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敬何曾远

相敬何曾远

主角:秦昊袁雪茹
作者:人生在未来

相敬何曾远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08-20

##>秦昊参军时不知道,他珍藏的每封“家书”都是嫂子袁雪茹剪报纸拼的。

>他更不知道,那个总说“家里都好”的嫂子,独自埋葬了车祸身亡的大哥。

>两年后他戴着军功章回家,看见门口白花才知真相。>“你大哥走了两年,

”袁雪茹平静地补他的军装,“债还清了,你安心回部队。

”>他夺过她满是针眼的手:“这次换我扛这个家。”>月光下收麦子时,

她累倒在他怀里:“我脏,别碰……”>他将军装裹住她颤抖的身子:“从今往后,

你是我秦昊堂堂正正的妻。”---正午的太阳悬在营房顶上,白花花一片,

晒得沙土地腾起一层晃眼的热浪。秦昊挺立在队列里,后背的军绿短袖早被汗水浸透,

紧紧贴在脊梁骨上,又湿又黏。空气稠得化不开,吸进肺里都带着灼人的烫意。“秦昊!

”连长浑厚的声音劈开热浪,像一把重锤砸下。“到!”秦昊猛地一个立正,脚跟并拢,

鞋帮子撞得“啪”一声脆响,溅起几粒细小的沙尘。连长大步走到他面前,

军帽下的眼睛锐利如鹰,将那枚小小的、亮得刺眼的铜质军功章别在了他左胸的口袋上方。

金属的边角压在军装上,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不容置疑的份量,甚至微微嵌入皮肉里,

留下一个清晰的、灼热的印记。“好小子!给咱们连争光了!

”连长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他肩膀上,拍得他身子微微一晃,“考军校的名额,有你一个!

好好干!”胸腔里像有什么东西猛地炸开,热流瞬间冲上头顶,耳膜嗡嗡作响。

秦昊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他用力抿紧嘴唇,

把喉头那股几乎要冲出来的哽咽死死压下去,

只有挺得笔直的胸膛和微微发颤的手指泄露了心底翻涌的巨浪。考军校!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更坚实的阶梯,意味着离他年少时立下的那个模糊却滚烫的誓言,又近了一大步。

他几乎能想象大哥宽厚手掌落在他肩头的温度,还有嫂子袁雪茹那双含着欣慰水光的眼睛。

队列解散后,秦昊几乎是跑着冲回营房的。

他小心地从自己床头那个上了锁的小铁皮柜最深处,摸出一个洗得发白的旧帆布挎包。

手指有些不受控制地发颤,解了好几下才把搭扣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着的,是家书。

那是他在这个钢铁营盘里最温暖、最坚硬的支撑。信封都是最普通的那种牛皮纸,

边角因为反复摩挲已经起了毛。他熟练地抽出最近的一封,展开那张薄薄的信纸。

“昊子:”熟悉的称呼跃入眼帘,秦昊的心像是被温水浸泡了一下,瞬间熨帖。他认得出来,

这字迹是大哥的,一笔一划都带着一种朴拙的力道,像大哥下地干活时犁出的沟垄,深而稳。

“家里一切都好,莫挂念。雪茹前些天把东头那二亩地的苞谷收了,换了钱,给你攒着。

爹娘留下的老屋,雪茹拾掇得亮亮堂堂,窗明几净。你在部队要听首长的话,好好练本事,

争取早日提干。家里有我,你嫂子也硬朗,放心。”信很短,内容也总是这样大同小异,

报个平安,说点琐碎的家常,最后总是不变的叮嘱——“家里有我”。

大哥的口气永远那么笃定,像一座山。秦昊的目光落在最后那句上,

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那几个字的轮廓,仿佛能触摸到大哥粗糙手掌的温度。他没注意到,

