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继续讨论着如何绕过李铭,将公司一个重要项目的控制权夺过来。
而我,利用身体和被子作掩护,手指在他们看不见的角度,以极其微小、快速的幅度移动着。
我打开了手机的通话记录,迅速找到了李铭的号码(我曾用赵峰手机给李铭打过电话,记录应该还在),然后凭着记忆,按下了一串简短的指令——这是我和李铭早年约定的紧急联络暗号,意思是“我没事,静默,等待指令,清除身边可疑人员”。
信息以匿名方式发出后,我又迅速删除了发送记录,并将手机界面切回到一个色彩斑斓的游戏画面。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
然后,我像是玩腻了,把手机一扔,又抓起旁边的橡胶玩具,继续“啊啊”地叫着。
赵峰拿起手机检查了一下,没发现异常,只当我是乱按了一通,便不在意地收了起来。
他不知道,这短短十几秒,已经足够向外界传递出关键信息。
李铭收到暗号,就会明白我并非真的意识全无,他会开始暗中调查、准备,并清理公司内部赵峰安插的钉子。
这步棋,落下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继续装傻,同时暗中锻炼身体。车祸的伤在逐渐好转,我必须尽快恢复一定的行动能力。
苏晴和赵峰的行动也越来越大胆。
苏晴几乎不再掩饰对财产的渴望,几次当着我的面和王律师讨论如何快速变现我的部分资产。
赵峰则加快了在公司夺权的步伐,和那位“背后的大人物”联系也越来越频繁。从他不经意流露的心声中,我隐约捕捉到“京城”、“周少”等关键词。
风暴在汇聚。
而我,这个他们眼中的“傻子”,正冷眼旁观,等待着给予他们致命一击的最佳时机。
病房的窗户很大,阳光透进来,照在我看似茫然无知的脸上。
我缓缓咧开嘴,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苏晴厌恶地别开脸。
赵峰心中冷笑:【笑吧,趁现在还能笑得出声。】
他们不知道,我笑的,是他们即将到来的……末日。
堡垒往往从内部攻破。苏晴和赵峰这对因利益结合的同谋,关系远比我想象的还要脆弱。
在我“傻”了半个月后,他们的第一次正面冲突,在一个午后爆发了。
起因是赵峰安排的一个项目。
赵峰试图将公司核心业务之一——城东那块极具开发潜力的地皮,以一个“极其优惠”的价格,**给一家名为“鼎峰资本”的投资公司。而这家公司的背景,据我偷听到赵峰打电话时的心声,似乎与那位“周少”有关。
这项决议在董事会上遭到了以李铭为首的几位元老的强烈反对。李铭据理力争,指出这个**价远低于市场估值,等于是在贱卖公司资产,损害所有股东的利益。
赵峰在会上没能强行推动,憋了一肚子火。回到病房后,他忍不住向苏晴抱怨,希望苏晴以“监护人”(手续已接近完成)的身份,强行通过这项决议。
“嫂子,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鼎峰资本背景深厚,和他们合作,对我们公司未来上市有巨大好处!李铭他们目光短浅,根本不懂!”赵峰说得冠冕堂皇。
苏晴却不像以前那样对他言听计从了。成为准监护人后,她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自觉大权在握,对赵峰的依赖减少了,戒心却增加了。
她看着赵峰,语气带着怀疑:“阿峰,那块地皮估值至少十个亿,你八亿就要卖出去?中间两个亿的差价,未免也太大了点吧?王律师也说,这种明显低估资产的交易,很容易引来监管调查,对我接管资产不利。”
赵峰脸色一沉:“嫂子,你是不相信我?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公司,为了深哥的心血!”
【**!果然开始摆女主人的架子了!】赵峰心中怒骂,【要不是还需要你顶在前面,老子早就……】
苏晴也不甘示弱,心中冷笑:【为了公司?说得比唱得好听!谁知道你和那个鼎峰资本背后有什么勾当?两个亿的利益,你想独吞?当我苏晴是傻子吗?】
两人表面上还维持着客气,但心声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我坐在床上,手里捏着一个苹果,“咔嚓”咬了一口,汁水顺着下巴流下来,眼神“懵懂”地看着他们,仿佛在看一场有趣的木偶戏。
“可是,阿峰,阿深现在这样,我们做事更要谨慎啊。”苏晴换上一副为难的表情,“万一出了岔子,我怎么对得起阿深?”
“谨慎?再谨慎机会就没了!”赵峰有些急躁,“嫂子,你要明白,现在公司里很多人不服我们,我们必须尽快做出成绩,稳住局面!这个项目就是关键!”
“成绩也不是这么做的!”苏晴坚持,“至少价格要再谈谈!我看九个亿是底线!”
“九亿?人家根本不会答应!”
