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活埋林晚觉得,顾城的呼吸声是这个世界上最沉重的噪音。
那是一种缓慢、粘稠、带着一丝若有若无药味的呼吸。它像一张湿漉漉的网,
笼罩着这座价值千万的别墅,也笼罩着她二十八岁的人生。“晚晚,”客厅的真皮沙发上,
顾城又叫了她一声,声音沙哑,“我的水呢?”林晚端着水杯走过去,
脸上是无可挑剔的温柔:“来了。今天的药加了点维生素,可能会有点苦。
”顾城“嗯”了一声,毫不怀疑地接过水杯,
将那杯被碾碎了整整三瓶安眠药的液体一饮而尽。他曾经是A市叱咤风云的金融新贵,
英俊、果决、富有。而现在,他只是一个被“重度抑郁症”折磨得形销骨立的病人。当然,
这个“病症”,是林晚和她的情人苏阳联手“诊断”的。“你今晚看起来很累,
”林晚蹲在他膝前,为他**着太阳穴,“早点休息吧。”顾城疲惫地闭上眼,靠在沙发上,
呼吸渐渐平稳。林晚在他身边**了整整一个小时。从客厅的落地窗望出去,暴雨如注,
雷声在天边沉闷地滚动。这是一个完美的天气。她拿出手机,
给苏阳发了一条信息:【他睡了。按计划行动。】苏阳几乎是秒回:【我到后门了。晚晚,
你真的……决定了吗?】林晚冷笑一声,删掉了信息。苏阳什么都好,
英俊、年轻、身体充满爆发力,唯独就是有点优柔寡断。她起身,用尽全身力气,
将已经失去知觉的顾城拖到一张轮椅上。顾城很高,近一米九的个子,即便瘦了很多,
依旧沉重。林晚的额头渗出细汗,一半是累的,一半是兴奋。后门的锁“咔哒”一声轻响,
苏阳穿着一身黑色的雨衣冲了进来。“天啊,晚晚,
他……”苏阳看着轮椅上仿佛死去的顾城,脸色惨白。“别废话!”林晚低吼,
“帮我把他弄到车后备箱去!”苏阳颤抖着手,和林晚一起将顾城塞进了那辆路虎的后备箱。
他们像两个偷盗了沉重雕塑的贼,动作笨拙又惊恐。“你确定……他真的死了吗?
”苏阳发动了车子,雨刮器疯狂地摆动。“三倍致死量的安眠药,就算不死,
也跟死没两样了。”林晚坐在副驾,擦拭着手上的泥水,“开快点,去西郊那片废弃的林场。
我们只有一个小时的窗口期。”苏阳猛地踩下油门,车子汇入了狂风暴雨的夜色中。
那片林场是苏阳提前找好的。他花了两天时间,挖了一个足有两米深的坑。旁边,
还停着他“借”来的一辆小型挖掘机,以及一口最廉价的薄皮棺材。“快点!”林晚催促着。
两人合力将顾城从后备箱拖出来,塞进了棺材。在闪电划过天际的瞬间,
林晚最后看了一眼顾城苍白的脸。那张曾经让她迷恋,后来又让她厌恶的脸,
此刻平静得像一尊蜡像。她没有丝毫留恋,重重地合上了棺盖。
“钉子……”苏阳的声音在发抖。“不用了!直接埋!难道你还怕他爬出来吗?
”林晚抢过苏阳手里的铁锹,开始疯狂地铲土。苏阳被她的狠厉镇住,也拿起另一把铁锹。
泥土混合着雨水,重重地砸在棺材盖上,发出“砰、砰”的闷响。苏阳每铲一下,
身体就哆嗦一下。他仿佛能听到棺材里传来若有若无的抓挠声。“晚晚,
我好像听到……听到声音了……”“那是雨声!”林晚的眼睛在雨夜里亮得吓人,
“你如果不想下半辈子在牢里过,就给我快点填!”半个小时后,深坑被填平。
林晚甚至还从挖掘机里抓起一块巨大的石头,重重地压在上面。“好了。”她扔掉铁锹,
长舒了一口气,雨水顺着她精致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汗。苏阳已经瘫软在泥地里,
几乎要呕吐出来。林晚走过去,一脚踢在他身上:“起来!回去还要演戏呢。
”2消失与新婚接下来的一个月,林晚展现了她堪比奥斯卡影后的演技。
她先是“惊慌失措”地报警,声称丈夫顾城在暴雨夜失踪了。“他抑郁症很严重,
”她在警局哭得撕心裂肺,“他一直在吃药。他说他压力很大,
觉得对不起我……他是不是……是不是想不开了?”警方立刻展开了搜索。
A市的报纸、电视、网络,连续一周都是顾城失踪的新闻。林晚作为悲痛欲绝的妻子,
每天都化着苍白的妆,守在别墅里,接待一波又一波前来安慰的亲友和记者。
“我只要他回来……”她对着镜头泣不成声,“顾城,你回来好不好?没有你我怎么活?
