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蝉鸣里的初见我是一个寄生虫,打小就是孤儿,寄养在三姑家。饥饿,寒冷,燥热,
非打即骂…这些充斥着我的童年,也让我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倒是越来越会爱具体的东西了,
人民币、黄金、钻石…高二开学那天,我掐着时间,抱着一摞刚领的新书,
在教学楼转角被人撞了个趔趄。怀里的书哗啦啦散了一地,
最底下那本练习册的封皮被踩出个黑脚印——是三姑夫昨天刚换的劳保鞋印,带着机油味。
“抱歉!”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我一抬头,
正撞见他伸手扶我的动作——指尖悬在离我胳膊三厘米的地方,骨节分明,
指甲修剪得干净利落。是江熠。整个年级都知道的江熠,也是我从高一就盯上的江熠。
竞赛班的常驻第一,篮球场上穿13号球衣的身影,还有每次升旗仪式上,
作为学生代表发言时,总能让后排女生悄悄红了脸的侧脸。最重要的是,他是江家的独生子。
上周三姑在饭桌上嚼舌根,说江家的公司在开发区买了整栋楼,
光是租金就够普通人家活三辈子。“没、没事。”我慌忙蹲下去捡书,
故意把校服袖口蹭到地上的灰里。洗得发白的蓝布袖口立刻脏了一片,
和他身上崭新的校服形成鲜明对比。他也蹲下来帮忙捡,
手指碰到我那本脏了封皮的练习册时,停顿了半秒。“林微?”他看清封面上的名字,
抬眼时,睫毛像蝶翼轻颤,“三班的?”我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嗯。”我接过他递来的书,指尖故意擦过他的手背。他的皮肤很凉,
和这闷热的天气格格不入。“我在公告栏见过你的名字,”他把最后一本书递给我,
嘴角弯了个浅弧,“上次月考的年级第十。”原来如此。我攥紧书脊,指尖泛白。
上次月考我熬了三个通宵才考进前十,名字被贴在光荣榜最末排,
而他的名字却永远钉在榜首。“你的物理很好。”他忽然说。我愣住了。
“上次物理竞赛的附加题,全校只有你和我做出来了。”他背着单肩包,书包带滑到胳膊肘,
“我看了你的答卷,思路很特别。”教学楼里传来预备铃的响声,
他往后退了半步:“我先走了,快迟到了。”“嗯。”我看着他转身的背影,
蓝白校服在人群里格外显眼。那本脏了封皮的物理练习册,被我宝贝似的压在书桌最上层。
这可是我和他产生交集的第一样东西——通往江家大门的第一块敲门砖。
2图书馆的秘密九月的图书馆总弥漫着旧书和消毒水的味道。
我抱着习题册缩在靠窗的位置,假装看题,眼角却忍不住瞟向斜前方。
江熠坐在那里快一个小时了。他在做竞赛真题,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很轻,
偶尔会停下来转笔——他转笔的姿势很特别,只用食指和中指,笔杆在指间转出利落的圈。
我数过,最多的时候,他能连续转十七圈。这是我蹲在篮球场边假装看别人打球时,
偷偷记下来的。“同学,借过一下。”低柔的女声打断我的思绪。是文艺委员陈雪,
她抱着一摞画报,正踮脚够最高层的书架。江熠站起身,自然地帮她把书取下来。
“谢谢江熠。”陈雪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发尾的碎卷扫过肩膀。她今天穿了条白色连衣裙,
领口镶着蕾丝,是我在百货大楼橱窗里见过的牌子,标价能抵三姑半个月的工资。“不客气。
”江熠温和道。我低下头,盯着习题册上的抛物线发呆,盘算着怎么跟他扯上关系。
陈雪没立刻走,靠在书架旁翻着画报:“周末的文艺汇演,你真的不参加吗?
