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遗产风暴陈默律师指尖冰凉,几乎捏不住那份重逾千钧的遗嘱。
文件上烫金的“周氏实业”徽标在惨白日光灯下反射着毫无温度的光泽,
仿佛一张无声冷笑的嘴。他坐在已故富豪周世昌那间阔大到令人窒息的办公室内,
空气里残留着消毒水和一种陈年纸张霉变混合的奇特气味。窗外,
这座城市最昂贵的地段华灯初上,霓虹光影如流淌的熔金,将窗格切割成光怪陆离的囚笼。
周世昌庞大的财富帝国,此刻正化作三份冷冰冰的财产分割协议,横陈在橡木桌面上,
三个锦衣华服的子女——长子周显荣、次子周显耀、长女周慧欣——彼此间无声对峙的视线,
如同淬了毒的冷箭,在空气中碰撞出无形的硝烟。“陈律师,”周显荣率先打破僵局,
声音沉稳得近乎冷酷,手指却无意识地在轮椅扶手上反复敲击,“父亲走得仓促,
但规矩就是规矩。这份遗嘱,必须尽快执行,一分一毫都不能含糊。”他的目光扫过弟妹,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欲。“大哥说得轻巧,”周显耀嗤笑一声,
眼底因常年挥霍而沉淀的青黑此刻显得格外阴鸷,“你那份‘规矩’,
恐怕是只对你有利的规矩吧?父亲生前最后那个季度,账面上几个亿的流动资金流向不明,
我怀疑有人……”他刻意拖长了尾音,眼神如刀子般剐向兄长。“够了!
”周慧欣尖利的声音骤然刺穿紧绷的空气,精心修饰的指甲深深陷入昂贵的丝绒椅套,
“父亲尸骨未寒,你们就在这里为钱撕破脸!我只要我应得的那份信托基金份额!立刻!
马上!”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昂贵的香水味也掩盖不住那份歇斯底里的焦躁。
陈默疲惫地闭上眼,试图隔绝这令人窒息的贪婪旋涡。他清了清喉咙,
声音干涩:“周老先生遗嘱条款清晰,三位权益均有明确界定。
至于显耀先生提到的资金流向,不在本次遗嘱执行范畴内。当前首要之事,
是共同签署遗产初步确认书,以便后续正式过户……”“确认书?”周显耀猛地站起,
椅子腿与大理石地面刮擦出刺耳噪音,“没查清那些钱去哪了之前,休想让我签任何东西!
谁知道是不是有人监守自盗!”矛头直指轮椅上的大哥。周显荣脸色瞬间铁青,
嘴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线。“那就耗着!”周慧欣猛地抓起手包,作势欲走,“律师,
告诉他们,我的信托基金份额如果因此延误产生损失,我要他们加倍赔偿!”她踩着细高跟,
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留下室内一片狼藉的死寂。
2血契之谜陈默独自留在巨大而空旷的办公室里,
窗外城市的浮光掠影映照着他眉宇间深刻的疲惫。他揉了揉太阳穴,
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周世昌那张沉重的红木办公桌。桌面一侧,一个样式古拙的黄铜狮首把手,
在灯光下幽幽反光,如同某种沉默的邀请。陈默记得,
周世昌生前似乎总有意无意地将手搭在那狮首上。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击中了他——那是否……不仅仅是装饰?深夜十一点半,
整栋大厦死寂如墓。陈默重新踏入周世昌的办公室,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他深吸一口气,
手掌握住了那冰冷的狮首。试探着左右旋转,纹丝不动。他尝试向下按压,
只听内部传来一声轻微而清晰的“咔哒”机簧响动。
桌面一块严丝合缝的木板竟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
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匣——一个隐藏极深的保险柜。陈默的心跳骤然擂鼓。
他取出周世昌遗嘱附件里提及的、留给律师保管的备用钥匙。插入锁孔时,
指尖竟有些难以抑制的颤抖。钥匙转动,锁芯发出沉闷的啮合声。柜门缓缓开启。
没有预想中的金条珠宝,也没有秘密账册。柜内深处,
只有一件东西:一卷色泽暗沉、边缘磨损严重的羊皮纸,被一根褪色的暗红丝带系着,
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金属底板上。他取出羊皮卷,解开丝带。皮纸触手异常柔韧,
带着一种古老皮质特有的微腥气息。他小心翼翼地将它摊开在宽大的桌面上。皮纸中央,
赫然是一行行用某种深褐色、早已干涸的粘稠液体书写的文字——那色泽与质感,
让陈默胃里一阵翻腾,强烈地暗示着某种不祥的起源。那文字扭曲、狂放,并非现代汉语,
更像是某种极其古奥的篆体变种,透着令人心头发寒的邪异感。
陈默凭借法律文书积累的识读能力,
……以嗣……之命……为质……换……累世之……富……贵……”“以嗣……之命……为质?