”苏阳则扮演着“朋友”和“远房表弟”的角色,一直“帮助”林晚处理各种事务,
忙前忙后,博得了所有人(包括警察)的好感。搜索持续了一个月,毫无结果。
顾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两个月后,警方基本停止了大规模搜索,
将这起案子定性为“抑郁症患者离家出走后的失踪案”。六个月后,法律程序走完,
顾城被宣布为“法律意义上的死亡”。
林晚顺理成章地继承了顾城名下所有的财产——那栋别墅、公司股份,
以及一笔她看到数字时都忍不住心跳加速的巨额保险。她终于成了A市最富有的寡妇。
而苏阳,也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拿到死亡证明的第七天,林晚和苏阳就去登记了。
婚礼定在一个月后,极尽奢华。林晚要让全A市的人都看看,她林晚,就算没了顾城,
依旧能活得风生水起。苏阳穿着白色的礼服,英俊挺拔。
他看着穿着VeraWang高定婚纱的林晚,眼中充满了痴迷。这个女人,
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美、最毒、也最诱人的存在。“晚晚,你真美。
”他为她戴上那颗十克拉的钻戒。林晚笑了,笑得妩媚动人。她终于摆脱了那个沉闷的顾城,
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金钱,和年轻的爱人。婚礼的晚宴上,宾客尽欢。林晚喝了不少酒,
带着苏阳回到了别墅的婚房。房间里铺满了玫瑰花瓣,苏阳激动地从背后抱住她,
滚烫的吻落在她的脖颈。“晚晚,我们终于……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林晚也有些动情,
正要回应。“嗡——”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苏A阳不耐烦地想去关掉,
林晚却按住了他的手。“可能是朋友的祝福短信。”她笑着拿过手机。屏幕上,
是一串陌生的号码。点开信息,只有简短的一行字:【祝你幸福,老婆。
——顾城】林晚脸上的血色“唰”一下全部褪去。她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毯上。“怎么了,
晚晚?”苏阳察觉到她的异样。“你……你自己看。”林晚的声音干涩发抖。苏阳捡起手机,
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像被雷击中一样,僵在原地。“顾……顾城?这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他失声尖叫起来,“是恶作剧!一定是有人在搞恶作剧!”“谁?
”林晚猛地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谁知道这件事?你告诉过谁了?!
”“我没有!我发誓!我谁都没说!”苏阳慌了神,“晚晚,一定是我们太紧张了。
他被埋在那么深的地方,早就……早就烂成一堆骨头了!怎么可能给我们发短信!
”林晚死死地盯着那条短信。是顾城的语气。那种平淡、冷漠,却又带着绝对掌控力的语气。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新婚的喜悦。那个暴雨夜的“砰砰”声,
苏阳幻听到的“抓挠声”,一瞬间全都涌进了她的脑海。“不行……”林晚猛地站起来,
开始穿衣服,“我必须去看看。”“你疯了?!现在?!”苏阳拉住她,“外面天都黑了,
而且……而且那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如果那口棺材是空的,”林晚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我们的新婚之夜,就是我们俩的死期!”3空棺与新邻林晚和苏阳最终还是没有去。
苏阳死死抱住她,
由——天黑、危险、可能是警察的陷阱、可能是知道内情的亲友在试探……林晚被他说服了。
她也觉得,顾城不可能还活着。那晚,两人背对背躺在婚床上,一夜无眠。接下来的几天,
风平浪静。那条短信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涟漪,然后就消失了。
林晚和苏阳渐渐放下心来。他们安慰自己,那只是一个巧合,
或者某个知情者(也许是卖给他们棺材的人)的恶意勒索,见他们没反应,也就放弃了。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林晚开始高调地出入各种上流酒会,
苏阳则以“顾城表弟”和“林晚新任丈夫”的身份,接手了顾城留下来的部分产业。只是,
苏阳很快就发现,林晚变了。或者说,她露出了本性。以前偷情时,她是热情似火的情人。
现在,她是高高在上的女王。“苏阳,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这份文件的数据不对!你脑子呢?
”林晚将报表摔在他脸上。“苏阳,你能不能穿得体面一点?你现在代表的是我的脸面!
”苏阳在林晚的强势和控制下,越来越压抑。他从一个“拯救者”,变成了一个“附属品”。
他开始怀念顾城还在的时候,至少那时候,林晚对他还是温柔和依赖的。
就在两人关系日益紧张的时候,隔壁那栋空置了许久的别墅,搬来了一个新邻居。
新邻居姓江,名晟。江晟。他自称是刚从海外回来的投资者,三十岁出头的年纪,
比苏阳成熟,又比顾城(生前)显得更有活力。第一次见面是在小区的花园里。
苏阳因为被林晚骂了一顿,正一个人在花园抽闷烟。“介意吗?”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
苏阳抬头,看到一个穿着亚麻色休闲西装的男人,正含笑看着他。男人五官深邃,鼻梁高挺,
嘴唇很薄,笑起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魅力。“不介意。”苏阳掐了烟。“看你心情不好,
”男人递过来一根烟,“我叫江晟,刚搬来,住在B2栋。”“苏阳,B1栋的。
”苏阳接过烟。“B1栋?那不是顾先生的……哦,抱歉,我刚回来就听说了,
顾先生英年早逝,真是可惜。”江晟点上烟,不经意地说道。“你认识顾城?
”苏阳有些警惕。“不算认识。只是在海外的金融圈听过他的名字。倒是你太太林晚女士,
真是商界奇女子,这么快就撑起了顾先生的摊子。”江晟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
苏阳的脸色更难看了。又是这样,所有人都只看得到林晚,而他,只是“林晚的丈夫”。
“我太太……她确实很能干。”苏阳干巴巴地说。“但太能干的女人,
往往会让男人很有压力。”江晟一语中的。苏阳猛地看向他。江晟笑了笑:“别误会。
我只是觉得,像苏先生你这样的人,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活在别人的影子里。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苏阳的心防。从那天起,苏阳便时常去找江晟。
江晟博学、风趣、善解人意。他懂红酒、懂金融、懂艺术,更重要的是,他“懂”苏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