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钱！必须退钱！”
“这叫什么事！孩子眼睛都快瞎了！”
“我们交的是学费，不是网费！”
开学第一天，江城实验小学的门口炸开了锅。
一群家长堵在校门口，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将秋日清晨的薄雾都点燃。
林涛站在人群中，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的儿子林晓宇，今年小学四年级。
从一年级开始，他们班的班主任，一个叫陈岚的语文老师，就开启了她的传奇“休假”生涯。
一年级，陈老师怀孕，申请产假，合情合理。
学校安排了网课。
二年级，陈老师休完产假，开学前又递了假条，二胎。
学校继续安排网课。
三年级，所有人都以为总该结束了，结果陈老师又怀了三胎！
三年！
整整三年！
他的儿子，连班主任的面都没见过几次，就这么对着屏幕上了三年学！
视力从1.5掉到了0.6。
性格从活泼开朗变得沉默寡言。
这笔账，找谁算！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他是教导主任，姓王。
王主任清了清嗓子，试图安抚激动的人群。
“各位家长的心情，我们非常理解。但是陈老师的情况，她……她是符合国家政策的。”
这句话像一瓢油浇进了火堆。
“政策？政策就是让我们的孩子当牺牲品吗？”
“三年！你知道这三年我们是怎么过的吗！”
一个母亲当场就哭了出来，声音凄厉。
林涛深吸一口气，从人群中挤了出去，站到王主任面前。
他个子高，气势足，一开口，嘈杂的声音都小了下去。
“王主任，我们今天来，不是来闹事的。”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钉子。
“我们只想要一个说法。”
“第一，这个陈岚老师，今年是不是还不上课？”
王主任的眼神有些闪躲，点了点头。
“是，她……她还在产假中。”
人群再次哗然。
林涛抬手，压下骚动，继续盯着王主任。
“第二，学校打算怎么解决？继续让我们孩子上网课，直到小学毕业？”
“这……”王主任额头见了汗，“学校正在积极协调，会尽快安排一位代课老师……”
“尽快是多快？一天？一个星期？还是一个月？”
林涛步步紧逼。
“我们已经等了三年了，王主任，我们没有下一个三年可以等了。”
周围的家长纷纷附和。
“对！不能再等了！”
“今天必须给个准话！”
王主任被逼得连连后退，脸色发白。
他只是个教导主任，哪里扛得住这种阵仗。
就在场面即将失控的时候，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让家长们都进来吧，到会议室谈。”
众人回头，看到校长张敬民站在教学楼的台阶上。
他五十多岁，面容清瘦，但眼神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家长们对视一眼，气势汹-汹地跟着张校长走进了行政楼的会议室。
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冰冷的皮质座椅，丝毫没有缓解家长们的情绪。
张校长坐在主位，王主任则像个犯错的小学生，站在他身后。
“各位家长，”张校长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我知道大家有很多怨气，我也理解。”
他顿了顿，环视一圈。
“关于陈岚老师的问题，我首先要代表学校，向大家道歉。”
说着，他站起身，对着所有家长，深深鞠了一躬。
这一躬，让会议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些许。
但林涛的心里，没有丝毫波动。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
他要的不是态度，是解决方案。
“张校长，”林涛开口，打破了沉默，“我们接受您的道歉。但我们更想知道，接下来怎么办？”
张校长坐回椅子上，表情变得严肃。
“陈岚老师的产假，是经过教育局审批的，手续齐全，符合规定。于情，我们觉得不妥。于理，我们学校无权干涉。”
又是这套说辞。
林涛的拳头在桌下悄然握紧。
又是拿规定当挡箭牌。
“所以，校长的意思是，我们只能认栽？”一个脾气火爆的家长“噌”地站了起来，是开餐馆的王胖子。
“我儿子天天在家看动画片，我以为他看的是《喜羊羊》，结果他看的是‘语文网课’！这叫什么事！”
“就是！我们孩子的前途谁来负责？”
“必须换老师！马上换！”
群情再次激愤。
张校长眉头紧锁，似乎也十分为难。
“更换班主任需要走流程，而且现在临近开学，优秀的老师早就安排好岗位了，临时找一个，恐怕……”
“恐怕什么？恐怕不如你们那个连休三年的陈老师？”林涛冷笑一声。
“我们不要求什么特级教师，我们就要一个活的，能站在讲台上的老师！这个要求，很高吗？”
他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张校长的心上。
张校长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会议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盯着他，等他一个答案。
良久，张校长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这样吧，”他说，“我给各位家长一个承诺。一周之内，我一定解决四年级三班的任课老师问题。如果解决不了……”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斩钉截铁。
“我这个校长，引咎辞职。”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谁也没想到，张校长会把话说得这么绝。
林涛也有些意外，他审视着张校长，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但张校长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任何破绽。
把自己的前途都赌上了，这不像是缓兵之计。
家长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把校长逼辞职，也不是他们的初衷。
“好，”林涛最终开口，一锤定音，“我们相信张校长一次。一周，我们就等一周。”
“如果一周后还是网课，那我们只能去教育局讨个说法了。”
说完，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议室。
身后的家长们也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一场风暴，暂时平息。
但林涛知道，这只是开始。
回到家，儿子林晓宇正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上课”。
屏幕上，一个卡通小人正在讲解着古诗，声音是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
林涛走过去，摸了摸儿子的头。
“晓宇，累不累？”
林晓宇取下耳机，揉了揉发红的眼睛。
“不累，爸爸。今天的课很有意思。”
林涛看着儿子故作坚强的样子，心里一阵刺痛。
他打开儿子的作业本，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迹，还有几个刺眼的红叉。
其中一道题是：请用“仿佛”造句。
儿子的答案是：我仿佛没有同学。
林涛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他拿起手机，在一个名为“四（3）班**阵线”的微信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一周时间，如果学校解决不了，我们就自己解决。”
他要找到那个叫陈岚的女人。
他要当面问问她，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凭什么，她的孩子是宝，别人的孩子就是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