信纸边缘有些细微的凹凸不平。某个字的墨色似乎比旁边的要深一点点,像是后来补上去的。

那字迹,仔细看,笔锋里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属于女子的清秀转折。晚上,

熄灯号响过很久,营房里鼾声此起彼伏。秦昊躺在硬板床上,却毫无睡意。窗外,

清冷的月光透过方方正正的小窗棂,在地面投下一片银霜。他把那封家书轻轻按在胸口,

隔着薄薄的军装背心和信纸,能清晰地感觉到心脏一下又一下,沉稳有力地搏动。大哥,

嫂子……他无声地默念着,胸口被一股暖烘烘的东西填得满满当当。等军校录取通知书下来,

探亲假批了,他就能回去了。带着这枚沉甸甸的军功章,还有那个改变命运的好消息。

他要亲口告诉大哥,他没给老秦家丢脸。他要好好看看嫂子,这两年,她一个人操持那个家,

肯定更清瘦了。几天后,探亲假的批条终于下来了,薄薄一张纸,捏在手里却重逾千斤。

秦昊收拾行装的动作快得带风,把那枚擦得锃亮的军功章郑重地别在军装内衬口袋里,

紧贴着心口的位置。临行前,他特意去军人服务社,

用攒下的津贴买了城里时兴的雪花膏和一条浅蓝色的丝巾。雪花膏的玻璃瓶凉丝丝的,

丝巾滑得像水。他想象着嫂子袁雪茹看到这些时,脸上会露出怎样温柔腼腆的笑意。

大哥肯定又会在旁边嘿嘿笑着,说他小子乱花钱。归乡的路途在期待中被无限拉长,

火车轮子撞击铁轨的单调声响,此刻也成了归心似箭的鼓点。秦昊靠窗坐着,

目光掠过窗外飞速倒退的、逐渐由北方的粗粝转向南方熟悉的青翠葱茏的田野村庄。

离家越近,那股混合着泥土和草木气息的、独属于家乡的味道,仿佛已经萦绕在鼻尖。终于,

那个熟悉的小站台出现在视野里。火车“哐当”一声停下,喷吐着白色的蒸汽。

秦昊几乎是第一个跳下车厢的,脚踩在故乡坚实温热的土地上,一股踏实感油然而生。

他深吸一口气,拎起简单的行李,大步流星地朝着记忆里家的方向走去。

越走近那个叫槐树坳的小村,脚步便不由自主地越快,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着,

几乎要撞破喉咙。村口那棵标志性的老槐树依旧枝繁叶茂,巨大的树冠投下浓密的绿荫,

蝉鸣声嘶力竭地鼓噪着。秦昊拐过最后一道熟悉的土坡,家——那座土墙黑瓦的老屋,

终于完整地映入眼帘。然而,脚步却在看清院门的那一刻,猝然钉死在地。一股冰冷的寒气,

毫无预兆地从脚底板猛地窜起,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直冲头顶。

院门那斑驳陈旧的木门框上,赫然别着一朵小小的、用粗糙白纸扎成的花。白花!?

秦昊脑子里“嗡”的一声巨响,像是有根绷紧的弦猛地断裂。

眼前的一切景物瞬间失去了颜色,只剩下那朵惨白的纸花,在午后刺目的阳光下,

像一个冰冷的、不怀好意的狞笑,狠狠地扎进他的瞳孔里。不可能!他猛地摇头,

像是要甩掉这荒谬的幻觉。一定是看错了!家里谁……谁需要戴孝?!大哥?嫂子?

爹娘早就不在了……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紧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

他几乎是踉跄着扑到院门前,颤抖的手指猛地伸向那朵白花。指尖触碰到那粗糙冰冷的纸瓣,

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一缩。他死死盯着它,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下一刻,他像疯了一样,粗暴地一把将那朵白花从门框上扯了下来!脆弱的纸茎瞬间断裂,

白色的纸瓣被揉得粉碎,簌簌地落在他沾满尘土的军绿色胶鞋上。他用力推开虚掩的院门,

沉重的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干涩悠长的**,如同垂死之人的叹息。

院子里的景象让他如坠冰窟。熟悉的石磨盘还在角落里,旁边堆着些柴禾。

但堂屋正对着大门的土墙上,那个原本空着的位置,

此刻却多了一张小小的、刺眼的黑白照片。照片被镶嵌在一个同样简陋的黑色小相框里。

照片上的人,笑容憨厚,眉宇间带着秦昊最熟悉不过的宽和与坚韧。是大哥!

