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曲颖颖捧着保温盒走进病房时，纪嘉慧正盯着窗外发呆。

“纪**，我特意给你熬了粥。”

她将餐盒放在床头柜上，手指不经意般掠过纪嘉慧的输液管，“星河哥说你现在只能吃流食呢。”

纪嘉慧看着粥里漂浮的玫瑰花瓣。

她不喜欢玫瑰，因为玫瑰的气味，总让她想起死亡的糜烂与复生的痛苦。

曲颖颖明明知道，却故意用其熬粥。

“你昏迷这三天，星河哥一直守在你床边。”曲颖颖舀起一勺粥，吹了吹，“当然，是怕移植手术出问题。”

她突然压低声音：“其实你死了更好，这样心肺能更新鲜......”

粥碗被打翻的瞬间，病房门正好推开。

许星河看见的是——滚烫的粥泼在曲颖颖手上，而她红着眼眶往后缩：“纪**，我只是想喂你......”

“嘉慧！”他一把拽过纪嘉慧的手腕，“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

纪嘉慧看着他暴怒的眼睛，忽然想起他之前曾认真握着她的手。

“你值得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美好，请不要继续为我牺牲，我为此感到心痛。”

那时，他的力度是那么小心翼翼，可现在，他的手几乎要将纪嘉慧的手腕掐断。

“我只是......”

“啪！”

一杯刚烧开的热水浇在她手臂上。

许星河捏着空杯子，声音冷得像冰：“道歉。”

水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胀起来，纪嘉慧却感觉不到疼。

她只是盯着许星河衬衫口袋里露出的病历单一角。

【曲颖颖，伪造病症获取关注】

那行字被他的领带夹压着，像是一个荒唐的玩笑。

“......”

纪嘉慧怔怔地望向许星河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悲伤。

被这样哀怨的眼神看着，许星河的心里一阵抽痛。

“疼不疼？”许星河突然放软了声音，指腹轻轻抚过她烫伤的边缘，“我只是太着急了，下次你不许再伤害颖颖，知道了吗？”

他的语气温柔得像是回到了从前——

那个会为她熬夜煮醒酒汤，会因为她手指被纸划破就紧张半天的许星河。

纪嘉慧突然想笑。

多熟练啊，打一巴掌再给颗糖。

就像过去九十八次死亡后，他总是一边抱着她痛哭，一边继续把她推向危险。

凌晨三点，纪嘉慧被梦魇惊醒。

许星河去隔壁陪曲颖颖了，只留了一个外套在纪嘉慧的病房。

纪嘉慧拔掉了输液针，走到沙发前，拿起西装。

她轻轻抽出来衣服口袋里的诊断单，借着月光看清了全部内容：

【患者通过伪造病症获取伴侣关注，建议心理干预而非手术治疗......】

纪嘉慧的指尖发抖。

原来许星河早就知道曲颖颖在装病。

原来他坚持要她捐献心肺，不是为了让曲颖颖活下去。

而是为了治好她的“心病”。

对曲颖颖，他真的有无限的爱心与包容。

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她先遇到许星河，明明是他们二人先相爱。

为什么曲颖颖的到来，轻而易举的就瓦解了一切？

是他们之间的感情羁绊太浅了吗？

她颓废地跌坐在地，攥着纸张的手指骨节发白。

“还不明白吗？”曲颖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纪嘉慧的身后。

“还记得有一次我被劫匪绑架吗？”曲颖颖坐到沙发上，居高临下地斜睨了一眼纪嘉慧，“当时是许星河救了我，他还受了很严重的伤。”

怎么可能忘记呢？事件发生时，她在外国的公司参加会议，差点永远失去许星河。

纪嘉慧自责不已，调用了最顶级的医疗资源为许星河治疗。

“所以你赢不了我，”曲颖颖一锤定音，“他为了我，可是快死掉。每次看到我，他都会想到自己像英雄一样从天而降。”

纪嘉慧的声音听上去如此悲怆。

“那恭喜你......我退出，成全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