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字音落下，如同最后一枚淬毒的钉子，钉死了这片污浊地狱短暂的死寂。
“迟了。”
不是雷霆震怒，却比任何咆哮更具份量。它像裹着冰碴的山风，轻易撕开了跪拜人群绝望的嗡鸣与贪婪的嘶嘶声，狠狠刮过每个人的耳膜，刮过他们因污染而濒临崩溃的神经。
韩长老僵硬的跪姿猛然一颤，额头砸在泥泞里溅起黑红的水花。他那被冰霜覆盖大半、裂痕密布的右眼猛地凸起，浑浊的瞳孔里最后一丝挣扎的清明如同风中残烛，被“迟了”两个字彻底扑灭，只剩下纯粹的、凝固的恐惧深渊！
“呃…呃啊……”从胸腔深处挤压出的、如同破败风箱漏气的嘶鸣，成了他唯一的回应。喉咙里灌满了污血和无法承受的巨大绝望，堵死了所有言语。他明白了，那并非单纯的拒绝，而是……宣判！对此刻跪在这里的所有污秽残存的彻底终结！
周围那些匍匐爬行、或跪或蠕动的身影也同时僵住。绝望的渴望瞬间被冻结。一种比死亡本身更刺骨、足以瓦解一切心智的寒意，从那个蜷缩在中心、明明随时会解体却散发着冷酷锋芒的少年身上弥漫开来。
他们求的是血，是净化的火种。
他却给了寒冰，是彻底的虚无。
就在这时！
嗡——！
一道细微却穿透灵魂的颤音，陡然在这片污浊之地的边缘炸开！
并非陨石撕裂天穹的狂啸，也非修士自毁的暴鸣。它更低沉，更幽冷，如同亘古冰封的冰川深处，一块万载玄冰被无形的重锤硬生生敲裂了一条缝隙！声音不大，却将所有人内心被慕非话语冻结的死寂硬生生敲得粉碎！
一道暗影，如同融化的墨汁滴入泥沼，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断壁残垣最高处一根仅存的、扭曲着指向苍穹的石柱顶端。
那已很难称之为人。
仿佛是由时间本身腐朽堆砌而成的造物。深灰色的、布满龟裂细纹的袍服空荡荡地垂落，勉强勾勒出一个佝偻扭曲、似乎随时会散架的轮廓。枯槁的肢体如同被烈风抽干了水分的千年老藤，僵硬地支撑着同样布满了诡异灰黑纹理的头颅。脸上的皮肤紧贴着嶙峋的骨，如同被砂纸反复打磨过又浸透了泥污的陈旧皮革，深深刻印着无法想象的岁月磨损。那双眼睛……没有任何眼白，或者说，整个眼眶都被一种粘稠、缓慢流淌、仿佛活物的污秽暗光完全侵占！那光没有情绪，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吸纳一切光线的幽邃！
最诡异的是，盘踞在他那枯枝般身体上的、层层叠叠仿佛与衣袍一体的污秽藤蔓！它们并非纯粹的黑暗，更像是凝固的、混杂了干涸血渍和陈旧尸油的污浊，纠缠盘旋，在其关节缝隙、心口、甚至颈部缓慢地搏动！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腐败气味，浓郁到盖过了废料场的所有臭味！空气似乎都因其存在而变得粘稠滞重，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吸入带着细微钩刺的湿冷棉絮！
这枯槁身影出现得毫无征兆，仿佛他就是这污染废土的一部分，是这片污秽地狱中苏醒过来的、更为古老深邃的原初恶念！
暗光流淌的“眼睛”毫无偏移，如同两潭死寂的墨池，精准地投注在中心那片跪伏蠕动的混乱之上，投注在蜷缩着、周身溢散着纯净排斥之力的慕非身上。
当视线最终凝固在慕非因痛苦而剧烈起伏、表面却不断渗出血珠的左臂伤口时——
“嗬……”一声如同干朽墓穴深处飘出的气音，从那枯槁身影的“喉部”挤出。
嗡！
他身下那层叠盘绕的污秽藤蔓如同活了过来，猛地一阵高频蠕动！一条条细微如丝、色泽介于凝固石油和腐败淤血之间的污浊液线，如同拥有独立生命的怪异触须，猛地从“死眼”中激射而出！
目标，并非任何跪拜者的污血！它们在半空划出一道道极其细微却凝实的墨线，瞬间穿透污浊的空气！
噗！噗！噗！……
连续十数声极其低微、如同烧红针尖刺入冰水的湮灭声响！
韩长老身下那滩刚刚喷溅出的、蕴含着强大金丹修士污染之力的污血！青阳雪脸上沾染的污血！附近一个挣扎爬行的弟子手臂溃烂处淌出的黑脓！以及更远处那些散落在泥泞中、因剧斗而溅落的污浊血滴……
所有蕴含了“污染力量”的物质，在那暗色液线刺入的瞬间，立刻如同遭遇了最霸道的湮灭！无声地沸腾、收缩、化作一缕缕比烟雾更淡薄、却更加令人心悸的灰黑色“丝缕”！这些毁灭般的灰黑丝缕并未消散，反而被那些激射而出的污浊液线贪婪地缠绕、吸附，如同汲取养分的毒蛇，拖着这些极度浓缩的“污染精粹”，嗖地一下缩回那枯槁身影的体内！