”他无意识地低声重复,一股寒气自尾椎骨猛地窜上头顶。就在这时,
办公室厚重的木门被无声地推开。老管家周伯幽灵般立在门口阴影里,手里托着一个银盘,
上面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毫无表情,
浑浊的眼睛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直勾勾地盯着陈默手中的羊皮卷。
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佝偻的身影,投在墙上的影子巨大而扭曲。“陈律师,
”周伯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夜深了,喝杯茶,提提神吧。
”他没有询问那羊皮卷是什么,也似乎毫不惊讶它的出现。他将茶杯轻轻放在桌角,
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轻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老爷临走前几天,精神很不好,
总是一个人对着这间屋子说话,
反复念叨着‘时候快到了’、‘债要还了’……”周伯顿了顿,目光扫过那羊皮卷,
又缓缓移向陈默,眼神复杂难辨,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
又似乎隐藏着更深的、令人不安的东西,“他最后还说了句很奇怪的话……‘钥匙在血里,
门在时辰里’。”陈默猛地抬头,周伯却已微微躬身,无声地退了出去,
将沉重的门轻轻带上,如同他从未出现过。那句“钥匙在血里,
门在时辰里”却像带着倒钩的冰锥,狠狠扎进陈默的脑海,
与羊皮卷上那深褐色的“血”字和诡异的契约内容瞬间产生了恐怖的勾连。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诡异的羊皮卷,心跳如鼓。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偏移了角度,
清冷的光束恰好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精准地投射在古老的羊皮纸上。
就在那月光触及纸面的刹那,惊人的一幕发生了——那些原本干涸静止的深褐色字迹,
竟如同被月光赋予了某种沉睡的邪灵,骤然活了过来!它们在纸面上极其轻微地蠕动、延展,
如同无数细小的、贪婪吸吮着月华的血色蚯蚓。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契约末尾,
原本空白的地方,新的、同样深褐色的字迹正伴随着这诡异的蠕动,
一丝丝、一缕缕地凭空浮现,清晰无比地排列成行:“契约之期终临。长子显荣,病骨沉疴,
生机已绝,当献其残躯。次子显耀,挥霍无度,债台高筑,当献其魂灵。长女慧欣,
奢靡成性,心已蚀空,当献其骨血。周氏血脉,以此为祭,此约方成,富贵永续。
陈默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浑身冰凉,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这不是一份普通的契约,
这是一份用后代生命作为祭品、换取家族财富的魔鬼交易!那上面冰冷宣告的三个名字,
正是白天在他面前为遗产争得面红耳赤的周家兄妹!
周世昌临终前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恐惧与绝望,此刻有了最骇人的注脚——他并非死于疾病,
而是死于对这份契约期限逼近的极致恐惧!他所建立的庞大商业帝国,每一块基石下,
都浸透了后代生命的诅咒!窗外,遥远的钟楼传来一声沉闷的钟响,宣告着午夜的降临。
那声音如同丧钟,穿透死寂的夜空,也狠狠敲打在陈默的心上。
他猛地看向办公室墙壁上那座巨大的古董座钟——那钟的造型是一条盘绕的蛇,
蛇眼镶嵌着幽绿宝石,蛇尾正是钟摆。此刻,那沉重的黄铜钟摆,
正以某种难以言喻的、充满恶意的韵律,在“咔哒……咔哒……”的声响中,
不疾不徐地摆动着。每一次摆动,都像在无声倒数着献祭时刻的来临。
“门在时辰里……”陈默盯着那冰冷的蛇形钟摆,喃喃自语,一股寒意透彻骨髓。
这古老的座钟,就是契约中那扇通往地狱的“门”吗?而此刻,子夜已至,“时辰”到了!
3午夜献祭暴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
密集的雨点狂暴地抽打着周家祖宅高耸的哥特式尖顶和彩色玻璃窗,发出沉闷而持续的轰鸣,
如同无数冤魂在拍打着门窗。宅邸内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冰冷刺眼的光,
照亮了厅堂中央那张沉重的橡木长桌。桌面上,那份摊开的羊皮血契,
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妖异的暗红光泽,上面的字迹如同凝固的血痂,
散发着令人作呕的不祥气息。“荒谬!天大的荒谬!”周显耀猛地一拍桌子,
震得银质餐具嗡嗡作响。他双眼布满血丝,脸颊因暴怒而扭曲,指着血契的手指剧烈颤抖,
“陈默!**是不是疯了?还是被这老鬼的遗产**得失心疯了?
编出这种装神弄鬼的鬼话!献祭?魔鬼契约?哈!”他发出一串歇斯底里的狂笑,
“老头子生前搞的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还少吗?
这不知道是哪个江湖骗子弄出来糊弄他的破烂!想用这种东西吓唬我们,
好让你这个律师从中渔利?做梦!”周慧欣裹着一件昂贵的丝绒睡袍,脸色惨白如纸,
精心描画的眼线被泪水晕染开,留下两道狼狈的黑痕。
她死死盯着契约上“献其骨血”那几个字,牙齿咯咯作响:“污蔑!这是最恶毒的污蔑!
父亲……父亲怎么可能签这种东西!陈律师,你从哪弄来的?是不是有人想害我们周家?
”她的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恐惧和自我欺骗的虚张声势。只有坐在轮椅上的周显荣,
面色呈现出一种濒死者的蜡黄,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瘦削的肩膀不住耸动,
好一阵才勉强平复。他抬起浑浊的眼,目光缓缓扫过那份血契,又艰难地移向陈默,
眼神深处翻涌着极致的恐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了然。
“咳咳……显耀……慧欣……别说了……”他的声音微弱嘶哑,如同破旧的风箱,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父亲他……他最后的样子……你们……咳咳……忘了吗?
”他枯槁的手指死死抓住轮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体却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恐惧,
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他残存的生机。“大哥!你怎么也……”周显耀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