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殿的烛火晃得厉害。萧景渊咳得撕心裂肺。指节攥着龙床锦缎，泛出青白。苏清鸢俯身，

指尖刚触到他的背。“刺啦”一声轻响。束胸带断了。一缕青丝从乌纱帽里滑出来。

落在萧景渊手背上。软得像江南的春柳。1萧景渊的咳嗽猛地顿住。他偏过头，

眼神直勾勾盯着那缕发。又看向苏清鸢的手。纤细，却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这双手，

写过无数安邦策。也替他批过无数奏折。他喉结滚了滚。声音发颤。“你……你是女子？

”苏清鸢浑身一僵。指尖的温度瞬间褪去。她想拢住衣襟。殿门却“哐当”被撞开。

萧景岚提着剑冲进来。银甲上还沾着夜露。他一眼就看到那缕青丝。

又看到苏清鸢慌乱的动作。剑刃“嗡”地颤了颤。“妖女！竟敢欺君乱政！

”禁军闻声涌进来。刀光瞬间围住苏清鸢。她退到龙榻旁。后背抵着冰凉的龙柱。

余光扫过殿内朝臣。有人低头窃语。有人面露厉色。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苏清鸢咬了咬唇。

突然从袖中摸出个东西。鎏金令牌“啪”地拍在龙榻前。令牌上“监国”二字，

映着烛火发亮。“先帝赐我监国铁券。”“可护吾身，可定朝局！”她抬头，看向萧景渊。

“陛下若不信。”“且看臣颈后胎记——”话没说完。萧景渊突然捶着床板。

一口黑血喷出来。溅在苏清鸢的官袍上。像朵骤然绽放的墨梅。他指着那枚令牌。

眼睛瞪得极大。一口气没上来。头歪在枕上，没了声息。殿内瞬间死寂。只有烛火噼啪的响。

萧景岚盯着令牌。脸色从铁青变成惨白。苏清鸢望着萧景渊的尸体。眼底掠过一丝复杂。

有愧疚。有惋惜。更多的，是坚定。这胎记是真是假？先帝为何会给她监国铁券？

2“陛下驾崩！”内侍尖细的声音划破死寂。萧景岚猛地回神。剑刃指向苏清鸢。

“妖女害死陛下！”“拿下她，凌迟处死！”禁军的刀又往前递了半寸。

苏清鸢的衣摆被刀风扫到。微微晃动。她没退。反而上前一步。踩着那滩未干的血。

“荣亲王。”“先帝铁券在此。”“你敢动我？”萧景岚的手紧了紧。剑刃抖得更厉害。

“先帝怎会给你这等妖女铁券？”“定是你伪造的！”他看向朝臣。“诸位大人，

这妖女欺君害主。”“谁愿与本王一同擒她？”朝臣们你看我，我看你。还是没人说话。

苏清鸢忽然笑了。笑声清冽，像碎了的冰。“荣亲王忘了。”“三年前北境告急。

”“是谁带着三万残兵，守住了雁门关？”“是我苏清鸢。”“去年江南水患。

”“是谁熬了三个月，算出疏水策？”“还是我苏清鸢。”她每说一句。

萧景岚的脸色就沉一分。“这些功劳。”“难道抵不过一句‘女子’？”“难道女子为官。

”“就活该被冠上‘妖女’的名？”这话像重锤。砸在殿内每个人心上。有个老臣动了动。

刚想开口。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整齐，沉重。是禁军的甲胄声。萧景岚眼睛一亮。

“是本王的人来了！”他朝着殿门喊。“快进来！拿下这妖女！”门帘被掀开。

进来的却是禁军统领林卫。他没看萧景岚。径直走到苏清鸢面前。单膝跪地。“末将林卫。

”“奉先帝密令。”“誓死护监国大人周全！”萧景岚愣住了。“先帝密令？”“不可能！

先帝何时下的密令？”林卫没理他。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圣旨。展开。声音洪亮。

“先帝遗诏：苏清鸢持监国铁券。”“可代朕理政，制衡宗亲。”“若有敢违逆者。

”“以谋逆罪论处！”萧景岚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柱子上。“不……不可能！

”苏清鸢看着那道圣旨。眼底泛起湿意。原来先帝早就知道。知道她是女子。知道她的苦衷。

她父亲当年被诬陷通敌。满门抄斩。她只能女扮男装。入宫为官。只为查**相。

先帝不仅没拆穿她。还给了她最坚实的后盾。萧景岚突然疯了一样。举着剑冲向苏清鸢。

“我不信！我杀了你这妖女！”林卫瞬间起身。横刀挡住。“荣亲王，束手就擒吧。

”萧景岚的剑被架住。动弹不得。他看着围上来的禁军。又看着苏清鸢冷冽的眼神。

突然泄了气。剑“当啷”掉在地上。“先帝……你为何偏要护着她……”苏清鸢走到他面前。

“荣亲王。”“先帝护的不是我。”“是这大萧的江山。”“是天下的百姓。”她顿了顿。

“还有。”“你手里那封‘先帝要废黜监国铁券’的信。”“是假的。”萧景岚猛地抬头。

“你怎么知道？”苏清鸢没回答。只是看向萧景渊的尸体。眉头微蹙。萧景渊咳血的样子。

总觉得不对劲。像是……中了毒。是谁下的毒？为什么偏偏在她暴露的时候发作？

3禁军把萧景岚押下去的时候。他还在喊着“信是真的”。苏清鸢没再理他。

转身走到龙榻旁。看着萧景渊的脸。他的脸色发青。嘴唇却泛着诡异的紫。

这不是气急攻心该有的样子。她伸出手。想碰他的脉搏。林卫突然开口。“大人。

”“宫里的医官已经来看过了。”“说陛下是积劳成疾。”“加上骤然动怒。

”“才……”苏清鸢的手顿在半空。“医官是谁？”“是太医院院正李嵩。

”苏清鸢皱紧眉头。李嵩是萧景岚的人。他的话，不能信。“林卫。

”“你让人去取陛下的药渣。”“再找个可靠的医官。”“悄悄验。”林卫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大人是怀疑……”“嗯。”苏清鸢点头。“陛下的死。”“没那么简单。

