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陆绎时，他正被前女友当众泼咖啡。

「年薪百万有什么用？连陪我看场电影的时间都没有。」

我默默递上纸巾：「介意换个医生女朋友吗？我们医院值班表提前半年排好。」

婚后他把我宠上天，直到我发现他书房的机密文件——

三年前我值班表的所有空白期，都被他用红笔圈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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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厅里流淌着舒缓的钢琴曲，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清欢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一本厚厚的医学文献，指尖夹着的笔无意识地在纸页边缘轻轻点着。她刚结束一台漫长的急诊手术，眉眼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意，只想在这片难得的安静里放空片刻。

斜前方卡座的动静就是这时突兀地闯了进来。

“陆绎！你脑子里除了你的代码、你的项目，还有什么？！”

女人的声音尖利，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委屈，瞬间划破了周遭的宁静。

沈清欢抬眸望去。被称作陆绎的男人背对着她，肩背线条在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下勾勒出挺拔而略显疏冷的轮廓。他并未立即回应，那种沉默本身就像是一堵坚硬的墙。

他对面的女人，妆容精致，此刻却因激动而显得有些扭曲，胸口剧烈起伏着。见他不语，她猛地抓起桌上那杯几乎没动过的咖啡，手腕一扬，深褐色的液体混杂着几块未完全融化的冰块，劈头盖脸地朝着男人泼去。

动作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黏腻的咖啡顺着男人利落的短发梢、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滴滴答答地往下淌，在他昂贵的西装外套和前襟的白衬衫上，洇开一大片狼狈不堪的污渍。几块冰块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年薪百万？期权？前途无量？哈！”女人嗤笑，声音里带着哭腔，“连陪我看一场完整的电影，吃一顿不接电话的晚饭都做不到！我要这些有什么用？陆绎，我们完了！”

女人说完，抓起手包，踩着高跟鞋“笃笃”地快步离开，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和一室的死寂。周围几桌的客人都停下了交谈，目光或明或暗地聚焦在那个浑身咖啡渍的男人身上。

陆绎依旧坐在那里，像一尊被骤然侵袭却依旧维持着体面的雕塑。他没有去擦脸上的咖啡渍，只是微微垂着眼，看不清神情，只有搭在桌沿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有些泛白。

沈清欢几乎是下意识地动作。她放下笔，拿起自己桌上那包未拆封的纸巾，站起身，走到他的卡座旁。

“先生，”她的声音不高，带着医生特有的平静和稳定，在这种尴尬又难堪的境地里，像是一缕清泉，“需要吗？”

陆绎闻声抬起头。

那一刻，沈清欢清晰地听见自己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是一张极其出色的脸，即使此刻被咖啡弄得狼狈，也无损其分明的棱角和深邃立体的五官。他的眼睛尤其好看，瞳仁是纯粹的墨黑，此刻因为骤然的变故和她的打扰，里面翻涌着未及收敛的冷意、愠怒，以及一丝……或许是错觉的疲惫。但那所有的情绪，在与她对视的瞬间，都被强行压了下去，沉淀为一种深不见底的沉寂。

他的目光落在她递过来的那包纸巾上，停顿了大约两秒，然后伸手接过。

“谢谢。”他的声音有些低哑，但很沉稳，听不出太多情绪波动。

他拆开包装，抽出一张纸巾，动作不疾不徐地擦拭着脸上和颈间的咖啡渍。那动作甚至称得上优雅，仿佛只是在整理微乱的衣冠，而非处理一场突如其来的羞辱。

沈清欢没有立刻离开。她看着他擦拭的动作，鬼使神差地，那句在脑海里盘旋的话脱口而出：“介意换个医生女朋友吗？”

陆绎擦拭的动作蓦地一顿，抬眸看她，墨色的眼底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愕然。

沈清欢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职业素养让她维持住了表面的镇定，她甚至微微弯起唇角，用一种介绍病情的口吻继续说了下去：“我们医院的值班表，”她顿了顿，强调，“提前半年排好。”

这话没头没尾，甚至有些冒犯。但在这个特定的情境下，荒谬中又诡异地贴合了刚才那场争执的核心——时间。

陆绎深深地看着她，那目光带着审视，像是要将她从外到里剖析个清清楚楚。他没有立刻回答，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咖啡厅的背景音乐还在响着，却好像隔了一层无形的膜。

几秒后，他唇角似乎极其微弱地勾了一下，弧度轻得几乎不存在。

“听起来，”他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甚至带上了一点难以捉摸的意味，“是个很有规划的职业。”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但沈清欢知道，她抛出去的这根线，他没有立刻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