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进行曲》的余音仿佛还在耳畔轰鸣,夹杂着宾客们礼貌而热烈的掌声,如同潮水般将林枫淹没。
他站在舞台中央,强光刺眼,让他有些眩晕。手臂上,新娘苏晚晴指尖那微凉的触感,像一道细微的电流,持续不断地提醒着他此刻身份的荒谬与不真实。
他能感觉到身边女子平静的呼吸,她似乎并没有寻常新娘应有的紧张或喜悦,只是一种近乎疏离的镇定。
这镇定,反而加剧了林枫内心的惊涛骇浪。司仪用热情洋溢的声音说着祝福和引导的话语,林枫却像是个**控的木偶,只能凭借之前观摩彩排残存的记忆,以及司仪眼神的暗示,机械地完成转身、对视等动作。
他始终不敢真正看向新娘。目光闪烁,要么落在司仪脸上,要么飘向台下那些模糊的、带着笑意的面孔。他害怕与她对视,害怕从那厚厚的头纱后面,看出一丝了然或质疑。
“现在,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司仪高亢的声音宣布了仪式最为关键的环节之一。
林枫的心跳漏了一拍。伴郎——实际上是真正的伴郎,另一个不知内情的朋友——将戒指盒递到他手中。
林枫的手指有些颤抖,几乎拿不稳那个小小的丝绒盒子。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转过身,正面朝向那个即将成为他“法律上的妻子”的陌生女子。
一位穿着粉色礼裙的小花童,捧着另一个戒指盒,蹦蹦跳跳地来到苏晚晴面前。苏晚晴微微弯腰,从盒中取出那枚属于“新郎”的戒指。她的动作优雅而从容,没有丝毫迟疑。
现在,他们必须为对方戴上戒指了。这是无法回避的接触。
林枫鼓起勇气,抬起手,轻轻掀开了苏晚晴面前的头纱。随着白纱缓缓向上掀起,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光洁的额头,然后是一双如远山般青黛的眉。头纱继续上撩,露出了一双眼睛。因为微微低垂着,可以看到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林枫的手停顿了一下,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仅仅是这样,他已经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冲击。这绝不是一个“容貌抱歉”的女子应有的眉眼。张扬那个**,果然在撒谎!
司仪笑着提醒:“新郎,看呆了吗?快给新娘戴上戒指啊!”
台下响起一阵善意的哄笑。林枫猛地回过神,脸上一阵燥热。他笨拙地伸出手,想要握住新娘的手为她戴戒指。
就在这时,苏晚晴恰巧也抬起头,似乎想配合他的动作。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林枫看到了一双极其美丽的眼睛。瞳仁并非纯粹的黑色,而是带着些许琥珀色的清透,在灯光下,像蕴藏着星光的深潭。
眼神清亮,却不见新嫁娘的羞涩或喜悦,反而有一种淡淡的、不易察觉的探究,如同平静湖面下暗藏的漩涡,瞬间将林枫的心神吸了进去。
她的五官精致得如同古画中的仕女,皮肤白皙细腻,鼻梁高挺,唇形饱满,涂着淡雅的唇彩。但最吸引人的,是她周身那种清冷出尘的气质,仿佛与周遭喧闹喜庆的环境隔着一层无形的薄膜。
这哪里是张扬口中“性格古怪,长相抱歉”的样子?这分明是一个姿容绝世、气质卓然的佳人!
