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我死死地盯着那个丝绒盒里的东西,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
他为什么会留着另外那半块饼干?
还用这种方式,保存了十年?
这太荒谬了。
荒谬到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这是……”我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是另一半。”江迟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你口袋里那一半的,另一半。”
他怎么知道我留着那一半?
难道……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
“你调查我?”我猛地抬头看他,眼神里满是戒备和愤怒。
他没有否认。
“我需要了解我的合作对象。”他答得滴水不漏,像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公事。
可这解释不了这半块饼干。
没有人会把一个十年前随手丢弃的“垃圾”,塑封起来,珍藏在一个昂贵的丝绒盒子里。
除非……
除非这半块饼干对他来说,有特殊的意义。
可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我听到自己问,“你为什么要留着它?”
江迟没有立刻回答。
他拿起桌上的酒杯,又喝了一口,喉结上下滚动。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侧脸线条紧绷,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大概是……”他顿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为了提醒自己,曾经做过一件多蠢的事。”
蠢事?
他把那场对我而言是灭顶之災的羞辱,定义为一件“蠢事”?
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原来在他心里,也就仅此而已。
我自嘲地笑了笑,伸手将那个丝绒盒子推了回去。
“江总的收藏品,我可不敢当。”
“既然当年的事对您来说只是一件蠢事,那现在又何必拿出来,再恶心我一次?”
我的语气冷了下来。
心里的那点荒谬的幻想,瞬间破灭了。
他或许不是我想的那么坏,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只是个闲得无聊,喜欢玩弄人心的有钱人罢了。
江迟的脸色沉了下去。
“恶心?”他重复着这个词,眼底似乎有风暴在凝聚,“在你眼里,我做的所有事,都是在恶心你?”
“不然呢?“我反问,”江总,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十年前不是,现在更不是。您的世界里,一个玩笑无伤大雅。我的世界里,那关系到我全部的尊严。“
“所以,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行吗?”
“这个项目,我会申请让别的设计师接手。以后,我也尽量不出现在您面前。”
我说完,站起身,准备离开。
这次,他没有再拦我。
只是在我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他清冷的声音。
“如果我非要你做呢?”
我的脚步顿住。
“什么意思?”
“这个项目,我指定由你负责。”他的声音不容置喙,“明天早上九点,把修改后的方案放到我办公桌上。如果做不到……”
他停顿了一下,后面的话没说,但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我攥紧了拳头,气得浑身发抖。
这是什么?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莫名其妙的糖,然后再狠狠地威胁?
他到底想干什么!
“江迟,你别太过分!”我回头怒视着他。
“过分?”他靠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唇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温**,你好像忘了,现在我是甲方。别说让你修改方案,就算我让你现在去楼下给我买一份宵夜,你也得去。”
“你……”
我被他这副无赖的样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是啊,他是甲方。
是掌握着我生杀大权的甲方。
我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愤怒和委屈都咽回肚子里。
“好。”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江总,方案明天早上九点,会准时出现在您的办公桌上。”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间办公室。
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我脱力般地倒在沙发上。
从箱子里翻出那件旧校服,把口袋里那半块风干的饼干拿了出来。
将它和江迟盒子里的那一半,在脑海中拼凑在一起。
严丝合缝。
却又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一夜没睡。
不是因为要修改方案,而是因为江迟。
那个塑封的半块饼干,像一个巨大的谜团,在我脑子里盘旋不去。
我不相信他只是为了提醒自己做过蠢事。
这背后,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一定有。
第二天早上,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把修改了十几遍的方案打印出来。
八点五十五分,我准时出现在启航资本的楼下。
走进那间熟悉的总裁办公室时,江迟已经在了。
他穿着一身休闲的运动装,似乎刚晨练回来,额前的碎发还带着一丝潮气。
看到我,他挑了挑眉。
“这么准时?”
我没心情跟他废话,把文件放到他桌上。
“江总要的方案。”
他拿起来,随意地翻了几页。
“嗯,比昨天有点进步。”他点点头,算是认可了。
我松了口气,转身想走。
“等等。”他又叫住我。
我没好气地回头:“江总还有什么吩咐?”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东西,扔到桌上。
是一个车钥匙。
“楼下停车场B区07号,我的车。”他言简意赅地说,“后备箱里有个箱子,帮我搬上来。”
我愣住了。
让我一个设计师,给他当搬运工?
“江总,我是来送方案的,不是您的助理。”我忍着气说。
“哦?”他抬眼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所以,你不愿意?”
“你可以拒绝。”他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说,“不过,我可能会因为心情不好,觉得你这份方案还是有很多问题。”
**裸的威胁。
**!
我在心里把他骂了一百遍。
最终,还是屈服于现实,从他手里拿过车钥匙。
“我去。”
算了,不跟资本家一般见识。
我拿着钥匙,愤愤地走向电梯。
完全没注意到,在我转身后,江迟看着我的背影,眼神复杂,唇角的笑意也慢慢消失了。
我找到了他的车,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低调又奢华。
打开后备箱。
里面确实有一个箱子。
一个很大的,看起来就很重的行李箱。
我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搬得动?
江迟分明就是在故意整我!
我气得想直接把钥匙扔了走人。
但想了想总监那张快哭出来的脸,和自己这个月的房贷,还是忍了。
我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力气,想把箱子拖出来。
箱子纹丝不动。
就在我跟那个箱子较劲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个轻佻的男声。
“哟,这不是江大总裁的车吗?美女,需要帮忙吗?”
我回头,看到一个穿着花衬衫,头发染成亚麻色的男人,正倚着一辆骚包的红色法拉利,冲我吹了声口哨。
我不认识他,也不想理他。
“不用了,谢谢。”
“别客气啊。”男人走了过来,绕着我看了一圈,“你是江迟新请的助理?看着不像啊,倒像是……他从哪儿拐来的小情人?”
男人的话充满了冒犯。
我皱起眉,冷冷地看着他。
“嘴巴放干净点。”
“哟,还挺辣。”男人笑了,伸手就想来摸我的脸。
我吓得后退一步。
一只手却比他更快,从旁边伸过来,精准地扣住了那个男人的手腕。
“周子昂,”江迟的声音冷得像冰碴,“我的车,我的人,你也敢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