“软软，等我解了蛊，便带你走。这王府，我再也不回。”

可命运偏要捉弄人。三日后，容晏突然发起高热，整个人蜷在床榻上，指甲都掐进掌心。苏软软急得要去请郎中，却被姜姨娘拦住：“苏姑娘莫要折腾，晏哥儿这是蛊毒发作，老夫人已经请了巫医，你且等着便是。”

苏软软哪里肯信，趁夜摸进祠堂，却在供桌下发现本破旧的医书，上头画着蛊虫图样，与容晏症状分毫不差！她正要看仔细，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姜姨娘笑得温婉：“苏姑娘好兴致，半夜来翻老夫人的东西？”

话音未落，外头突然传来嘈杂，老夫人带着仆从进来，瞧见苏软软握着医书，脸瞬间沉如锅底：“好个心思歹毒的丫头！竟想害我孙儿！”

苏软软百口莫辩，被拖去柴房时，仍死死攥着那本医书。她知道，这是容晏的一线生机，绝不能丢。

夜里，容晏竟寻到柴房。他眼尾红得要滴出血，身上还带着未散的药气：“软软，是我害了你。姜姨娘说，只要我娶她侄女，便放你走。”

苏软软心脏猛地一缩，却笑着摸他发顶，哪怕他此时是孩童形态，她也觉心肝都要揉碎：“我不怕，容晏，你记着，我只要你平安。”

容晏突然扑进她怀里，哭声闷在她颈边：“软软，我不要娶别人，我只要你。”

第二日，老夫人摆宴，说要给容晏定亲。席上，姜姨娘的侄女穿着红绸裙，笑得娇俏。容晏却像被抽了魂，直到苏软软被推进来，他才猛地抬头。

老夫人捻着佛珠：“苏丫头，你若肯劝晏哥儿应下这门亲事，我便饶你偷盗之罪。否则，”

苏软软望着容晏，喉间发苦。她怎能让他被捆在不爱的婚事里？可她更怕，自己若不妥协，老夫人真会要了她性命，到时谁护容晏？

她闭眼，再睁眼时已换上笑：“容晏，这门亲事好，那姑娘，”话未说完，容晏突然掀翻桌案，瓷碗碎了满地：“我不娶！谁也别想逼我！”

老夫人气得拍案：“逆子！你当真为这贱丫头，要气煞祖母？”

混乱中，苏软软被推搡在地，头重重磕在廊柱上，眼前一黑。朦胧间，她听见容晏撕心裂肺的喊：“软软！”

再醒来时，已是三日后。苏软软躺在陌生的床榻上，帐子外传来老夫人的声音：“晏哥儿，你若肯喝了这药，娶那姑娘，我便让苏软软活着。否则，”

她心头一紧，正要起身，却见容晏推门进来。他眼尾红得厉害，手里端着药碗，指尖都在抖：“软软，喝了这药，忘了我。”

苏软软望着他，突然懂了，这药是用来断情的，喝了便会忘了他。她突然笑了，伸手去接药碗：“好，我喝。容晏，你要平安。”

药汁入喉时，苦涩蔓延四肢百骸。苏软软望着容晏，眼前渐渐模糊，最后瞧见的，是他崩溃的脸，和眼尾那颗红痣，像要烧穿这混沌的夜。

不知过了多久，苏软软在绣坊旧居里醒来。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绣了一半的并蒂莲上。她恍惚以为是场梦，可腕间红绳还在，那是她给容晏编的。

她冲到巷口，却再没瞧见那个穿墨色劲装的孩子。风卷着落花掠过青瓦，她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软软，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