林枫内心的警铃疯狂大作。震惊、疑惑、以及被欺骗的愤怒,交织着对眼前女子产生的、不受控制的惊艳感,让他一时间僵在原地,忘了动作。
“新郎官,别紧张,戒指。”司仪再次笑着提醒,试图化解这短暂的“冷场”。
林枫猛地惊醒,几乎是仓皇地避开苏晚晴那清澈的目光,手忙脚乱地拿起那枚女式戒指。
他的手抖得厉害,试了两次,才终于将戒指小心翼翼地套入苏晚晴左手的无名指。冰凉的铂金圈环触碰她微温的指尖,让他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缩回了手。
轮到苏晚晴为他戴戒指了。她拿起那枚男戒,动作依旧从容不迫。她伸出右手,轻轻托起林枫的左手。她的指尖依旧微凉,但动作稳定而轻柔。
林枫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的触感和那枚戒指缓缓推进时细微的摩擦。这个过程对他来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他浑身僵硬,目光无处安放,只能死死地盯着自己那只被握住的手,仿佛那是什么陌生的物件。他不敢再看她的眼睛,生怕从那深潭般的眸子里看出任何看穿他伪装的神色。
戒指终于戴好。苏晚晴轻轻放开了他的手。那一刻,林枫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仿佛失去了一个短暂的依靠。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司仪用最兴奋的语气喊出了仪式的**。
轰!林枫的大脑一片空白。亲吻?张扬可没说过还有这个环节!或者说,他刻意忽略了这一点!怎么办?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他怎么能亲吻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名义上是他兄弟妻子的女人?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再次浸湿了后背的衬衫。
他能感觉到台下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们两人身上,尤其是张耀东那锐利如刀的眼神,仿佛在警告他不要出任何差错。
就在林枫进退维谷,几乎要落荒而逃的瞬间,苏晚晴却忽然微微侧过身,面向林枫,同时向前倾了倾身子。
她的动作很自然,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略带羞涩的红晕,在旁人看来,完全是新娘在期待新郎的亲吻。
然而,她的这个侧身角度,却巧妙地让自己的脸颊,而非嘴唇,正对着林枫。她的目光低垂,长睫轻颤,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低的声音,夹杂在宾客的起哄声中,轻轻说了一句:“脸。”
林枫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让他亲吻她的脸颊!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激混合着更深的愧疚涌上林枫心头。来不及细想她为何如此“配合”,他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赶紧凑上前,快速地、蜻蜓点水般地在苏晚晴光洁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吻。
触感微凉,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一触即分。
短暂的接触后,林枫像被电击般迅速退开,耳根红得发烫。台下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掩盖了他如擂鼓般的心跳。
苏晚晴也适时地重新站直身体,脸上那抹红晕似乎更深了些,她微微低下头,露出一段白皙优美的脖颈,姿态娇羞而动人。
只有林枫捕捉到,在她低头的那一瞬间,她的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嘲讽或玩味的情绪,但消失得太快,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仪式终于在林枫魂不守舍的状态下结束了。接下来是敬酒环节。这对他来说,是另一场严峻的考验。
张耀东显然早有准备,他亲自陪着这对“新人”敬酒,一方面是显示重视,另一方面,更像是监视和控场。
他谈笑风生,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宾客之间,巧妙地将大多数指向“张扬”的问题挡下或代为回答,只让林枫进行最简单的举杯和寒暄。
而苏晚晴,则再次展现了让林枫惊讶的从容与得体。她挽着林枫的手臂,姿态亲昵却不过分,笑容温婉大方,应对长辈和重要宾客时言辞恰当,礼数周全。她似乎完全沉浸在新娘的角色里,没有丝毫的勉强或不自在。
然而,林枫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那看似温柔的目光下,时不时扫过他的审视。尤其是在和一些应该是张扬熟识的朋友敬酒时,她会偶尔侧过头,用那双清亮的眼睛看着他,问出一些看似随意,却让林枫心惊胆战的话。
比如,在经过一群看起来比较活跃的年轻男女时,其中一个穿着时髦的男人笑着拍了拍林枫的肩膀:“扬哥,可以啊!不声不响就把这么漂亮的嫂子娶回家了!上次赛车俱乐部活动你还说单身万岁,这转头就进围城了?”
林枫只能僵硬地笑笑,含糊地应道:“缘分到了,没办法。”
这时,苏晚晴却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臂,声音温柔,带着一丝好奇:“哦?你还喜欢赛车吗?以前没听你提过呢。”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仿佛真的对“丈夫”的爱好很感兴趣。
林枫的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赛车?张扬确实酷爱赛车,但他林枫连驾照都是大学时勉强考过的,对赛车一窍不通!他只能硬着头皮,尽量用模糊的话搪塞:“都是以前年轻瞎玩,很久不碰了。”
苏晚晴闻言,只是微微笑了笑,没再追问,但那眼神深处的探究,似乎又浓了一分。
又比如,敬酒到苏家亲戚那一桌时,一位看起来是苏晚晴长辈的妇人,拉着苏晚晴的手,又看向林枫,语重心长地说:“晚晴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就是性子有点冷。张扬啊,你以后可要多让着她,多陪她说说话。”
林枫连忙点头:“是,阿姨,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对晚晴。”
苏晚晴这时却接口道:“他话其实也不少,就是有时候……嗯,挺出人意料的。”她说着,还抬眼看了林枫一下,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出人意料”?这个词像一根针,轻轻扎了林枫一下。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什么吗?还是他自己做贼心虚,过度解读了?
整个敬酒过程,林枫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他必须时刻绷紧神经,注意自己的言行,避免露出马脚。
苏晚晴那些看似无心的话语,就像一颗颗投入湖面的小石子,在他本就波澜起伏的心湖中,不断荡开疑惑的涟漪。
她真的如张扬所说,对这场替身婚礼知情并且同意吗?如果知情,她为何会有那些探究的眼神和意味深长的话语?如果不知情,她此刻的平静与配合,又该如何解释?难道她真的对“张扬”这个丈夫如此满意,以至于完全没有察觉任何异常?