藤蔓搏动更加强劲有力！枯槁身影身上的“死寂”气息，肉眼可见地浓郁了一丝！连那流淌着暗光的“眼睛”，也微微波动了一下，如同饱餐后的猛兽抬了抬眼睑。
寂静！
比之前更加令人窒息的、沉甸甸的绝对寂静！
所有动作都停止了。爬行凝固。嚎叫哽在喉咙。跪伏的身体不敢有丝毫颤抖。恐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他们体内的污染力量在无声尖啸、战栗！如同遇到了血脉源头、天敌的主宰！那不是净化，那是更彻底的“回收”与“吸收”！他们是污染，而上方这位，是污染本身孕育出的、食腐的恶兽！
那枯槁身影缓缓低下头，“眼眶”中的幽光完全汇聚于慕非身上。那粘稠的视线如同冰冷的滑腻手指，一寸寸抚过慕非蜷缩却紧绷的肩背，掠过他因剧痛而青筋暴突的脖颈，最终凝聚在他左臂那不断沁出暗红血珠、如同纯净火炬般在污浊地狱中燃烧的伤口上！
巨大的吸引力！纯粹的憎恶！源自根性深处、你死我活的绝对排斥！
“嗬…寂……绝……”枯哑、破碎、仿佛摩擦着砂砾的音节，艰难地从那枯槁身体深处挤出。每一个字眼都带着实质般的沉重恶意，狠狠砸在凝滞的空气里。
寂静被打破的瞬间！
轰！
一股极其微弱、却精纯凝练、如同烧红细针般的锐利剑意，毫无征兆地穿透污浊天幕，悍然刺向那枯槁身影！
时机刁钻！目标精准！正是那身影刚刚“饱食”瞬间，尚未完全平息体内能量吸纳波动的刹那！
剑意来自更高处！一座尚未完全崩塌、摇摇欲坠的塔楼残骸顶端！
一道同样沾染血污、气息却锐利如初的青色剑衫身影，如同挣脱泥沼的孤鹤——剑心峰那位以刚正不阿、宁折不弯闻名宗门的内门首座弟子，厉霄风！他长剑平举，脸色因损耗过度而苍白，胸口衣襟被暗红血迹浸透，握着剑柄的手指骨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眼神却冷冽、专注如寒潭冰晶！纵使污染侵蚀，剑气已不复清正，却依旧带着“剑断玉不折”的凛然锋芒！
这凝聚了他残余修为与最后一口不屈意志的一剑，是他挣扎至今，向着这污染源头发出的唯一绝响！
枯槁身影头颅微转，“死眼”中的幽光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缠绕其脖颈的一条污秽藤蔓末端猛地胀大、蠕动、如同巨蟒张嘴！
噗！
那道锐利刁钻的剑意没入“藤口”，竟只发出闷闷一声，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那污秽藤蔓表面扭曲了一下，将这道反抗的意志彻底“消化”吸收！
厉霄风瞳孔骤缩！身体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猛地一震！手中长剑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咔嚓”一声寸寸断裂！反噬之力让他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混杂着浓烈黑气的污血，整个人从塔楼残骸上如同折翼之鸟栽落下来，砸在满地瓦砾间，生死不知！
绝对的压制！反抗如同蜉蝣撼树！
枯槁身影甚至未再看厉霄风坠落的方位一眼。“目光”重新锁定了那个唯一的变数——慕非！
就在这时！
“呃……啊——！！！”
慕非一直死死压抑在喉咙里的嘶吼终于冲破牢笼！如同濒死野兽的绝唱！
体内！那源自生命最深处、如狂怒孽龙般在体内冲撞撕裂的排斥之力，彻底失控！
它不再仅仅是驱除外邪！那股狂暴绝伦的力量，正在以慕非自身那尚未被彻底侵蚀的生命精元为燃料，以他伤痕累累的血肉为熔炉，轰然爆发！皮肤表面那些游走的暗红血线瞬间凝固、凸起！如同干涸河床上最后龟裂的沟壑！一种炽烈到即将白热的奇异高温从他身体内部喷薄欲出！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整个烧成灰烬！
毁灭！来自血脉的反噬毁灭！
一直死死扣住慕非左臂的青阳雪猛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仿佛握住的不是手臂，而是一块烧得通红、即将炸裂的烙铁！强烈的排斥之力狠狠震开了她污血斑驳的手指！巨大的反冲力让她跌跌撞撞向后滚开！
