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献出你的烈阳之体，助我突破桎梏，是你的荣幸。”
“从你入赘我柳家，成为我柳如霜夫君的那一刻起，你就该有这个觉悟。”
冰冷的言语，如同淬毒的刀子，一刀刀扎进我的心脏。
我跪在冰冷的玄铁地板上，浑身经脉被封，动弹不得。
殿外，是我那高高在上的妻子，柳如霜。
天玄宗百年不遇的奇才，未来的宗主。
而我，只是一个丹田破碎，无法修炼的废物。
三年前，我满心欢喜地嫁入天玄宗，以为是两情相悦。
如今方知，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为她铺路的骗局。
我，萧珩，只是她柳如霜登临绝顶的，一块垫脚石。
“时辰已到，带上来。”
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从天玄宗禁地的祭天台上传来。
我被两个面无表情的执法弟子架着，双脚拖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我的琵琶骨被特制的玄铁钩穿透，每动一下，都像是灵魂被撕裂。
但我感觉不到痛。
心，早已麻木。
我抬起头，看向祭天台最高处。
那里，站着一道绝美的身影。
白衣胜雪，风华绝代。
正是我的妻子，柳如霜。
她的旁边，是我的岳父，天玄宗宗主，柳擎山。
以及，宗门内一众虎视眈眈的长老。
他们的视线，都聚焦在我身上。
那不是看人的视线。
那是屠夫在看一头即将被宰杀的牲畜。
充满了贪婪，与迫不及待。
“萧珩，你可有怨言？”柳擎山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声音威严，却掩饰不住那丝兴奋。
我扯了扯嘴角，血沫从嘴里涌出。
“怨？我一个废物，能为宗门圣女献身，是我三生有幸，何怨之有？”
我的声音沙哑，充满了自嘲。
柳擎山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你放心，你死后，你的家族，天玄宗会代为照拂，保他们三代荣华。”
哈哈，荣华。
用我的命换来的荣华。
何其可笑。
我的目光，越过众人，死死地盯着柳如霜。
从我被带上来开始，她甚至没有正眼看过我。
她的视线，始终落在祭天台中央那座古老而复杂的阵法上。
仿佛那阵法，才是她的全世界。
“如霜。”
我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她的名字。
她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终于，她缓缓转过头，那双曾让我沉沦的清冷凤眸，落在了我的身上。
依旧是那么美，却也那么冷。
“还有何事？”她朱唇轻启，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三年前，你于万兽山脉遇险，被三头铁甲犀围攻，是我，拼死为你引开两头，让你得以逃生。我因此丹田破碎，沦为废物。你当时说，此生非我不嫁，这话，还算数吗？”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祭天台。
周围的长老们，露出了鄙夷和不耐的神情。
一个将死之人，还在这里纠缠过往，何其可悲。
柳如霜的眉头，轻轻蹙起。
“往事已矣，何必再提。”
“萧珩，我承认，当年之事，我柳如霜欠你良多。”
“但你我身份悬殊，本就不是同路人。我身负整个宗门的希望，儿女情长，只会是我的拖累。”
“今日，你以身祭阵，助我凝结无上道体。这，便是你对我，对整个宗门，最好的报答。”
“你我之间的因果，也算了结了。”
她的话，字字诛心。
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原来，我拼上性命换来的，不是爱情，而是一场需要“报答”和“了结”的因果。
“好一个了结因果！”
“柳如霜，你当真，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吗？”我用最后的希望，问道。
她沉默了。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却比之前更加冰冷。
“有过。”
“但那是在你丹田破碎之前。”
“一个废物，不配得到我的感情。”
轰！
我脑子里最后的一根弦，彻底断了。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我爱上的，从来都不是那个在万兽山脉里，对我许下山盟海海誓的少女。
而是一个，只爱强者的，天玄宗圣女！
我的存在，我的爱情，在她的宏图霸业面前，一文不值。
甚至，是一种耻辱。
“动手吧。”柳如霜转过身，不再看我。
那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将我彻底打入了无间地狱。
两名执法弟子得到命令，将我拖到了祭天台中央。
他们解开我的枷锁，却又用更粗的玄铁链，将我的四肢，分别锁在了阵法的四个阵眼上。
我被摆成一个“大”字，仰面朝天。
正对着的，是柳如霜那张冷漠的脸。
柳擎山高声喝道：“天玄列祖在上，今有废婿萧珩，身具烈阳之体，自愿献祭己身，助我宗圣女柳如霜，凝结‘九转琉璃体’！开阵！”
随着他一声令下，周围的长老们同时将自身的灵力，灌注到阵法之中。
嗡！
整座祭天台，剧烈地震动起来。
无数血色的符文，从地面上亮起，像一条条饥饿的毒蛇，顺着玄铁链，向我蔓延而来。
“啊——！”
当第一个符文烙印在我皮肤上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传遍了我的四肢百骸。
那不是简单的皮肉之苦。
而是生命力，神魂，连同骨血，被一寸寸剥离，碾碎的痛苦！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鲜血，从我的七窍，从我全身的毛孔中，疯狂地涌出。
