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屿在高铁站送走合作方后,等网约车的间隙刷朋友圈,意外看到苏晚的新动态。
照片里是烟雨朦胧的乌镇巷弄,青石板路泛着湿光,苏晚穿一件月白色旗袍,
撑着竹骨油纸伞站在石桥上,侧脸的线条像极了老电影里的女主角,
让陈屿瞬间想起上周刚看的《爱情神话》里的细腻画面。苏晚极少发朋友圈,
上一次更新似乎还是三年前的公司年会,陈屿对着屏幕想了半天才有模糊印象。
他飞快点了赞,犹豫两秒,加了个带眨眼的表情包。他们是大学同学,
苏晚当年爱发生活碎片,图书馆的晨光、食堂窗口的糖醋排骨、晚自习后漫天的星星,
每张照片里都带着清澈的笑意,此刻那些画面又清晰地浮现在陈屿眼前。可惜毕业十年,
各自忙碌,联系渐渐断了,连她的朋友圈也成了“仅三天可见”。没等陈屿收回思绪,
苏晚的回复弹了出来:“谢谢呀~”“难得见你更新,是去乌镇旅游了?”陈屿放大照片,
看到背景里“乌镇西栅”的木牌。“最近有点累,出来放空几天。”“这么巧?
我刚好也在乌镇附近,处理点事。”陈屿心一横,敲下这句话。“真的假的?别是骗我吧。
”苏晚发了个怀疑的表情。“把定位发我,一个半小时后找你。”苏晚半信半疑地发来定位,
陈屿立刻退了网约车,转身冲进高铁站售票厅,买了最近一班去桐乡的高铁票。高铁启动后,
陈屿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才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冲动了。大学四年的记忆翻涌而来,
他暗恋了苏晚四年,从大一新生见面会到毕业散伙饭,那些没说出口的话,
像落在心底的尘埃,攒了满打。他想起和苏晚第一次正面“交锋”的场景。十年前的夏天,
大一军训,烈日当头,苏晚作为班级纪律委员,正挨个检查队列姿势。走到最后一排,
她停在陈屿面前——他正靠着队伍边缘的树干,漫不经心地踢着石子。“陈屿,
队列训练怎么擅自离队?”苏晚的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陈屿直起身,
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就站会儿,又没影响别人,没必要这么死板吧?
”“军训练的就是纪律性,怎么叫死板?”苏晚皱起眉,眼神里满是较真。“行吧,
纪律委员说得对。”陈屿故意拖长语调,惹得周围同学偷笑,苏晚的脸瞬间红了,
转身去找教官告状。结果那天下午,陈屿被罚在操场站了两小时军姿。大一刚开学,
陈屿总爱躲在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补觉。那天他正趴在《高等数学》上昏昏欲睡,
头顶忽然落下一片阴影,紧接着传来清清脆脆的声音:“同学,你的书压到我的笔记本了。
”他迷迷糊糊抬头,就看见苏晚站在桌旁,手里抱着一摞专业书,
额前碎发被风扇吹得轻轻晃。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她白衬衫袖口绣的小雏菊上投了圈柔光。
陈屿这才发现,自己胳膊肘下压着的浅蓝色笔记本,封面上还画着只歪头的小猫。
“抱歉抱歉。”他慌忙把书挪开,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
苏晚把笔记本抽走时,耳尖悄悄红了,轻声说:“这里风大,小心着凉。”说完就抱着书,
在斜前方的位置坐下,笔杆在纸上落下的沙沙声,倒比风扇的嗡嗡声更让陈屿心乱。
大二运动会,苏晚报名了女子800米,却在赛前热身时崴了脚,坐在操场边揉脚踝,
眼眶红红的。陈屿本来是替室友来拿水杯的,远远看见这一幕,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
他没敢直接过去,绕到小卖部买了瓶冰镇矿泉水,又找老板要了个塑料袋,装了些碎冰,
才磨蹭着走到她身边。“这个……敷一下能好点。”他把冰袋递过去,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实在不行就别跑了,名次又不重要。”苏晚抬头看他,睫毛上还沾着点湿意,
却倔强地摇头:“我都报了名,总不能弃权。”陈屿没再劝,蹲下来帮她把裤脚卷到膝盖,
又小心地把冰袋敷在她脚踝上:“我陪你等会儿,要是疼得厉害,我背你去医务室。
”后来苏晚还是咬着牙跑完了全程,冲过终点线时直接扑进了陈屿怀里。
他扶着她发软的身子,闻着她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大三那年夏天,
一场暴雨来得猝不及防。陈屿在宿舍楼下收衣服时,看见苏晚站在教学楼门口,
手里攥着书包带,望着瓢泼大雨发愁。她今天穿了条浅色连衣裙,要是冲进雨里,
肯定会湿透。陈屿犹豫了两秒,转身跑回宿舍,翻出自己最大的那把黑伞,
又拿了件干净的运动外套,再次冲下楼。“我送你回宿舍吧。”他把伞递到苏晚面前,
又把外套塞给她,“雨太大了,你披着这个。”两人共撑一把伞,走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
雨珠打在伞面上,噼里啪啦的响。陈屿故意把伞往苏晚那边倾斜,
自己半边肩膀很快就被雨水打湿,却没敢说。走到女生宿舍楼下时,苏晚才发现他的窘境,
连忙把外套递回来:“你快回去换衣服,别感冒了!”陈屿接过外套,
指尖碰到她递过来的手,又快速缩了回去。他看着苏晚跑进宿舍楼的背影,
低头闻了闻外套上残留的、属于她的馨香,嘴角忍不住往上扬。高铁广播提示即将到站,
陈屿揉了揉脸,低声笑了:“不知道这次见面,她会如何。”2陈屿出了桐乡站,刚打上车,
就收到苏晚的消息:“我一个人来的,没跟朋友一起。”看到这句话,
陈屿差点在出租车里跳起来。苏晚为什么会一个人来乌镇?陈屿靠在车窗上琢磨。
以他对苏晚的了解,她是那种做任何事都有计划的人,连周末逛街都会提前列好清单,
怎么会突然一个人来古镇散心?大学时,苏晚是系里出了名的学霸,年年拿一等奖学金,
专业课成绩永远第一,毕业后果断考研,进了知名律所,一路做到合伙人,
活成了所有人眼中“成功女性”的范本。而陈屿呢,是典型的“反面教材”,
大学四年逃课打游戏,专业课勉强及格,毕业时因为挂科太多,延迟了一年才拿到毕业证。
后来他尝试创业,开过小餐馆、做过电商,折腾了几年也没做出成绩,
现在在父亲的建材公司里做个闲散的部门经理,每天混日子。六年没见了,苏晚会不会变了?