“嗬！！！”
枯槁身影口中那单调的音节陡然拔高！
下方那个蜷缩的身影身上爆发的、那股来自最深生命本源又指向彻底自我毁灭的排斥力量，对他体内盘踞的污秽根源产生了无法忍受的绝对**！威胁！比刚才那道剑意更彻底、更本源的威胁！
不能存在！
必须立即清除！
枯槁身体内响起细微却密集的、如同无数细碎虫豸同时移动啃噬的“沙沙”声！缠绕其身的厚叠污秽藤蔓如同无数条受惊的毒蛇骤然弓起、绷直！数条更为粗壮、末端闪烁着腐败金属幽光的藤蔓如同标枪般猛地疾射而出！速度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直刺下方爆发中心的慕非！每一根尖端都缭绕着扭曲空间的污浊力量！
攻击！纯粹的、源于本能的毁灭攻击！
死亡！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冰冷纯粹、且无法躲避的死亡！携带着整个污染源头的终极恶意，跨越空间，当头刺落！
“寂……绝……”
那枯槁冰冷的宣告余音仍在空气中震颤着腐朽。
慕非蜷缩着，视野已被从皮肤下蒸腾出的诡异高温和强烈的自毁剧痛彻底扭曲。身体内部如同被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穿刺搅拌，每一寸血肉都在被那股失控的排斥洪流狂暴地撕裂、熔毁！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如此窒息地笼罩下来。
那几条来自枯槁身影、携带着污秽源力、如同腐化世界投射出的标枪般疾刺而来的藤蔓，更是一下子点燃了他体内所有被逼入绝境的冰冷怒焰！
没有退路！没有侥幸！
杀意！一股沉寂千载、被生存边缘反复淬炼、早已刻入骨髓的纯粹杀意，如同从冰川深处轰然苏醒的恶龙！它狂暴地撕开了濒死的绝望，以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姿态，悍然接管了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
思维凝滞如冰，动作却快如闪电！仿佛每一个躲避与反击的姿势，都是千万次生死搏杀中被血肉筋骨牢牢铭记的本能！
在那腐败藤尖即将刺穿他头颅、胸膛、脊背的千钧一发之际！
沉肩！后仰！拧腰！旋踵！
慕非的身体仿佛完全违背了筋骨结构的极限！他没有试图格挡那沛然莫御的污秽源力，而是如同风中飘零又被强行扭转的残叶，以最险峻、最诡异的角度和速度，硬生生挤过了数条死亡藤蔓绞杀线中那唯一逼仄的缝隙！
嗤！嗤！
锋锐藤尖带起的腥恶罡风，几乎是贴着他脖颈皮肤和撕裂的衣袖擦过！衣服碎裂，皮肤上留下滚烫的腐蚀刺痛！
就在挤过藤蔓封锁的瞬间！
身体尚在半空旋转下坠，左臂那因剧烈动作而猛烈甩动、正飞速沁着暗红血珠的伤口恰好翻起！
一点被离心力甩出的、指头大小的暗红血滴，如同被赋予了生命，无比精准地迎头撞上其中一条刚刚刺空、还未来得及收回、微微侧滑的污秽藤蔓中段！
滋——！！！！！！！
这一次的异响不再是沉闷湮灭！
如同滚沸的金汁泼入万载玄冰！
极其尖锐！极其惨烈！带着令灵魂为之痉挛的痛苦尖嚎！
那被暗红血珠击中的藤蔓中段，瞬间爆开！并非污血飞溅，而是整个被命中的区域如同投入熔炉的白蜡，猛地向内剧烈塌陷！粘稠、腐败、仿佛拥有生命的污浊藤蔓组织在那小小一滴暗红血液面前疯狂地扭曲、燃烧、收缩！浓郁到几乎化作实质的不祥黑烟伴随着一种刺鼻的焦糊恶臭，如同被点燃的毒瘴般冲天而起！
“嘶——！！”
枯槁身影那从未波动过的“死眼”幽光骤然一荡！整个佝偻的身躯猛然一弓！一种源自生命根本被强行剜去的剧痛，让他第一次发出了真正意义上的愤怒嘶鸣！
那绝非简单的毁灭！那是……根源被强行“净化”剥离的、无法忍受的绝对痛苦！
就在这时！
异变再起！
“噗！”
慕非的身体重重砸落在冰冷的泥水里，溅起一片污浊。体内那被生死间大恐怖强行压下的自毁洪流，因这落地的震荡和藤尖擦过身体带来的细微污染侵蚀**，瞬间反弹十倍爆发！喉咙深处一股腥甜再也无法压制！
一口炽热的、粘稠的、如同融化的宝石般闪烁着妖异光泽的暗红鲜血，猛地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这口血，与他之前所有伤口渗出的都不同！其中蕴含的生命精元和那股恐怖的排斥力量达到了极致！是血脉反噬燃烧到最巅峰的产物！它脱离身体的刹那，仿佛连周围的污浊空气都被瞬间排开！