”林卫立刻应下。“末将这就去办。”他刚要走。苏清鸢又喊住他。“还有。

”“查一下荣亲王最近的动向。”“他和哪些人见过面。”“尤其是……外戚那边。

”林卫应了声“是”。快步走了出去。殿内只剩下苏清鸢。还有萧景渊的尸体。她蹲下身。

轻轻拂去萧景渊眉间的褶皱。“陛下。”“你放心。”“我会查**相。

”“也会守住这江山。”“不会让你白白死去。”她的指尖碰到他的衣领。摸到一个硬物。

是块玉佩。雕着缠枝莲。和她父亲当年丢的那块。一模一样。苏清鸢的心猛地一跳。

父亲的玉佩。怎么会在陛下手里？难道父亲的案子。和陛下有关？还是说。

陛下早就知道父亲是被冤枉的？她握紧那块玉佩。指节泛白。这时。殿外传来脚步声。

是个小太监。手里捧着个锦盒。“监国大人。”“这是从陛下的御书房里找到的。

”“说是要交给您。”苏清鸢接过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封信。还有半块虎符。信上的字迹。

是先帝的。她展开信。一行行看下去。手开始发抖。信里写着。她父亲是被外戚诬陷。

先帝当年没能查清。只能先保下她。让她女扮男装入宫。是为了让她有能力。查**相。

替父洗冤。而那半块虎符。是调兵用的。若有朝局动荡。可凭虎符调动京畿卫戍。

苏清鸢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信纸上。晕开墨迹。原来先帝做了这么多。

原来她不是一个人。这时。林卫匆匆跑进来。脸色凝重。“大人。”“药渣验出来了。

”“里面有‘牵机引’。”“是慢性毒药。”“至少下了三个月。”苏清鸢猛地抬头。

眼里满是寒意。“三个月前。”“是谁在管陛下的汤药？”林卫咬了咬牙。

“是……皇后的人。”皇后是外戚之首。也是当年诬陷她父亲的主谋之一。苏清鸢握紧拳头。

指甲嵌进掌心。“皇后……”“还有李嵩。”“一个都跑不了。”林卫又说。“还有。

”“我们查到。”“荣亲王最近和皇后见过几次面。”“每次都很隐秘。”苏清鸢冷笑一声。

原来如此。皇后和荣亲王勾结。下毒害死陛下。又想借她暴露的机会。除掉她。好夺权篡位。

好一个连环计。她看向窗外。天快亮了。东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要来了。

但这大萧的朝堂。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皇后在后宫经营多年。党羽众多。荣亲王虽然被押。

但他的势力还在。她手里有铁券。有圣旨。有半块虎符。可够不够？还有。父亲的案子。

还有多少隐情？陛下手里的玉佩。又藏着什么秘密？苏清鸢深吸一口气。擦掉眼泪。

眼神变得坚定。不管有多难。她都要走下去。为了父亲。为了先帝。为了这天下百姓。

她走到殿门旁。推开。清晨的风。吹在她脸上。带着一丝凉意。她望着远处的宫墙。轻声说。

“好戏。”“才刚刚开始。”—————————————**晨的风裹着寒意钻进殿内。

苏清鸢望着远处渐亮的天色。指尖还残留着玉佩的温润触感。“大人。

”林卫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几分急促。苏清鸢回头。见他手里攥着个油纸包。

脸色比刚才更沉。“药渣里除了牵机引。”林卫将油纸包递过来。“还验出了这个。

”苏清鸢打开纸包。里面是些暗红色的粉末。凑近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杏仁味。

“这是‘醉流霞’。”林卫的声音压得很低。“是皇后娘家秘制的毒药。”“无色无味，

混在汤药里根本察觉不出。”苏清鸢的指尖微微发颤。皇后不仅下毒。

还特意用了自家的毒药。是笃定没人敢查。还是故意留下线索？“还有件事。”林卫又说。

“我们在荣亲王府的暗格里。”“找到了半封密信。”他从怀中掏出密信。

信纸边缘已经泛黄。上面只写了半句话：“三日后，于西郊乱葬岗...”苏清鸢接过密信。

指尖划过字迹。忽然顿住。这字迹。竟和她父亲当年留下的绝笔信。有七分相似。“大人？

”林卫见她神色不对。轻声唤了一句。苏清鸢回过神。将密信收好。“先别声张。

”“派人盯着西郊乱葬岗。”“三日后，我要亲自去。”林卫点头应下。刚要转身。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皇后娘娘驾到——”内侍尖细的声音划破晨雾。

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苏清鸢眼底寒光一闪。她刚查到皇后头上。皇后倒主动送上门来了。

“传。”苏清鸢整理了一下官袍。将监国铁券握在手中。“我倒要看看。

”“她想玩什么花样。”5脚步声由远及近。皇后穿着一身明黄色宫装。

裙摆上绣着金线凤凰。身后跟着十几个宫女太监。浩浩荡荡走进殿内。

她看到龙榻上的萧景渊时。脚步顿了顿。随即掩面而泣。“陛下啊！”皇后的哭声凄厉。

却没半分真心。“你怎么就这么去了？”“留下臣妾和这江山。”“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