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下身撕裂般的剧痛传来时,我正撑着冰冷的墙壁。胃里的翻江倒海和这突如其来的绞痛,
让我眼前阵阵发黑。我低头。一滴,两滴。鲜红的血顺着我的大腿内侧滑落,
在地板上砸开小小的花。我捡起地上那个被顾月丢下的空药瓶,
瓶身上黄体酮胶囊几个字被血污浸染,模糊不清。我的孩子。我的订婚宴。
我撑着墙站直身体,理了理身上价值六位数的定制礼服,一步一步,走出了卫生间。
宴会厅的门被我一脚踹开。巨大的声响让厅内瞬间安静。悠扬的音乐戛然而止。
数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门口的我。我的未婚夫顾琛,正举着酒杯,站在他父母身边,
满面春风地接受宾客的祝福。他看到我,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眉头紧锁。姜念,你疯了吗?
在这里撒什么野!他母亲,我未来的婆婆,更是满脸嫌恶。像什么样子!
一点大家闺秀的仪态都没有!我们顾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我没有理会他们。
我的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锁定了正躲在角落里,心虚地啃着蛋糕的顾月。
我举起手里的药瓶,朝着她的方向扔了过去。砰。瓶子砸在她脚边,碎裂开来。啊!
她尖叫一声,躲到她母亲身后,探出个脑袋,眼眶立刻就红了,嫂子,
你干什么呀……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那个药对你那么重要……她开始抽泣,
楚楚可怜。我只是有点晕车,看你包里有药,想着借一颗……谁知道……嫂子,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你别怪我哥……顾琛的母亲立刻把宝贝女儿护在怀里,对着我怒目而视。
你还有脸怪月月?不就是个孩子吗?没了就没了!反正医生也说了是个丫头片子,
我们顾家才不稀罕!以后再生个儿子就是了!月月还小,你跟她计较什么?
丫头片子……我重复着这四个字,笑出了声。血流得更快了。
我能感觉到生命力正随着温热的液体一点点抽离我的身体。我看向顾琛,那个我爱了五年,
即将与我共度一生的男人。我等着他为我,为我们未出世的孩子,说一句话。他终于开口了,
声音里满是不耐与烦躁。姜念,你闹够了没有?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我面前,压低了声音,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今天是什么场合?两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月月她不是故意的,她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他顿了顿,眼里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
为了一个还没成型的胚胎,你就要毁了所有人的心情,毁了我们的订婚宴吗?
你能不能懂事一点!懂事。又是这两个字。我看着他英俊却冷漠的脸,
忽然觉得过去五年像一场笑话。下身的疼痛越来越密集,我的意识开始涣散。
在彻底失去力气之前,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摘下了无名指上那枚八克拉的钻戒。然后,
狠狠砸向他那张伪善的脸。顾琛。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这个婚,
我退了。这个孩子,就当是我眼瞎,喂了你们顾家的狗。说完,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
向后倒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我看到顾琛震惊错愕的脸,看到他身后顾月得意的笑。以及,
一道身影穿过惊慌失措的人群,朝我冲了过来。2再次醒来,是在一片纯白里。
消毒水的味道钻入鼻腔,刺得我头疼。醒了?一道温润的男声在旁边响起。我转过头,
看到了坐在床边的男人。他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斯文儒雅。
是齐衡。我大学时期的学长,毕业后就出了国,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见了。学长?怎么是你?
我开口,声音干涩得吓人。路过酒店,正好看到你……倒下。齐衡递过来一杯温水,
医生说你流产了,需要好好休息。我接过水杯,指尖触到一丝暖意,眼眶却控制不住地发热。
在我最狼狈不堪的时候,我的未婚夫在指责我不懂事,而一个多年未见的故人,
却将我送到了医院。多么讽刺。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第一次见到顾琛的场景。
那天我被几个小混混堵在巷子里,是他如天神般降临,三两下解决了麻烦,
然后逆着光向我伸出手,笑得张扬又温柔。同学,你没事吧?就是那一刻,我沦陷了。
可如今想来,那英雄救美的桥段,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病房的门被粗暴地推开。顾琛和他母亲周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周琴一进来就咋咋呼呼地嚷开了。总算醒了?真是娇气!花这么多钱住单人病房,太浪费了!