而喷出的方向，不偏不倚——
正对着韩长老因剧烈恐惧和极致的贪婪而前倾伸出的、布满裂纹、污血斑驳的手！
那手，距离慕非落地的位置，不足三尺！
噗！噗！
一大片滚烫的暗红血沫，如同一盆烧熔的铁水泼洒，带着一种难以想象的灼热感和生命辉光，狠狠砸落！
一部分落在韩长老几乎伸出僵直的手臂前端皮肤上！
更多的，如同被无形力量牵引，狠狠泼洒在韩长老身侧那片污浊泥泞之中！那里，混杂着他自己喷出尚未散尽的污血、青阳雪脸上的溅落物、厉霄风跌落时撞碎瓦砾的碎屑、还有被吸收后残余的枯槁修士攻击藤蔓爆散的残骸……
这口血，如同点燃了引信！
轰——！！！
不是爆炸的轰鸣！却比爆炸更可怕！
地面！
韩长老身前那片污秽泥泞、混合了无数驳杂污染力量的区域！
在慕非那口最炽烈纯净之血浇灌而下的瞬间！
如同百丈冰川砸入了焚天熔炉！
剧烈翻滚！疯狂收缩！刺目的血红色净化光晕与浓郁粘稠的污浊黑烟如同两条巨蟒死死绞缠在一起，在方寸之地掀起一场微缩却足以撕裂虚空的风暴！
剧烈的能量冲突直接作用在地面！无形的冲击波如同重锤横扫！中心那片污浊地面硬生生被炸出一个方圆数尺、深不见底的焦黑坑洞！边缘所有泥石都被焚烧、湮灭成了最细碎的结晶尘埃！
离得最近的韩长老首当其冲！
“嗷——！！！！！”
一声混合着巨大恐惧、极致痛楚和某种诡异净化感的惨嚎震碎了所有人的耳膜！
砸落在他手臂上的那几点滚烫血珠，瞬间化作烧红的烙铁！皮肤滋滋作响！焦烟冒出！一股前所未有的、仿佛岩浆灌入骨髓的灼烧剧痛顺着手臂猛烈上窜！但这痛楚中，却伴随着一股更加诡异的感受——他体内那早已与他神魂纠缠为一体的污秽力量，在手臂区域正被一股更强大、更蛮横、如同天谴的意志强行“点燃”和“焚毁”！
这根本不是救赎！这是以净化之名进行的、更加酷烈的刑罚！
然而！
污秽中心那枯槁身影的反应，比韩长老的痛苦更加骇人！
当那片“焚净坑洞”形成的刹那，尤其是感受到那坑洞中心爆发的、带有强烈毁灭性净化气息中一丝源于“魔血”的绝对排斥意志时——
“嗬嗬嗬嗬嗬……！！！”
一连串急促、尖锐、如同生锈铁器刮骨摩擦的诡异笑声，猛地从那枯槁身影布满污秽纹理的咽喉中冲出！笑声震荡着他身上层层搏动的藤蔓，那些藤蔓仿佛也感应到了某种极致的兴奋！
枯槁身影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动了！不再是藤蔓攻击，而是“身体”本身！
他佝偻的躯干猛地向慕非的方向前倾！一只枯藤缠绕着皮肤的手臂，如同脱离了关节的限制，以一种违反认知的速度和角度骤然伸展、探出！
目标，不再仅仅是攻击！而是……擒拿！摄取！
那枯槁如爪的五指张开！一股比之前藤蔓更为沉凝、恐怖百倍的无形吸摄之力，如同黑洞旋涡般瞬间生成！覆盖范围，恰恰将因剧痛和自毁反噬而倒伏在地、身体僵直的慕非，连同他身下那片被污血侵染的泥泞，甚至是将他喷血后摔落、溅开的那些零星暗红血珠在内，全部锁定！
这股力量无法抗拒！慕非感觉身体瞬间被无形的亿万道冰冷的铁索缠死！每一寸肌肉、骨骼都在恐怖的吸力下哀嚎，不受控制地被牵引着离地飞起！体内那狂暴的排斥力量仿佛也被这更高维度的强横吸摄所惊动、压制！
就在他身体被扯离地面数寸的刹那！
“寂绝魔血！……归……源！”
那枯槁身影“口中”艰难挤出的字眼，清晰无比！
声音落下的瞬间！
轰！！！
一道前所未有的、绝对无法理解的恐怖威压，如同九天之外沉没万古的星骸轰然砸落！
整片废料场……不！是整个流云剑宗残存的山门地域！
空气如同凝固成了亿万斤重的实质铅块！
大地发出不堪重负的**！所有仍在苟延残喘的建筑断壁、石柱、残塔都在这无差别镇压下发出密集的碎裂声！如同被一只无形巨足狠狠踩入了烂泥！
噗通！噗通！噗通！！！
残存的跪拜者们，甚至连不远处挣扎着试图爬起的青阳雪、躺在瓦砾中的厉霄风、乃至痛苦蜷缩的韩长老，身体如同被无形的万斤重锤狠狠砸中！全部毫无例外地、重重地被这股意志碾压着拍回地面！五脏六腑仿佛移位，骨骼**作响！所有试图调动残余灵力抵抗的念头都被瞬间掐灭，只剩下最深沉的战栗和窒息！
这是……意志的碾压！神念的崩塌！
慕非更是首当其冲！
那股吸摄之力因枯槁身影的极度激动而骤然暴增！他离地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蟒紧紧缠绞！四肢百骸被巨大的力量疯狂挤压撕扯，体内狂暴的自毁洪流与这外来的灭顶吸力激烈冲突！每一寸皮肤都在膨胀撕裂的边缘！眼球因颅内压力而凸起！喉咙被死死扼住，连嘶吼都发不出来！骨骼不堪重负的细微崩裂声在寂静的死压下清晰可闻！