秦昊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倒流。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都在疯狂地旋转、崩塌。

“大哥……”一声破碎的、几乎不像是人发出的嘶哑低吼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猛地冲进光线昏暗的堂屋,发红的眼睛疯狂地扫视着四周,

仿佛要找出什么证据来推翻这荒谬绝伦的噩梦。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靠墙那张破旧的方桌上。

桌面上积了一层薄灰,只有一小片地方被擦拭过,

上面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个东西——一个同样小小的黑色相框,

里面是另一张大哥的黑白照片。照片前,一个粗瓷小碗权作香炉,

里面残留着几根早已燃尽的细香梗,只有一点灰白色的余烬。

秦昊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胸口,踉跄着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门框上,

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感觉不到一丝空气进入肺里,

只有冰冷的绝望像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就在这时,

里屋的门帘被一只骨节分明却显得有些苍白的手轻轻掀开了。袁雪茹走了出来。

她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打了好几块深色补丁的旧蓝布褂子,

空荡荡地罩着她明显清瘦了许多的身子。那张曾经如花似玉的脸庞,此刻清减得厉害,

颧骨微微凸起,脸色是一种长期缺乏营养的蜡黄,嘴唇干涩得起了皮。唯有那双眼睛,

依旧沉静,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映着堂屋昏暗的光线,却看不到多少波澜。她的手里,

还拿着一件洗得发白、领口磨得起了毛边的军绿色衬衣,正是秦昊留在家里备用的那件。

另一只手上,捏着一根穿着灰线的缝衣针。看到院子里失魂落魄、脸色惨白如纸的秦昊,

袁雪茹的脚步顿住了。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他胸前尚未摘下的崭新军功章,

那点金属的光芒似乎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睫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随即,

她的视线落在他手里紧紧攥着的那团被揉烂的白色纸花上,又缓缓抬起,

迎上他震惊、痛苦、充满难以置信和疯狂质问的目光。四目相对,空气凝滞得如同灌满了铅。

秦昊的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死死地盯着袁雪茹,

那双总是带着温顺笑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袁雪茹静静地站在堂屋的门槛内,背对着那张供着大哥遗像的方桌。

她瘦削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被拉得很长,像一株被风霜摧折过却依旧挺立的芦苇。

沉默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这间充满死亡气息的老屋。过了许久,

久到秦昊几乎以为自己已经窒息而死,袁雪茹那干涩的嘴唇才终于轻轻翕动了一下。

她的声音很轻,很平静,没有一丝起伏,却像一把淬了冰的钝刀,

缓慢地、残忍地切割着秦昊的神经:“回来了?”她顿了顿,目光垂下去,

落在自己手中那件需要缝补的旧军衬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领口那道裂开的口子。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你大哥……走了。”“快两年了。

”轰——!秦昊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最后一丝侥幸被碾得粉碎。快两年了?

他参军才两年多一点点!大哥……大哥在他刚走没多久就……走了?“怎么……走的?

”秦昊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是砂纸在摩擦铁器,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袁雪茹抬起眼,

那双古井般的眸子深处,终于掠过一丝极其隐忍的痛楚,快得几乎抓不住。

“拖拉机……翻沟里了。”她语速很慢,

仿佛每一个字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才能从沉重的记忆里挖出来,“人……当时就没了。

”拖拉机?秦昊的脑子嗡嗡作响。大哥怎么会去开拖拉机?他们家……他们家哪来的拖拉机?

“债……”秦昊猛地想起信里大哥总说“家里有我”,想起那字里行间透出的安稳,

“是不是……欠了债?”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

袁雪茹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那是一个几乎算不上表情的动作,

却包含了太多难以言说的苦涩。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旧军衬上,仿佛那上面的针脚才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真实的东西。

“都还清了。”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尾音,“年前就还清了。

卖了些地,粮食,还有……那台惹祸的拖拉机零件,也抵了些钱。”卖地?卖粮?