赶紧办出院,回家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我闭上眼,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顾琛挥退了跟来的助理,走到我床边,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安抚。念念,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总要往前看。他试图去拉我的手,被我躲开。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我们两家的联姻是早就定好的,请柬都发出去了,现在全城的人都知道。
不能因为你一时赌气就取消,这对我们两家的名声都不好。我说了,退婚。我看着他,
一字一顿。你!他终于失去了耐心,声音也拔高了,姜念,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月月我已经狠狠骂过她了!她也知道错了!你为什么非要揪着不放?我冷笑。骂过了?顾琛,
那是你的亲妹妹,害死了你的亲骨肉,你只是骂过了?他被我问得一噎,随即恼羞成怒。
那不然呢?难道要我打她一顿吗?她从小身体就弱!再说了,要不是你非要这么早怀孕,
拿孩子来逼我尽快订婚,会出这种事吗?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做!作?我气得浑身发抖,
胸口堵得几乎喘不过气。原来在他眼里,我期待我们的孩子,是作。我保护我的孩子,
是不懂事。我为我死去的孩子讨要一个公道,是揪着不放。滚。我用尽全身力气,
吐出这个字。姜念,你别不识好歹!顾琛彻底被激怒,伸手就要来抓我的肩膀。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挡在了我的面前。齐衡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顾先生,
姜念现在是我的当事人,她需要休息。顾琛一愣,当事人?你什么意思?齐衡微微一笑,
那笑容却不达眼底。意思就是,关于**妹顾月**涉嫌故意伤害罪,
导致我当事人流产一事,我的律师团队已经正式开始收集证据了。很快,
你们就会收到法院的传票。3顾琛的表情,像是吞了一只苍蝇。律师?姜念,你来真的?
你要告月月?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怪物。**在床头,扯出一个虚弱的笑。
不然呢?顾大少爷,你以为我是在跟你过家家?你……顾先生,齐衡再次开口,打断了他,
如果你继续在这里骚扰我的当事人,我会立刻叫保安。另外,你们的对话我全程都有录音,
或许可以作为你威胁证人的补充证据。顾琛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只能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带着他那还在骂骂咧咧的母亲,摔门而去。世界终于清静了。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对齐衡说:谢谢你,学长。举手之劳。他淡淡道,你先休息,其他事交给我。接下来的几天,
顾琛没有再出现。我的父母赶来医院,看到我苍白的脸,心疼得直掉眼泪。
我爸当即拍板:念念,这婚必须退!我们姜家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绝不受这种委屈!
我妈握着我的手,哭着说:我的傻女儿,你受苦了。家人的支持,是我此刻唯一的慰藉。
手机里,顾琛的微信消息轰炸个不停。念念,别闹了,回来吧,我们好好谈谈。
你真的要为了这点小事,毁了我们五年的感情吗?你再不接电话,我就去你公司楼下等你了,
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每一条,都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威胁和理所当然的自私。
我一条都没回,直接将他拉黑。没过多久,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一条消息。是顾月。嫂子,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我哥,他真的很爱你的。你要是实在生气,
就来打我骂我吧,我绝不还手。紧接着,她又发来一张在医院打点滴的照片,手腕纤细,
看上去格外可怜。嫂子,我不是故意要博取同情。那天吃了你的药后,我一直不舒服,
医生说……我的肾功能受到了严重损伤,可能……可能以后都很难有自己的孩子了。唉,
不说了,这都是我活该,是我害了你的宝宝,这是我的报应。好一朵盛世白莲。
如果不是齐衡提前告诉我,那药的副作用最多只是肠胃不适,我可能真的会信了她的鬼话。
我面无表情地删掉了信息。这些廉价的鳄鱼泪,只会让我觉得恶心。出院那天,齐衡来接我。
我没有回顾琛为我准备的婚房,而是直接回了父母家。傍晚,我收到一个快递。打开一看,
里面是一个精致的实木婴儿摇篮,是我们之前一起去选的款式。摇篮里放着一张卡片,
是顾琛龙飞凤舞的字迹。你看,宝宝的床我都准备好了。别气了,回家吧,我等你。
我的手开始发抖。他不知道,他这副故作深情的姿态,对我而言,是怎样一种残忍的凌迟。
他不是在挽回我。他是在用我孩子的遗物,来提醒我,我失去了一个多么宝贵的东西。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至今没有受到任何惩罚。我拿起手机,拨通了齐衡的电话。4喂?