那枯槁身影探出的枯爪，距离被强行扯来的慕非胸口，不足三尺！
“咔……”
一个极其微弱的、仿佛琉璃内部龟裂的声音，在这万籁俱寂的恐怖镇压下，清晰地在慕非体内响起。
这声音来自更深的地方。超出了血肉筋骨碎裂的范畴。仿佛某种维系存在的、无形的弦……绷断了。
青石城，林氏宗祠广场。
日光白得晃眼，空气里浮动着一股晒透的尘土和汗水混合的咸腥味。巨大的演武场中央，青砖砌成的台阶上，伫立着一方足有丈许高的漆黑石碑。石碑顶端，嵌着一颗**半透明的晶石，正随着下方排队少年少女的手掌触碰，间歇性地亮起或黯淡的光晕。
“林豹，骨龄十五，灵力初境三重！青阶妖核：岩甲蜥！”
一名衣着华丽、满脸倨傲的少年收回按在测灵石上的手，石碑顶端晶石光芒大盛，内里光影凝聚，勾勒出一头活灵活现、背覆土黄色鳞甲巨蜥的虚影。主持大典的三长老声音平板地报出结果，底下人群里立刻爆发出一阵压抑的羡慕低语。
那少年的下巴抬得更高了，像只斗胜的公鸡，目光有意无意扫向队伍末尾。
林枫就站在那里。
阳光刺得他微微眯起了眼。身上洗得发白的葛布短衫明显短了一截，手腕和脚踝都露在外面，整个人仿佛比周围穿着崭新绫罗的族中子弟矮了一头。他排在这长龙阵的尾巴尖，前面的人不断向前，最终，身前最后一个人测试完毕走开，那巨大而沉默的漆黑测灵石，便毫无遮挡地横亘在他面前。
空气似乎粘稠了许多。方才还略显喧嚣的广场，此刻竟诡异地沉寂了大半。无数道目光，或探究，或怜悯，或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像无数根无形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林枫**的皮肤上，带着一种冰凉的触感，让人很不舒服。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沉滞的空气都压进肺里。空气吸入鼻腔，那股灰尘与汗水的混合气味更加浓郁了些。
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林枫一步一步踏上冰冷的石阶，落脚无声。他抬起手，骨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掌心贴向那块冰凉的测灵石碑面，一种奇异的吸力瞬间传来，仿佛要将体内的什么牵引而出。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响起，石碑顶端的晶石，骤然亮起！
那光芒并不炽烈，甚至有些温和，远不如方才林豹那般盛气凌人。但这柔和的光晕，却迅速充盈了整个晶石的内部，仿佛其中蕴藏着一片微缩的海洋，温和的海蓝之色蔓延开来。
这柔和而纯粹、不带丝毫妖影的纯净蓝光，瞬间点燃了广场上某种压抑许久的情绪。
“啧…还是这样？”
“海一样大的灵力之海…呵，真是老天爷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废料一块！林家几十年，就没出过这种怪胎！”
压底的议论像潮水般翻涌起来，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灌进林枫耳朵里。
主持大典的三长老，那张如同风干橘皮的老脸上，毫不意外地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继而被深深的漠然替代。他清了清干涩的嗓子，正要机械地宣布那个早已注定的结果，一个更加锐利、满是轻蔑与恶意的声音却抢先一步刺破了嗡嗡的议论声。
“等等！”
人群像被利刃劈开般自动分开。一个穿着亮紫色锦袍的少年排众而出，嘴角噙着一抹毫不掩饰的戏谑冷笑。他步履从容，一步步踏上台阶，腰间佩戴的玉佩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折射出微光。三长老皱了皱眉，却只是后退了半步，并未阻拦。
来人正是林家嫡系族长之子，林天朗。
他走到林枫面前站定，那双细长的眼睛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将林枫从头到脚刮了一遍，嘴角那抹讥讽的笑意咧得更大。