……
两人争执不下,声音也渐渐高了起来。
我适时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像个被吓坏的孩子,把咬了一半的苹果扔向赵峰。
苹果砸在赵峰笔挺的西装上,留下一个黏糊糊的印子。
赵峰猝不及防,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苏晴也被我的突然哭闹吓了一跳,随即涌起一股烦躁,但还是赶紧过来假意安慰我:“阿深不哭,不哭啊,我们不是在吵架……”
【这个废物!真是碍事!】她心里骂道。
赵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深哥别怕,我们没吵架。嫂子,既然你坚持,那我再和鼎峰资本那边沟通一下。不过,希望你不要被李铭那些人蛊惑,他们巴不得我们内部出问题。”
说完,他狠狠瞪了苏晴一眼,转身摔门而去。
苏晴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冰冷。
【赵峰,你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看来,我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了。】苏晴心中暗道,【那份秘密遗嘱,到底存不存在?我得想办法找到原件毁掉!还有,得尽快把我名下的资产转移一部分出去……】
听着她的心声,我知道,猜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并且开始发芽了。
他们之间的裂痕,就是我可以利用的机会。
几天后,一个“意外”的访客,加剧了这种裂痕。
来的是我的母亲。
母亲年事已高,身体不好,一直在南方疗养。我出事的消息,苏晴和赵峰一直瞒着她,不知她从哪里得知了风声,不顾舟车劳顿赶了过来。
看到昔日精明强干的儿子变成如今这副流着口水、痴痴傻傻的模样,母亲当场就晕了过去。
醒来后,她老泪纵横,拉着我的手泣不成声。
苏晴在一旁扮演着孝顺儿媳,嘘寒问暖,但心里却充满了警惕和厌恶:【老不死的怎么来了?真是添乱!可千万别让她发现什么!】
母亲虽然悲伤,但并不糊涂。她仔细询问了我的病情,又看了看病房的环境,最后目光锐利地看向苏晴:“晴晴,阿深出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或者,有没有交给你什么东西保管?”
苏晴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不动声色:“妈,阿深出事太突然了,什么都没来得及说。您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母亲沉默了一下,又说:“我听说,你在办监护人的手续?阿深还有我这个妈在,这事,是不是应该一起商量一下?”
苏晴的笑容僵了一下:“妈,您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这些琐事就不劳您操心了。我是阿深的妻子,理应由我来承担。”
【想插手?门都没有!】苏晴心中冷哼。
母亲深深看了苏晴一眼,没再说什么,但眼神中已充满了疑虑。
母亲临走前,避开苏晴,单独在病房里陪了我一会儿。她握着我的手,泪水滴落在我的手背上,低声呢喃:“阿深,我苦命的孩子……妈总觉得这事不对劲……你放心,妈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不会让人欺负你……”
听着母亲苍老而坚定的心声,我鼻尖一酸,差点没忍住落下泪来。但我必须继续装下去。现在相认,只会打草惊蛇,让母亲也陷入危险。
母亲离开后,苏晴立刻给赵峰打了电话,语气紧张:“喂,赵峰,老太太来了!她好像起疑心了!你那边尽快!还有,帮我查查,到底是哪个多嘴的把消息透露给老太太的!”
赵峰在电话那头安抚了她几句,但心声却充满不屑:【蠢女人,一点小事就慌成这样!老太太能掀起什么风浪?不过……消息是谁走漏的?得查查。】
我知道,母亲的出现,像一根刺,扎进了苏晴和赵峰的心里,让他们更加疑神疑鬼。
内部的猜忌,往往是瓦解联盟最有效的武器。
我继续着我的“傻子的幸福生活”,每天吃饭、睡觉、发呆,偶尔制造点小麻烦。
但在暗地里,我通过那次用赵峰手机发出的指令,和李铭建立了单线联系。我用一种他们绝对想不到的方式传递信息——我“无意中”在病房的白板上,用彩色笔画下的杂乱无章的线条和符号。
这些看似幼稚的涂鸦,其实是经过我们早年约定的密码简化后的信息。李铭会派人定期以清洁工或护工的身份进来,偷**下白板上的图案,然后破译。
我得知,李铭已经在暗中收集赵峰侵吞公司资产、违规操作的一些证据,并且联系了几位一直支持我的董事和股东。公司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反对赵峰的声音正在聚集。
同时,李铭也查到了那个“鼎峰资本”的一些背景,确实和京城某个周姓家族有关,背景很深,赵峰似乎是在为这个周少洗钱或利益输送。
我还让李铭秘密安排人,开始跟踪苏晴和赵峰,特别是他们私下见面的时候。
时机渐渐成熟了。
是时候,给他们加点猛料,让他们的矛盾彻底公开化,狗咬狗了。
一天晚上,苏晴在病房里,对着电话低声和人争吵,似乎是关于一笔她私下转移的资金出了问题。赵峰突然阴沉着脸闯了进来。
苏晴吓了一跳,赶紧挂断电话。
“和谁打电话呢?这么神秘?”赵峰盯着她,语气不善。
“没……没谁,一个朋友。”苏晴眼神闪烁。
赵峰冷笑一声,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微型U盘,扔在桌上:“嫂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苏晴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赵峰逼近一步,声音压低,却充满威胁,“你偷偷把你名下那几套房产抵押了,套现了五千多万,想干什么?准备跑路吗?”
苏晴惊呆了,她自认为做得隐秘,没想到会被赵峰发现。她强作镇定:“赵峰!你调查我?我想用点钱怎么了?那是我的婚前财产!”
“婚前财产?”赵峰嗤笑,“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在这个时候大规模套现,会引起别人怀疑的!要是坏了周少的事,你我都得完蛋!”
“周少周少!你眼里只有那个周少!”苏晴也豁出去了,激动地说,“赵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卖那块地皮,至少能吃一个亿的回扣!你拿大头,我担风险,现在我用点小钱你都要管?”
“你胡说八道什么!”赵峰厉声道,眼神凶狠地扫了一眼床上的我。
我正“专心致志”地玩着自己的脚趾头,仿佛对眼前的争吵毫无所觉。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清楚!”苏晴压低声音,但语气尖刻,“赵峰,我警告你,别把我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我手里也有你的把柄!”
“把柄?什么把柄?”赵峰眼神一眯。
“比如……车祸那天晚上,你车库监控消失的那半个小时,你去哪儿了?”苏晴一字一顿地说。
赵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我,发出“呵呵”的傻笑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狗,终于开始咬狗了。
而我,只需要静静地等待,等待他们撕咬得两败俱伤。
然后,收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