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墟大陆边境,巨树拔地而起,直直的就像要去接天边的云彩,枝叶织成密不透风的绿穹。藤蔓如绿绸缠绕,风过林梢带着声声清吟,露珠坠在草叶尖,映照从间隙中撒下的光辉。整个丛林被淡淡的灵雾所环绕。
“百川那边出了点问题,父亲让我去看看。可能到时候,我没办法跟卿云她一起去找你。”一道清润如浸露的新竹,含着未褪的少年涩的声音从传音蝶中响起。声音中暗含些愧疚。
只见一只传音蝶静静的在一个妙龄少女身边飞舞,她慢慢悠悠的挪动着。茂密的丛林中被人劈出一条小路,那些被劈断的杂草随意的倒在周边。
而她身穿一件红色交领襦裙,外覆白色轻薄透纱,袖口绣有银白花枝,腰间系着带花纹的白绦红带。楚腰纤细掌中轻在她身上显得淋漓尽致。那一头银发被一根红绸随便绑了起来。这身装扮在这里也显得有别样的氛围。
百川,她知道,是众神族管理之地的交汇处。浊气丛生,混乱不断。
“没出什么大问题吧?”少女眉头微皱回道。“有需要记得吱一声,别又什么都不说。”
“有需要会跟你说。你也要小心,不要受伤。也别仗着自己的灵力深厚,便随心所欲。”传音蝶那边的青年提醒道。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少女眉头一挑,嘴角扯了扯,假装冷笑一声戏弄他。
青年急急忙忙开始解释:“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会不由自主的担心你,害怕你受伤。只希望你平安顺遂。
话还没说完,青年便停了下来。“沚月,不要生气了。是我的错,我不会说话。等我到了下界,给你赔罪。”
少女似乎能看见他此刻不安的样子,神情放缓。“我知道!我没生气啊!只是在逗逗你,你总是这么不经逗。没意思。”
少女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青年的那口气还没放下,语气放松叫了她一句。“沚月。”
少女即江沚月,叹了口气。“唉!沈鹤应,你不要总是这么严肃。”
沈鹤应轻轻应了一声。
“沈鹤应!不就是不能按时到呗!这有什么大不了呢!跨界的传音蝶可是很耗费神力的。可不是用来听你的废话的。”江沚月都有些无奈了。
他们两个自幼相识,对方是什么德行,自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不知是怎的每每沈鹤应不能完成他们之间约定,或者有一点惹她不开心了,就会如此。
沈鹤应神情放缓,声音带着些轻柔。“好的,沚月。”
他知道江沚月没有介意,也没有生气,暗暗的松了口气。
“不过,你也要注意些,虽说下界人的修为不如你的高,但难免有卧虎藏龙之辈。”
“我知道,出来之前,父亲他们都提醒过。你也要小心,百川那地方鱼龙混杂。解决不了了就去我家找父亲他们,他们一定会帮你的。”
江沚月慢慢的走在她刚刚修出的路上,动作散漫而又惬意。细长白皙的手随性的掐了把路边快有她腰那般高的杂草。
“嗯。会的。你现在哪呢?”
“我跟你说啊,我原本是想直接去目的地的,结果一出那个结界,就到了一片了无人烟的丛林。在这看到了不少长势还不错的药材,可以给炼丹用,我观察了一下,这地方瘴气弥漫根本就没人来。便停了下来。”江沚月说起这个兴致高了不少。
沈鹤应带着笑意听她说。
……
就这样两人聊着,直到那只传音蝶快要消散。
“沈鹤应,你记得跟卿云她说我们在我爷爷给的目的地会合,以免走散,毕竟这也挺大的。快有我家的管理之地那么大了,而且还有那么些相似之处。也不知道什么人会来这。”江沚月嘟嘟喃喃着,“你来的时候也要记得。不要走丢了。”
“我记住了。注意点安全!”话音刚落,传音蝶便消散了。
江沚月看着化成点点星光的传音蝶,默默回了句,你也是。
聊了一路,回过神来,她已经走到近两天的住处。
一片半大的草丛,旁边还有条小溪。才到人的膝盖,不深。水质也很清澈,底下的鹅卵石纹路分明,手伸进去,连指缝里的光影都能瞧见。
她逛了半天才找到的,离那些珍稀药材不远,光照充足,还适合放房子的地方。这应该是林子里那些动物妖兽的休息的地方。毕竟可以看到不少脚印。
她把屋子放在这片空地的角落,用术法将其悬空。外人看来就像人间的吊脚楼。这不妨碍动物妖兽的行动,也避免了它们的冲撞。
江沚月走到窗边的榻上坐下,闭上了眼睛,眉头微皱,半倚靠着。
她其实并不明白为什么爷爷会让她来这。还说什么这里有一位她的至亲。她可是神界天生神族,什么至亲会在下界。又有谁会来这呢?
其实在大陆之上其实还有不为人知的神界。并且大陆与大陆之间可以通过提前画好的传送阵传送,除此以外就只有上界到下界的单行通道。
当然,如果修为等级足够,还能撕开界域自由穿梭两界。不过撕开界域之后,就要面对空间乱流。几乎没有人会这么做。
江沚月就是从单行通道下来的,出来就到这了。
神界的灵气资源总比这匮乏下界好。她刚到的那瞬间,差点呼吸不上来。等她见到的那位“至亲”,一定要将他打一顿,狠狠的出口气。至于现在,不管了,随机应变吧。
想到这,江沚月长舒了口气,睁开了眼睛。起身准备去处理她这两天采集的药材。
虽说这些药材没有神界那些珍贵,但在毫无人烟的丛林中,吸收了这么久的日月精华。药性总比神界那些让人精心种植的娇宝宝好。
江沚月走到她随手放置药材的房间。这些药材她刚刚摘下,没有处理,还带着略显湿润的泥。而她的炼药房才打扫干净。这些还没有处理的药材不好放在炼药房。
只见她双手拢着那些带着泥土的药材,缓慢的拿起,轻轻的放在簸箕上,眼睛紧盯生怕损坏。动作缓慢轻柔,东西有些多,搬离就用了许久。等她走到小溪边,天已经染成了橙黄色。
不过不打紧,现在还是预处理。主要的是去除其中的泥沙、虫蛀、霉变部分及非药用部位。至于别的等用了再做打算。
江沚月把杂草压平,坐了上去。衣摆随着她的动作,肆意的在水面上飘飞。
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劲风,在高大的树冠的围追堵截下,显得溃不成军。不过还剩几缕风逃了出来,轻轻卷起几片落叶,抚起少女的发,却又无力的放下。
未被阻拦的风,在海平面上吹起阵阵波澜。丛林边缘是一汪神秘且看不见尽头的海。在这片无人踏足之地,有一艘灵船在漫无目的的飘荡。
这艘灵船外表崭新,却又遍布刀剑划痕,破破烂烂。不过幸运的是船舱内还好,无伤大雅。
“淮知,怎么办?祁四本就身体不好,现在还受了重伤,已经经不起什么波折了。”青年发丝凌乱,衣裳带着丝丝缕缕的鲜血。
谢淮知坐在床榻边,床上还有躺着一个与他们年龄相似,才二十出头的青年。而他的情况并不太妙。脸色苍白,嘴角挂着血丝。胸膛处的衣裳被鲜血染得通红,胳膊及手肘处也在不断的渗血出。
祁清兮,家族嫡系子弟中排行第四,平日里好友间习惯以祁四来称呼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