“林枫，”林天朗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响彻了整个广场，带着一种刻意的怜悯，“灵力之光，澄澈浩荡如海，啧啧……这要是搁在咱们林家的祖碑上，那可是一等一的祥瑞吉兆啊！”
广场上，那些低语和哄笑声更加明显了。无数双眼睛看着林枫，像在看一滩惹人厌恶的污泥。
林天朗刻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林枫脸上那副强装的镇定（他眼中的麻木），才猛地一转，声音骤然拔高，尖锐得像锈蚀的锯子在刮铁皮，瞬间压下所有杂音：
“可惜——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空有一身狗屁不通的灵力，连指甲盖大的妖核都没能觉醒的——超级——大——废——物！”
那声“大废物”拖得极长，在广场上空刺耳地回响，带着林天朗肆无忌惮的恶意与嘲弄，狠狠抽打在所有人脸上。
林枫低着头，目光垂落，死死盯着脚下那块被磨得锃亮的青砖纹路。他的肩膀似乎微微抖动了一下，如同寒风里最后一片枯叶。
体内深处，原本沉寂如万载玄冰的某处意识，被这“妖核”二字猛地触动了什么。一丝极其微弱、带着无尽岁月沉淀下的疲惫和被打扰清梦的烦躁意念，如同沉船遗迹缝隙间冒出的一个古老气泡，缓缓地、无声地向上逸散：
『妖……核……？烦……吵……』
这缕意念太过细微、太过缥缈，又带着一丝跨越亘古的漠然威压，几乎是瞬间，广场上所有因喧嚣而有些躁动的气流都为之一滞。连林天朗那尖锐刺耳的声音，也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捏住了喉咙，猛地扭曲了一下，显得怪异而短暂。
但这一丝异常太过短暂，就像湖面上被风吹散的涟漪，眨眼间便被广场上更汹涌的恶意淹没了。没有人留意到林枫身体深处那一丝源于远古的轻语。
“哼！”林天朗被自己声音的短暂走调弄得有些恼火，下意识地将这归结为林枫这个废物晦气所致。他脸上刚刚浮起的得意被一丝气急败坏取代，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揪住林枫洗得发白的衣领，力道极大，勒得林枫呼吸一窒。“看着你这张死猪脸就来气！废物就只配待在你该待的地方！”
他拽着林枫，几乎是将他踉踉跄跄地拖下测灵石台，方向不是场边等待区，而是径直朝着演武场更深处，那片被高耸生铁栅栏围起来的凶兽试炼场入口！
“朗少！”三长老苍老的声音终于带上了急切，“那是凶兽试炼……”
“凶兽试炼？”林天朗猛地停住脚步，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三长老一眼，仿佛那干瘪的老人说了一句天大的废话。他转而狞笑起来，视线环视全场，声音因亢奋而颤抖：“对啊！就是凶兽试炼！林家从不养废物！这种空有灵力、连最低阶妖核都觉醒不了的垃圾货色，与其浪费米粮，不如——”
他猛地发力，将手臂上如同破布袋般拖着的林枫狠狠向前一甩！
“——趁早拿去喂喂我们林家的护山猛兽好了！省得下次测灵大典，再出来碍眼！”
砰！
林枫重重摔在冰凉的试炼场入口泥地上，坚硬的地面硌得他肩膀生疼，眼前阵阵发黑，脸颊也蹭破了皮。扬起的尘土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试炼场那冰冷的铁栅栏就在他几步之外，狰狞的铁刺闪着幽光，铁栅栏之内，仿佛有猛兽粗重的喘息和低沉的咆哮被隔绝其中，充满了血腥原始的压迫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锈腥味。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天！朗少这是要……”
“真推进去？那里面可是圈着开刃的凶兽啊！见血就疯！连觉醒妖核的子弟进去都……”
“族长！族长大人！这……不合规矩啊！”有人惊慌失措地望向高台上端坐的族长林天明。
林天明，那位身材魁梧、不怒自威的林氏当代族长，此刻正坐在铺着华丽锦缎的太师椅上，双眼微眯，目光淡漠地扫过场中狼狈的儿子和被摔在入口泥尘里如同死狗的林枫，脸上没有丝毫波动。他端起手边的白玉茶盏，从容地啜了一口，袅袅热气模糊了他半张脸孔。他没说话，那沉默的姿态，本身就是一种默许。