要是她身边有别人,自己这突然出现的举动,会不会很奇怪?陈屿越想越乱,
他烦透了现在的生活——工作是父亲安排的,婚姻是家里催着定的,连身边的朋友,
大多是冲着他家的背景来的。明天就是他33岁生日,却没一个人记得,翻遍通讯录,
竟找不到一个能说心里话的人。所以看到苏晚朋友圈的那一刻,他才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不管不顾地赶了过来。大学里,
他们是能一起翻墙去吃校外烧烤、一起在图书馆抢座位的朋友,可为什么没走到一起?
陈屿也说不清,或许是他的怯懦,或许是苏晚的专注,总之,就这么错过了。
记忆里最暧昧的一次,是大四寒假前的班级聚餐。在学校附近的火锅店,大家闹到半夜,
陈屿喝多了,跑到店外的巷子里吐,转身时,看到苏晚站在路灯下,手里递着一张纸巾。
清冷的月光落在她脸上,睫毛长长的,嘴角带着点无奈的笑意。陈屿借着酒劲,
伸手撑在她身后的墙上,把她圈在怀里。他以为苏晚会推开他,可她只是抬头看着他,
呼吸渐渐变快,甚至轻轻闭上了眼睛。就在陈屿的鼻尖快要碰到她的额头时,
有同学喊了一声:“陈屿,你在这儿干嘛呢?”苏晚猛地推开他,红着脸跑回店里,
陈屿站在原地,心跳得像要炸开,那之后,两人再没提过这件事。寒假里,
陈屿无数次拿起手机想约苏晚,可每次都在拨号前犹豫着放下。等开学时,
他却听到了关于苏晚的流言——说她为了争取留校名额,和系里的张教授走得很近。
当时流言在三月的风里疯长,连细节都被添得活灵活现。最先在女生宿舍传开的版本,
是系里最爱打听消息的李薇说的。她端着洗好的衣服,
站在阳台跟室友咬耳朵:“我上周五晚上十点多从图书馆回来,
亲眼看见苏晚从张教授的办公楼出来!她穿的还是那件米白色的针织衫,
手里拎着个印着碎花的保温桶,走的时候张教授还送她到楼下,
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呢!”她说得有模有样,连保温桶带子的颜色都没落下,
“你们想啊,大晚上的送保温桶,哪是普通学生对教授的样子?
”这话没两天就传到了男生宿舍。陈屿的室友王浩吃饭时拍着他的肩膀,
语气带着点讳莫如深:“哎,你跟苏晚不是走得近吗?没听说她为了留校名额,
天天往张教授办公室跑?”见陈屿没接话,王浩又压低声音,
添了新料:“我听行政楼的保洁阿姨说,有次她去打扫张教授办公室,
看见桌上放着个崭新的钢笔礼盒,上面还贴着张便签,写着‘苏晚赠’。
而且张教授最近在系里开会,好几次都特意夸苏晚的论文,那留校名额说不定早就内定了!
”更离谱的版本在食堂的餐桌间流转。有同学说上周六下午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
看见苏晚和张教授相对而坐,桌上摆着两份甜点,
苏晚还把自己碗里的草莓舀给了张教授;还有人说曾在张教授的车里,
瞥见副驾驶座上放着一条女生的丝巾,款式跟苏晚常戴的那条一模一样。
这些细节像撒在油纸上的墨,迅速晕染开来。有人开始翻出苏晚之前的成绩,
说她上学期的专业课成绩突然从班里中游冲到前三,
肯定是张教授给了“特殊辅导”;甚至有人盯着苏晚每天背的帆布包,说包上的纽扣松了,
说不定是在办公室跟教授拉扯时弄掉的。这些带着画面感的流言,像细密的针,
扎在校园的每个角落。陈屿每次路过教学楼的公告栏,
都能听见有人对着留校名额的公示名单窃窃私语,那些话里的揣测和鄙夷,
清晰地钻进他耳朵里,让他心里像压了块石头,闷得喘不过气。
陈屿在教学楼后的香樟树下拦住苏晚时,夕阳正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
气氛却绷得像根拉满的弦。他攥着手机,
屏幕里还停留在室友发来的消息——“有人拍了苏晚和张教授在咖啡馆的照片,
你看这姿势……”“你能不能跟张教授保持点距离?”陈屿的声音先于理智出口,
带着没压下去的烦躁,“现在全校都在说你,说你为了留校名额给教授送汤、送钢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