秦昊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骨窜上来。大哥去世,嫂子一个人……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些信!那些写着“家里都好”、“你嫂子硬朗”、“安心当兵”的信!

一个可怕的、几乎让他浑身血液倒流的念头闪电般劈进脑海!“信……”秦昊猛地抬起头,

眼睛死死盯着袁雪茹,声音因为巨大的震惊和某种可怕的猜想而剧烈颤抖起来,

“那些信……是谁写的?”袁雪茹缝补的动作骤然停住了。捏着针的手指,

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她沉默着,没有抬头,只是那低垂的眼睫,

像受惊的蝶翼般剧烈地颤动起来。这沉默,如同最残酷的宣判。“是你?

”秦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绝望和难以置信,“那些信……都是你写的?!

”袁雪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她终于慢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

迎上秦昊那双被痛苦和愤怒烧得通红的眼睛。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死死地抿着,

抿成一条倔强而脆弱的直线。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那沉默,

那眼神里深不见底的哀伤和一种近乎赎罪般的平静,已经说明了一切。

秦昊只觉得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眼前阵阵发黑。他踉跄着后退一步,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墙上。

那些被他视若珍宝、在无数个疲惫孤独的军营夜晚反复摩挲、汲取力量的“家书”,

那些大哥“亲笔”的鼓励和叮咛……此刻全都变成了淬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他的心脏!

每一封“家书”背后,都是一个女人独自吞咽血泪、粉饰太平的日日夜夜!而他,

竟然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沾沾自喜于自己的“努力”和“成绩”!

巨大的愧疚和自责令他几乎崩溃。他猛地抬手,狠狠一拳砸在粗糙冰冷的土墙上!

指骨与土墙碰撞发出沉闷的钝响,尘土簌簌落下。袁雪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浑身一颤,

手中的针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下意识地想去捡,动作却僵硬而迟缓。秦昊的目光,

就在这时,死死地钉在了她伸出的那只手上。那只曾经也还算丰润的手,

如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皮肤粗糙皲裂,布满了深深浅浅的裂口和冻疮留下的暗红印记。

而更刺眼的,是手指上那些密密麻麻、新旧交叠的细小针眼!有些已经结痂,

成了深褐色的小点,有些还红肿着,显然是新添的伤。那些针眼……像无数只嘲笑的眼睛,

冷冷地、无声地控诉着他迟来的“荣耀”和可悲的“不知情”!是了,

些“家书”……报纸……剪刀……浆糊……还有这日复一日缝补浆洗、操持生计留下的痕迹!

秦昊只觉得一股滚烫的、混合着血腥气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

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和所谓的“坚强”。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伤痕累累的野兽,

一步就跨到了袁雪茹面前,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

猛地伸出自己那只在训练场上磨砺得粗糙有力的大手,

一把攥住了袁雪茹那只布满针眼、想要躲藏的手腕!“啊!”袁雪茹猝不及防,

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被他拽得向前一倾。她惊恐地抬起头,

撞进秦昊那双燃烧着痛苦火焰和某种决绝光芒的眼睛里。他的手像铁钳一样箍着她的手腕,

滚烫的温度几乎灼伤她冰冷的皮肤。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手臂肌肉因极力克制而微微的颤抖。

“嫂子!”秦昊的声音嘶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胸腔里硬生生挤出来,

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和不容置疑的力量,“从今往后……”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

死死地锁住她惊惶失措的眼睛,仿佛要将自己的决心烙印进她的灵魂深处:“这个家,我扛!

”……日子,在一种无声的、沉重的默契中往前碾。秦昊的探亲假还有几天,

他像一头沉默的牛,一头扎进了这个被死亡和债务掏空了的家。他不再提军校,

不再提军功章,仿佛那些远在军营的荣光,都被这破败的老屋吸走了颜色。天刚蒙蒙亮,

灶膛里的火苗还没把锅底烧热,秦昊已经扛着锄头下了地。大哥留下的那几亩薄田,

荒草几乎要盖过膝盖。他挥动锄头,带着一种近乎发泄的狠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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