“规矩？”林天朗嗤笑一声，对着他老子所在的高台方向昂了昂下巴，气焰更加嚣张，“在这青石城，我们林家，就是规矩！”
他看也不看泥地里的林枫，转身对着试炼场入口处，一名穿着灰色劲装、脸上毫无表情的中年试炼卫队长厉声喝道：“开门！放黑纹虎！”
那名试炼卫队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块生铁铸就的雕像。接到命令，他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似乎对这个结果早已心知肚明，习以为常。他沉默着，动作却异常干脆利落。手中锈迹斑斑却异常沉重的钥匙猛地插入锁孔，“喀嚓”一声瘆人的机括轻响，用力一转。
哗啦啦——！
沉重的生铁闸门摩擦着地面粗粝的石槽，发出刺耳到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这道阻隔着人间与兽圈的最后门户，被冷酷无情地打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刹那间！
一股更加浓郁、几乎化为实质的血腥味和兽类独有的腥臊恶臭，如同被高压催动的气浪，猛地从那道缝隙中扑面涌出！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震得地面灰尘都簌簌抖落的暴戾虎啸！
“吼——！！！”
音波如同有形之物扫过全场，许多修为尚浅的少年少女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脚步踉跄着后退。离得最近的林枫，更是感觉五脏六腑都被这充满原始暴戾的虎啸震得移位，耳膜嗡嗡作响。
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一头庞然大物缓缓从那幽深的闸门缝隙中踱步而出。
它的体型大得惊人，四肢如同青铜浇筑的巨柱，每一次落脚都带着沉甸甸的力量感，无声地碾碎脚下的尘土。柔韧而充满爆发力的腰身肌肉在油亮的黑色皮毛下流动，最醒目的是它一身浓密的黑毛上，覆盖着如同燃烧火焰般的暗红色巨大斑纹，狰狞而妖异。那双灯笼般大小的兽瞳，此刻闪烁着纯粹、冰冷的，毫不掩饰的暴虐光芒，死死锁定了泥地里那个渺小的人类猎物。
正是林家豢养、凶名赫赫的开刃凶兽——赤炎黑纹虎！据说它体内流淌着一丝极其稀薄的荒古异兽血脉，凶性狂暴远超普通妖兽，死在它爪牙下的林家外围弟子，也绝不止三五个了。
它在闸门前停下了脚步，硕大的虎头微微低伏，腥臭的涎水从獠牙交错的嘴角一滴滴落下，砸在干燥的地面上，发出“嗤嗤”的轻微腐蚀声和缕缕微不可察的白烟。那双巨大的、爬满疯狂血丝的眼睛，没有丝毫迟疑地，牢牢钉在了林枫身上。
锁定的目光里，只有对血肉的本能贪婪和对虐杀的极度渴望！
全场死寂，空气凝滞如同冻结的油脂。每一寸空间都被这绝对的力量对比和即将爆发的血腥碾碎了呼吸。高台上的族长林天明，端着茶盏的手指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眼皮终于撩开一丝缝隙。
就在这几乎令人心脏停跳的刹那——
一声沉闷得如同腐朽棺材板被推开的声音，在林枫的心口深处陡然响起！
那具沉寂、荒芜、死气沉沉的躯壳最深处，仿佛被投入了一座骤然苏醒的太古火山！
狂暴、灼热、凶戾……一种难以想象的恐怖气息，瞬间从林枫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中毫无征兆地爆炸开来！无形，却沉重得如同太古神山倒倾而下，带着苍凉、蛮横、视一切生灵为蝼蚁的滔天霸道意志，如同亿万年来初睁的灭世魔眼，漠然扫视这方渺小的天地！
凶兽试炼场上，那头正蓄势待发、准备将林枫撕成碎片的赤炎黑纹虎，前扑的巨爪才刚刚抬起，猛然僵在了半空！
它那双充斥着纯粹凶暴与杀戮血丝的巨大兽瞳，在那一刻，仿佛看到了远比死亡本身更恐怖亿万倍的存在！瞳孔骤然缩成了两个针尖般细小、剧烈颤抖的点，里面所有疯狂的暴戾光芒如同被浇上冰水的熔岩，瞬间彻底熄灭，只剩下无垠的、源自生命最深层的极致恐惧！
呜……
一声从喉咙深处挤出的、破碎的、不成调的呜咽声。那庞然大物全身如遭万吨重锤砸击，油亮的黑色皮毛瞬间炸起！四肢如同被无形的钢钉死死钉在地上，巨大而沉重的身躯筛糠似的剧烈颤抖起来！下一刻——
