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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沈亦舟先到的,是家长们失控的愤怒。
“我儿子是全村唯一的大学生,是我们家的命根子啊!”
“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活!”
一个中年妇女猛地冲上来,几个狠厉的耳光接连落在了温舒棠的脸上。
温舒棠被打得脑袋嗡嗡作响,嘴角瞬间溢出血丝。
她艰难地抬起眼,恰好撞进沈亦舟厌恶冰冷的眼神。
身后,又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突然抄起保安室门口的铁凳子。
“沈教授都说了,就是这个害人精耽误了咱们孩子的治疗!”
“大家都别放过她!”
后脑勺骤然袭来剧痛,让温舒棠的眼前一黑。
愤怒的家长一拥而上,拳打脚踢如雨点般,顷刻将她淹没其中。
温舒棠脑袋上黏腻着血迹,双手死死护住头,用尽毕生的力气喊了一声——
“不可能是我错了!”
她几乎爬似的抓住了沈亦舟的裤腿,咬紧牙关,直勾勾地问:
“医院还没公布去世学生的名单,你凭什么认定是我抢救失误?!”
沈亦舟的脸色阴沉到滴血:“不然呢?”
“婉莹都说了,那些学生是食物中毒,只要及时催吐,用温盐水洗胃就好。”
“是你嫉妒她,非要东施效颦跟她攀比,才害死了我的学生。”
他的声音痛心到颤抖:“那可都是国家的栋梁啊!”
“你一个一无是处的乡巴佬,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温舒棠愣住了。
以前沈亦舟不管有多轻视她,都从未曾说过‘乡巴佬’这三个字。
原来......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啊!
这时,苏婉莹装腔作势地站了出来。
“亦舟,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肯定要给学校和家长一个交代的。”
她瞥了一眼地上狼狈不堪的温舒棠:“我知道温**是你的妻子,但......”
“关键时刻,我们还是要拿出态度,不能让家长们心寒。”
沈亦舟的眼眶通红,又猛地深吸了一口气。
从一位家长手中猛夺了下锤子,一把强制性地抓过了温舒棠的手。
“各位家长,害死你们孩子的人是我的妻子。”
“既然她是用这只手害死了我的学生,那我就先废了她这只手......”
他顿了顿,目光居高临下扫过温舒棠,一字一顿宣告——
“之后她的生死,由你们决定!”
冰冷的铁锤抵住了温舒棠的手背,她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只手是她的命!她还要用它治病救人,还要完成未竟的研究,绝对不能在这里被毁掉!
“沈亦舟,你住手!”她挣扎着,声音带着绝望的哀求。
“我相信我的判断,我没有害死人!”
“你再等等,好不好?”
“等医院的正式结果出来,如果真的是我的错,我甘愿受罚......”
“温**,你就别再狡辩了!”
苏婉莹打断她,又故作惋惜地摇头:“我要是能早阻止你就好了,多让我抢救几个人......”
“或许那些学生就不会出事。”
众目睽睽之下,沈亦舟毅然决然地举起了锤子。
“温舒棠,我不会让你再害人了......”
铁锤砸向她手的瞬间,温舒棠发出扭曲凄厉的惨叫:“啊——”
在她血肉模糊疼到昏厥的那一刻,沈亦舟的脸色也突然一变,不停重重地咳嗽。
直接呕出一滩血迹来。
......
不知过了多久,温舒棠在一片消毒水的味道中缓缓醒来。
她躺在单人病房里,右手被厚厚的纱布层层包裹着,即使打了麻药,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感仍未完全消散,只剩下不受控制的颤抖。
她动了动手指,却只感觉到一片麻木和无力。
废了......她的手废了?
她的职业生涯,她毕生的追求,都在沈亦舟举起铁锤的那一刻,彻底毁了?
明明还差几天,她就能回归到原本的身份了......
沈亦舟,苏婉莹......
脑中闪现出这两个人的身影,温舒棠咬紧了牙关。
她强撑着身体走出了病房,却在隔壁房间门口听到了沈家二老的声音。
“亦舟,你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血?”
沈亦舟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故作轻松:“不用担心,婉莹说了,我这只是普通小感冒引发的呼吸道发炎,她已经给我开了药,吃几天就好了。”
“温舒棠那个乡巴佬竟然闯了这么大的祸!”
沈母的声音陡然拔高:“她这次肯定是要枪毙的!亦舟,离婚协议书你拿到没有?”
“可别让她连累了我们沈家!”
苏婉莹贴心地替沈亦舟掖了掖被角,惋惜地叹了口气:“那女人看起来是铁了心地要纠缠亦舟,不仅离婚协议书没拿到,还赖在亦舟的房子里不走呢!”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和客气的交谈声。
是江城大学的领导来了!
温舒棠躲在了暗处,看着他们走进了沈亦舟的病房中。
“沈教授,这次多亏了温院士。”
“听说是她打电话给科学院,调动了市医院的急救资源,不然后果只会更严重!”
“你认识温院士,怎么不早说呢?”
沈亦舟愣住了,心脏莫名地狂跳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顺着脊椎往上爬。
他下意识地反问:“温院士?您说的是......科学院那位传说中的医学大佬,温院士?”
“......那样的大人物,我怎么会认识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