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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的第三周年纪念这天,周彦辰送了方婉晴一个礼物。
一张由他的继妹赵灵棠带回来的方父逮捕令。
方婉晴放弃钢琴进修的机会,匆匆赶回国,却在进门时听到周彦辰和其他人的对话。
“辰哥厉害啊,卧薪尝胆三年,不仅将害死周伯父的仇人亲手送进监狱,还将方氏集团更名为周氏集团。”。
向来清冷孤傲的周彦辰,声音柔和:“这要感谢灵棠,这些年一直在国外整理方振民的罪证。”
“这次灵棠回来,我是不是该喝你们的喜酒了?”
赵灵棠含羞带媚:“娇娇瞎说什么呢?彦辰......哥有老婆的。”
“方婉晴?辰哥怎么会喜欢仇人的女儿?不过也得感谢她给了哥接近方振民的机会。”
赵灵棠说完,和冯娇娇笑作一团。
周彦辰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门外的方婉晴大脑空了一瞬,冬夜的寒风从四面八方钻进心底,她不禁打了个冷颤,汗毛倒竖。
八年前,大家都说,方氏集团千金方婉晴爱惨了好学生周彦辰,好听点的说她是小尾巴,难听点的说她是舔狗。
方婉晴只看了年少的周彦辰一眼,就被惊艳了整个青春。
她追了他五年,只要有周彦辰的地方就有方婉晴。
哪怕周彦辰从不搭理方婉晴,就像她不存在一样,方婉晴也不曾放弃。
毕业后,他们因家世不同各奔东西,周彦辰人间蒸发一样没了消息。
直到三年前,方婉晴在方父办公室里看到周彦辰的简历,父母那一栏,填的是“离世”。
方婉晴想,周彦辰那样骄傲的人,不知道独自咽下了多少苦楚。
她心疼他,压抑着的爱意在这一刻蓬勃而生。
这一次,方婉晴的追求特别顺利,她和周彦辰订了婚。
婚后三年,周彦辰一直跟着方父学习打理集团,忙得不可开交。
一年到头方婉晴也只能匆匆见上周彦辰几面。
方婉晴想着周彦辰上进是好事,从不抱怨。
可三年过去,方婉晴等来的,只是一张冷冰冰的逮捕令,以及残酷到不忍窥视的真相。
是她害了父亲!
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方婉晴紧紧捂住嘴唇,不肯哭出声来。
她想逃离这个令她窒息的地方。
她想去看看父亲。
可天不遂人愿,她不小心碰到行李箱,发出砰的一声。
“谁在外面!”赵灵棠惊呼。
周彦辰立刻开门查看。
在看到方婉晴的瞬间,周彦辰脸上的冷冽出现一丝裂纹。
“你怎么回来了?你都听到了?”
方婉晴脸上的泪痕在月光下无处可藏,她眼里的质问更是浓烈到周彦辰无法忽视。
北风呼啸,鹅毛般的大雪落在方婉晴身上,依然盖不住她心中的痛苦和震惊。
“进屋再说。”周彦辰去拉方婉晴,伸出的手却落了空。
他不禁拧起了眉,看向门外倔强的身影,心底涌上一股难以察觉的不安。
“你放心,你依旧是周太太。”周彦辰几乎脱口而出。
听到这施舍一样的话,方婉晴一阵苦涩。
她是深爱着周彦辰,可她也做不到与送父亲坐牢的人共度余生。
方婉晴星星一样的眼睛,在此刻失去了光彩。
“周彦辰,做笔交易吧。你放我爸出来,我放你自由。”
和周彦辰离婚,是她唯一能给出的好处。
周彦辰周遭的气温瞬间降到冰点,他的眉眼染上寒霜,一把将方婉晴扯进屋内,锁了门。
“当年方氏集团撤资,导致烂尾楼塌方,夺走我父母两条人命。你以为,我会轻易放你走?”
“你这辈子都得替你父亲赎罪。”
周彦辰眼底浮现的痛苦挣扎深深刺痛了方婉晴。
原来,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原来,所谓的幸福生活一直都是她一个人的痴心妄想。
她就是一个跳梁小丑,困在自己的爱情里,引狼入室。
方婉晴无力地滑坐在地。
啪——
清脆的破碎声炸响在方宅里。
赵灵棠无助地站在一堆碎片中,泪眼朦胧。
“我只是想给婉晴姐拿件外套,不知道里面有东西。”
那些帝王绿的碎片,如刺一般扎进方婉晴的心。
那对手镯,是她母亲生前最爱的首饰,她明明放在衣帽间的保险柜里!
如今全被赵灵棠摔碎了!
方婉晴猩红了双眼,奔过去捡那些碎片,赵灵棠却毫无预兆地倒在地。
“啊!哥,你别生气,婉晴姐不是故意推我的。”
方婉晴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她根本没有碰到赵灵棠!
周彦辰快步扶起赵灵棠,冷眼扫过方婉晴。
“道歉!”
“我没有推她!她摔碎了我母亲的遗物,该道歉的人是她!”
方婉晴在周彦辰面前,从来都是堆满笑意极尽讨好,何时像现在这样大声过?
周彦辰心底划过一丝异样,不禁多看了方婉晴两眼。
“哥,我的手流血了,我会不会再也不能弹钢琴了?”
赵灵棠的哭声将周彦辰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压下那丝错愕,寒声道:“你若不想你父亲在牢中受苦,最好立马道歉!”
方婉晴看向赵灵棠手心那点几乎要愈合的伤,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方婉晴是小有名气的钢琴家。
可当她给周彦辰下厨伤了手时,周彦辰连多看一眼都没有。
她这些年的爱与付出,此刻回想起来,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在乎与不在乎,周彦辰早就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方婉晴的心如坠冰窖。
她终究还是给赵灵棠道了歉。
“听闻婉晴姐的厨艺不错,我还没尝过呢,我手受伤了不能做饭,今后的一日三餐就劳烦婉晴姐了。”
周彦辰默认了赵灵棠的得寸进尺。
想到牢中的父亲,方婉晴只得答应。
回到房间,方婉晴惊觉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周彦辰一句忙,她就答应了与他分房睡,从未想过周彦辰是因为不爱她才不肯跟她睡一间房。
方婉晴收拾好一片狼藉的衣帽间,抱着颤抖的双肩泪如雨下。
痛哭过后,她缓了缓,拨通了那个三年没有联系过的电话。
“当年你说,只要我离婚,你就答应我一件事还作数吗?”
电话那头,慵懒的男声隐匿着激动。
“作数。”
“把我爸从牢里救出来,顺便查一下三年前烂尾楼塌方的事。”
那头默了一瞬,继而语气轻快:“一个月。我帮伯父出来并调查真相,顺手送你一本离婚证。”
那人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方婉晴安了心,挂了电话后盯着天花板的灯陷入沉寂。
一个月后,她就能和荒唐的曾经告别了,也能和周彦辰告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