姜念?齐衡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颤抖。
学长,我决定了。嗯?我要他们,付出代价。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齐衡的回答,
只有一个字。好。我挂了电话,将那个摇篮连同卡片,一起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回到家,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整理所有和顾琛有关的东西。照片,礼物,情书。
五年来的点点滴滴,被我一件件打包,装进箱子。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顾琛。
他换了个号码打过来,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怒火。姜念,你玩够了没有?
你把摇篮扔了是什么意思?现在立刻给我滚回来!我拿着手机,走到窗边,
看着楼下那辆熟悉又刺眼的黑色宾利。顾琛,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箱子里的东西我会让人寄给你,公寓的钥匙也在里面。电话那头的他,发出一声嗤笑。退婚?
姜念,你以为你是谁?你别忘了,你爸公司那个新项目,还等着我们顾家的投资!
你要是敢悔婚,信不信我立刻撤资?你爸妈会同意你这么任性?他顿了顿,语气里满是威胁。
为了你的名声,为了你们姜家的生意,你也必须把这个婚给我结了!别给脸不要脸!
这就是我爱了五年的男人。当温情脉脉的面纱被撕下,
露出的只有最**的威胁和最冰冷的算计。我的心,一片死寂。就在我准备挂电话的时候,
听筒里忽然传来顾月带着哭腔的尖叫。哥!你别骂嫂子了!都是我不好!是我该死!
我现在就去给嫂子跪下道歉!紧接着,是一声闷响。似乎是膝盖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
顾琛的声音立刻变得慌乱又心疼,但这份情绪,却化作了对我更尖锐的指责。姜念!
你听到了吗?月月为了你都跪下了!他的声音通过电流传来,字字句句都像淬了毒的刀子。
她身体那么弱!吃了你的药,医生说肾都伤了根本!你现在还要逼死她才甘心吗?
你的心到底是不是石头做的!我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我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那里曾经有一个小生命,他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就因为这个身体弱的女人,
化作了一摊血水。而他的亲生父亲,此刻正在为了凶手,质问我这个受害者,
为什么心不是石头做的。荒唐。可笑。我沉默了很久,久到顾琛以为我已经屈服。
他的声音缓和了一些,带着一丝施舍般的温柔。念念,回来吧,只要你回来,
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月月那边,我让她给你……顾琛。我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
你听好了。我能想象到电话那头他错愕的表情。我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我不仅要退婚。
我还要你,还有你的好妹妹顾月,为我死去的孩子,付出你们根本付不起的代价。说完,
我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将手机递给了旁边的人。齐衡接过电话,按下了免提。
他清了清嗓子,沉稳而有力的声音,透过手机,精准地传到顾琛的耳朵里。顾先生,晚上好,
我是姜念**的全权**律师,齐衡。关于您妹妹顾月**涉嫌故意伤害,
以及您本人涉令慈涉嫌虐待、诽谤、精神控制等多项指控的诉讼函,明天一早,
您的法务部就会收到。另外,关于您刚刚在电话中,以撤资威胁,
逼迫我当事人与您成婚一事,我们这边有完整的录音。齐衡顿了顿,抛出了最后一击。哦,
顺便提醒您一句。我司‘启航资本’,在昨天下午,已经正式完成了对姜氏企业的A轮融资,
注资三亿。从现在开始,我们是姜氏最大的股东。你所谓的投资,我们,不需要了。
5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过了许久,才传来顾琛气急败坏的咆哮。融资?律师?姜念,
你居然敢算计我?!我从齐衡手中拿回手机,直接挂断,然后关机。世界清静了。
齐衡看着我,目光里带着一丝担忧:你还好吗?我摇摇头,又点点头。前所未有的好。我说,
学长,谢谢你。我们之间,不必说谢。接下来的几天,顾家乱成了一锅粥。
齐衡的律师函像一枚炸弹,在他们那个自视甚高的圈子里炸开了花。故意伤害,虐待,
精神控制。每一个词,都足以让顾家的脸面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顾琛的父亲,
顾氏集团的董事长,据说在办公室里大发雷霆,砸了最心爱的一套紫砂茶具。
顾琛疯狂地给我打电话,发信息,但我一个也没看。他开始跑到我父母家楼下堵我,
但每一次,都会被齐衡安排的保镖礼貌地请走。他那点自以为是的傲慢,在绝对的实力面前,
不堪一击。我开始配合齐衡的律师团队,提供各种证据。包括但不限于,
顾月之前发给我的那些绿茶短信,顾琛威胁我的电话录音,以及我怀孕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