咚！
一声沉重至极的闷响，震撼了凝固的空气。
那头足以撕裂数名觉醒了黄阶妖核好手的强大凶兽，竟像是被抽掉了全身骨骼，轰然匍匐跪倒！
巨大的虎头带着一种无比卑微的姿态，如同最虔诚的奴仆叩拜神祇，深深地、狠狠地撞击在试炼场冰冷的泥土地上，激荡起一片卑微的尘土！巨大的身躯蜷缩着，抖得如同狂风中的落叶。那股滔天的凶戾之气，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卑微臣服与惊惶。
噗通！
噗通！噗通！
像被无形的多米诺骨牌推倒。试炼场内其他区域原本就被赤炎黑纹虎虎啸压制的数头凶兽——铁鬃野彘、裂风狐……无论强弱大小，仿佛在同一时刻承受了无法言说的灵魂碾压。或惊惶尖啸，或绝望哀鸣，不约而同地朝着林枫所立的方向，齐刷刷跪倒伏地！如同一大片无声而卑微的黑色浪潮。
万籁俱寂。空气凝结得宛如实质。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瞬间被冻结在极度的惊骇之中，嘴巴不自觉地张开，维持着一个荒谬而愚蠢的弧度。他们的大脑仿佛被彻底抽空，无法理解眼前景象的丝毫逻辑。
高台上，族长林天明手中的白玉茶盏猛地一斜，滚烫的茶水泼溅出来，沾湿了他昂贵的锦袍下摆，他却恍然未觉。
林枫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那张沾染了泥污、血迹，不久前还写满隐忍和愤怒的脸孔上，此刻所有的表情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代它们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平静”。那不是空洞的麻木，而是一种如同恒古冰川深潭般幽深、冰冷的漠然。
在那双眸子的最深处，一点微不可察的、犹如太初混沌孕育的光点一闪而逝，随即被更为深沉的平静所取代。那平静之下，蕴藏着足以碾碎星辰洪荒的疲惫与无上威严。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匍匐如狗的黑纹虎身上停留片刻，那姿态似乎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他只是微微偏了下头，视线越过了石化的众人，笔直地投向高台上那个刚刚端坐、此刻手中茶盏倾斜、神情凝固的魁梧身影——族长林天明。
一个极其轻微的动作，发生在绝对死寂的广场上，却清晰地像投入深潭的石子。
林枫对着高台上那石塑般的族长，极其随意地、近乎轻佻地抬了抬下巴。下颌的线条在静止的空气中划出一道锋利的弧线。
时间仿佛被这轻佻而随意的抬颌动作无限拉长。下一瞬，一个平静到没有丝毫波澜，却又带着奇异穿透力的声音响起，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惊骇欲绝的耳朵里。
那声音不高，平平淡淡，没有任何特意拔高的语调，像是在某个慵懒午后随口提了一句昨日下过的小雨。然而每一个字，都像一柄裹挟着万古寒冰的重锤，狠狠凿进所有人的灵魂最深处：
“小十七。”
死寂的广场，被这三个字砸得仿佛晃了一晃。
高台上的族长林天明，全身血液似乎在这一刻骤然凝固！手中那价值不菲的白玉茶盏再也无法握住，哐当一声脆响，跌落铺着锦缎的高台，在死寂中碎裂得清脆刺耳。
那张原本威严得如同磐石的面孔，第一次彻底崩塌。
瞳孔如同被针狠狠扎入般骤然缩成了两个细小的黑点，里面所有的漠然、所有的权威、所有的掌控力，在惊涛骇浪般的震惊与难以置信中片片瓦解，剥落殆尽。
他的嘴唇无法控制地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脸颊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着，每一道纹路都在诉说着内心翻江倒海的混乱。万年前！引气入体……小十七……
林枫的声音还在继续流淌，像一柄刚刚淬了万载寒冰、尚未出鞘就已冻结人心的无形之刃，冰冷而平静：
“……万年前教你引气入体的法诀，可还记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