无数个问题在林枫脑海中盘旋,让他身心俱疲。
漫长的婚宴终于接近尾声。送走大部分宾客后,林枫感觉像是打了一场艰苦的战役。张耀东安排司机送他们回张扬位于市中心的豪华公寓——那将是他们的“新婚洞房”。
坐在疾驰的豪华轿车后座,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林枫紧靠着车窗,尽可能与苏晚晴拉开距离。车窗外的霓虹灯飞速掠过,映照着他苍白而疲惫的脸。
苏晚晴则安静地坐在另一侧,目光望着窗外,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显得有些不真实的美,却也更加清冷。
两人一路无话。
车子稳稳地停在公寓楼下。司机为他们打开车门,并将行李(张扬的行李早已被送过来,林枫的则是由张耀东的心腹临时取来)送上楼。
走进装修奢华却毫无生活气息的公寓,林枫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局促。这里的一切都属于张扬,而现在,他却要以主人的身份,和一个同样陌生的女主人,在这里度过新婚之夜。
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出冷白的光,照得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几乎能反光。客厅宽敞得有些空旷,昂贵的真皮沙发、巨大的电视墙、酒柜里陈列的名酒……一切都彰显着财富,却唯独缺少温暖。
苏晚晴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自顾自地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似乎对这里并不陌生,或者说,她适应得极快。
林枫僵硬地站在玄关,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苏晚晴喝了一口水,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他,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你睡卧室,我睡沙发。或者,你如果觉得不方便,可以自己去客房。”她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讨论天气预报。
林枫愣了一下,连忙摆手:“不,不用!我睡沙发就好!卧室……你睡卧室!”他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睡沙发?更何况,现在的局面,已经让他愧疚难安了。
苏晚晴没有坚持,只是点了点头:“随你。”她放下水杯,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城市的璀璨夜景,背影窈窕,却透着一股孤寂。
林枫看着她背影,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道歉,比如解释,但所有的话语都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能说什么?说“对不起,我不是你丈夫,我是冒牌货”?在经历了这场盛大而真实的婚礼之后?在张家的权势和苏家的颜面之下?他不能。
他默默地走到那个看起来价格不菲的真皮沙发前,尝试着坐了一下,又硬又窄,显然不适合过夜。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就在他准备去行李里找找有没有能当被盖的东西时,站在窗前的苏晚晴忽然又开口了,声音依旧清淡,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枫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用那么紧张。”她没有回头,依旧望着窗外,声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疲惫,又或者……是了然?“这场戏,你我都清楚。勉强演完就好,不必太投入,也不必太有负担。”
林枫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她知道了!
她果然知道了!
“这场戏,你我都清楚”——这句话,如同惊雷在他耳边炸响!所以,她之前的配合,那些意味深长的话语,都不是他的错觉!她从一开始,就看穿了他是个冒牌货!
那她为什么还要继续?为什么不在婚礼上就拆穿他?张扬不是说已经跟她沟通好了吗?难道……连张扬也在骗他?所谓的“沟通好”,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巨大的震惊和恐慌让林枫几乎无法思考。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苏晚晴的背影,嘴唇翕动,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想问,想解释,想道歉,但所有的言语在苏晚晴那句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话语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苏晚晴说完那句话,便不再出声,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在欣赏夜景,又仿佛在等待他的反应。
公寓里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遥远的车流声,隐隐传来,更衬托出室内的落针可闻。
林枫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口。他颓然地坐回沙发,双手**头发里,感觉前所未有的混乱和无力。他像一个跳梁小丑,自以为演技高超,却早已被唯一的观众看穿了所有把戏。
这一夜,注定无眠。
林枫躺在冰冷的、并不舒适的沙发上,眼睛瞪着装饰华丽的天花板,脑海里反复回响着苏晚晴的那句话,回放着婚礼上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她到底知道多少?她心里在想什么?她接下来会怎么做?