很快，就将我身下的阵法，染成了一片刺目的血色。
我感觉我的意识，在飞快地消散。
生命，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离我而去。
在模糊的视线中，我看到柳如霜走到了我的面前。
她伸出纤纤玉手，按在了我的天灵盖上。
一股冰冷的吸力，从她的掌心传来。
那是她独创的功法，“吞天诀”。
可以吞噬万物，化为己用。
此刻，她正在吞噬我那被阵法引爆的，最后的生命本源。
我的烈阳之体，是天地间至阳至刚的体质，也是凝结“九转琉璃体”最完美的养料。
这就是他们选中我的原因。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
她的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不舍。
只有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
对力量的渴望。
我的生命，在她的掌心，化作了最精纯的能量，涌入她的体内。
她的气息，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节节攀升。
筑基，金丹，元婴……
瓶颈，在她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一捅就破。
而我，则在飞速地枯萎。
我的皮肤，失去了光泽。
我的血肉，开始干瘪。
我的头发，由黑转白。
短短几个呼吸间，我就从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变成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这就是献祭的代价。
以我之命，铸她之道。
“哈哈哈哈……”
我发出了沙哑的笑声。
“柳如霜，你会后悔的。”
“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用尽最后的神魂之力，发出了最恶毒的诅咒。
柳如霜的身体，猛地一震。
她看向我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但，也仅仅是一丝而已。
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加大了吞噬的力度。
“聒噪。”
随着她冷漠的声音，我最后的意识，也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我死了。
但我又好像没死。
我的神魂，飘荡在半空中，俯瞰着下方的一切。
我看到我的身体，已经化作了一具干尸，被阵法的力量，碾成了齑粉。
而柳如霜，则盘膝坐在我死去的地方。
她的身上，散发着璀璨的琉璃宝光，气息强大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
她成功了。
她踏着我的尸骨，登上了她梦寐以求的巅峰。
柳擎山和一众长老，发出了狂喜的欢呼。
“成功了！圣女成功了！”
“我天玄宗，当兴！”
整个天玄宗，都沉浸在一片狂欢之中。
没有人，记得那个叫萧珩的废物。
也没有人，在意他的死活。
我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柳如霜，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站起身。
她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是胜利的笑容。
也是，我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笑容。
真美啊。
可惜，是踩着我的命，换来的。
我的神魂，开始变得稀薄。
我知道，我快要彻底消散了。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忽然从我消散的身体处，冲天而起。
那金光之中，包裹着一滴，紫金色的血液。
那是我的本命精血！
也是我烈阳之体，最核心的本源！
这滴血，并没有被柳如霜吞噬，反而被阵法，淬炼到了极致。
它在空中滴溜溜一转，竟化作了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小人。
只不过，这个小人，通体呈紫金色，散发着一股，令天地都为之战栗的气息。
“这是……神魂化形？不，是血脉本源！”柳擎山失声惊呼。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柳如霜也是一脸的错愕。
她能感觉到，那紫金色的小人身上，散发着一股，让她无比熟悉，又无比渴望的气息。
那是，比她刚刚得到的力量，还要精纯，还要强大的本源之力！
“怎么可能？他的本源，不是已经被我吞噬了吗？”柳如霜喃喃自语。
紫金色的小人，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
他只是静静地悬浮在空中，然后，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穿透了空间，落在了我的神魂之上。
接着，他对我，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下一刻，他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没入了柳如霜的眉心。
“啊！”
柳如霜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抱着头，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