而对面的主卧室内,苏晚晴靠在门后,听着外面客厅里隐约传来的、翻来覆去的细微声响,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弧度。
她抬起手,看着无名指上那枚在黑暗中依然微光闪烁的戒指,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夜色深沉,迷雾笼罩着这座豪华的牢笼,也笼罩着两个各怀心事的、陌生的“新婚夫妻”。
林枫是在一阵剧烈的腰酸背痛中醒来的。
豪华公寓的真皮沙发,远看气派,真正躺上去过夜,才知是何等的折磨人。
沙发面太软,缺乏支撑,他的整个脊椎都像是错了位,脖颈也僵硬得转动困难。加上一夜几乎无眠,此刻他只觉得头脑昏沉,眼皮重若千斤。
窗外天光已经大亮,柔和的晨曦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满客厅,驱散了些许奢华的冰冷感。公寓里静悄悄的,只有中央空调系统发出极其轻微的运行声。
他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主卧室紧闭的房门。门缝底下没有光线透出,里面悄无声息,苏晚晴似乎还没有醒来。
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至少,暂时不用面对那令他无所适从的清醒和探究。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打算先去洗漱,顺便思考一下这诡异无比的“新婚第一天”该如何度过。然而,他刚站起身,主卧的房门就被人从里面轻轻拉开了。
苏晚晴走了出来。
她换下了一身华丽的婚纱,穿着一套质地柔软的浅灰色家居服,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褪去了昨日新娘妆的明艳,却更添了几分居家的柔和与真实。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底也有着淡淡的青影,显然昨夜休息得也并不好。
四目相对,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林枫僵在原地,像个被当场抓住的小偷,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想说点什么,比如“早上好”,但又觉得在这种情形下,任何寻常的问候都显得无比怪异和虚伪。
苏晚晴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扫过他皱巴巴的衬衫和因睡眠不佳而显得憔悴的脸,最后落在那张显然被折腾了一夜的沙发上。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只是极轻微地颔首了一下,算是打过了招呼,便径直走向开放式厨房的方向。
“我烧点水。”她的声音带着晨起时特有的微哑,平淡自然,仿佛他们只是一对合租了许久的、关系淡漠的室友,而非昨天刚刚举行过盛大婚礼的“夫妻”。
“哦……好,好的。”林枫讷讷地应着,看着她熟练地打开嵌入式净水器,取出玻璃水壶接水,然后放在智能电磁炉上操作。她的动作有条不紊,对这个陌生环境的上手速度,快得让林枫惊讶。或许,这就是她那种出身的人,天生具备的适应能力?
尴尬的沉默在宽敞的空间里蔓延。林枫站在原地,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摆设。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那个……昨晚,休息得还好吗?”话一出口,他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问的是什么蠢问题!在经历了那样一场荒诞的婚礼和那句石破天惊的“这场戏你我都清楚”之后,谁能休息得好?
苏晚晴正从橱柜里拿出两个干净的玻璃杯,闻言动作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还好。沙发不舒服,你可以去客房睡。”
她的语气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这句话里,似乎夹杂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关心?或者,只是基于基本礼貌的建议?
林枫还没来得及品味这话里的含义,一阵急促的门**骤然响起,打破了公寓里的平静。
两人俱是一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和疑惑。这么早,会是谁?
林枫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难道是张扬回来了?还是……张父?
苏晚晴微微蹙眉,放下杯子,走向玄关。她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先通过可视门禁对讲系统看了一眼。
“是张伯伯。”她转过头,对林枫低声说,眼神里带着一丝提醒。
林枫的心沉了下去。果然是张耀东!他这么早过来,是想检查“成果”吗?一股巨大的压力瞬间笼罩了他。
苏晚晴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张耀东。他换了一身深色的中式便服,精神矍铄,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堪称和蔼的笑容,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像探照灯一样,迅速扫过门口的苏晚晴,然后落在她身后略显局促的林枫身上。
“爸,您怎么这么早过来了?”林枫硬着头皮,学着张扬可能的口吻,生涩地开口。一声“爸”叫得他喉咙发紧,浑身不自在。
“来看看你们。”张耀东笑着走进来,目光在客厅里逡巡,当看到沙发上那条明显被睡过的薄毯时,他眼底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但什么都没说。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多层食盒的助理。
“知道你们年轻人贪睡,但早餐还是要吃的。我让厨房准备了点清淡的,给你们送过来。”张耀东示意助理将食盒放在餐厅的桌上,然后很自然地走到主位坐下,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谢谢爸,您费心了。”苏晚晴礼貌地回应,语气温顺,举止得体。
林枫也赶紧跟着道谢,心里却绷紧了一根弦。他知道,考验才刚刚开始。这绝不是一顿简单的早餐,而是一场需要全力应对的“演出”。
助理布好菜,便识趣地退到门外等候。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早点:水晶虾饺,蟹黄烧卖,燕窝粥,几样清爽小菜,香气扑鼻。
三人落座。张耀东坐在主位,林枫和苏晚晴并排坐在他对面。
“来,晚晴,尝尝这个粥,养胃的。”张耀东亲自盛了一小碗燕窝粥,放到苏晚晴面前,态度慈祥得无可挑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