好多人盼着看你弹吉他呢。”“不了,要准备物理竞赛。”“好吧,”陈雪有点失落,
又很快扬起笑,“那我先过去了,班导找我呢。”“嗯。”脚步声远了,
我故意把铅笔往地上一掉。铅笔滚到江熠的椅子底下,我弯腰去捡时,
头发“不小心”扫过他的手背。“不好意思。”我抬起头,睫毛上沾了点刚才蹭到的灰尘,
努力让眼睛看起来湿漉漉的。他果然递了张纸巾过来:“没事。”“这道题,
辅助线应该这样画。”他突然开口,指着我卡住的那道几何题。“啊?”我慌忙抬头,
鼻尖差点碰到他的胳膊。余光瞥见他校服领口露出的银色项链,上周在精品店见过同款,
要两百八十块。他没在意我的窘迫,拿过我的铅笔,
在图上轻轻画了条虚线:“构造全等三角形,把角A转移到这边来。
”铅灰色的线条在纸上延伸,他的呼吸落在我耳后,带着淡淡的薄荷味。我僵得像块石头,
心里却在飞快盘算——他用的是进口薄荷糖,上次在便利店看到过,六块五一盒,
比三姑给我买的水果糖贵十倍。“懂了吗?”他放下笔,看向我。“嗯、嗯!”我使劲点头,
脸颊烫得能煎鸡蛋。他笑了笑,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我盯着那条辅助线,
心脏却在胸腔里敲着算盘:江熠,你看,我离你又近了一步。那天下午,
我在图书馆待到闭馆。离开时,发现江熠的座位上留着张便签,
上面是他清隽的字迹:“几何题别钻牛角尖,有时候退一步反而看得清。”我冷笑一声,
随后将便签扔进了垃圾桶里。3雨夜里的伞十月末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放学时,
校门口挤满了举着伞的家长,我抱着书包站在教学楼屋檐下,欣赏着密集的雨帘。
早上我就听到三姑说有雨了,当然,不是说给我听的,是说给她儿子听的。
不过我也没打算带伞,我算准了这个时间点,江熠通常会从这条路走。“没带伞?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回头,江熠站在廊柱旁,手里拿着把黑色的大伞。“嗯。
”我低下头,假装抹眼泪,其实是在酝酿表情,“早上出门太急,忘了。”他撑开伞,
伞骨“咔嗒”一声弹开:“我家方向跟你顺路,一起走?”我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只剩下“机会来了”四个字在嗡嗡作响。“不、不用了吧,
太麻烦你了……”我往后退了半步,让雨水刚好打湿我的刘海。冰凉的雨水顺着额头往下淌,
看起来格外可怜。“不麻烦。”他已经走到雨里,伞往我这边倾了大半,“走吧,
再等下去雨更大。”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伞面上,隔绝出一个小小的干燥空间。
我紧紧贴着伞骨站,肩膀“不小心”碰到了他。他的外套是防水的,
雨水落在上面都凝成水珠滚下来,不像我的,已经湿透了贴在背上,冷得刺骨。
“你的衣服……”他皱了皱眉。“没事,”我吸了吸鼻子,故意打了个喷嚏,“我皮实,
冻不坏的。”他看了眼我怀里的书包,书包带已经磨得发亮:“抱这么紧干嘛?怕淋湿?
”“嗯,里面有竞赛的复习资料。”我把书包抱得更紧,
其实里面只有两个干硬的馒头——今晚的晚饭。“很重要?”“嗯,下周六就要初赛了。
”我抬起头,刚好对上他的眼睛,“我想考个好成绩,说不定……能拿奖金呢。
”我故意说得很轻,像不好意思提起钱。“加油。”他说这话时,刚好有辆汽车驶过,
溅起的水花打在伞面上,“我相信你。”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不是因为心动,
而是因为兴奋。你看,他果然信了。我偷偷侧过脸,看见他的半边肩膀露在伞外,
被雨水打湿,深色的水渍顺着校服往下淌。“伞、伞往你那边挪点吧。”我伸手想推伞柄,
指尖故意在他手背上多停了两秒。“不用,”他低头看我,眼里盛着笑意,“我火力壮。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可我却挤出一个感激的笑。心里盘算着,
等以后真成了江家少奶奶,第一件事就是把三姑那个漏风的窗户换了,
冬天睡觉再也不用裹两床棉被。到了分岔路口,他把伞递给我:“拿着吧,我家就在前面。
”“那你怎么办?”我看着不远处那栋带花园的别墅,栅栏上爬满了蔷薇,。“跑回去就行。
”他指了指别墅大门,“几步路。”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变小的意思。我攥着伞柄,
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要不……我送你到楼下?”说完我就低下头,假装害羞。他愣了愣,
随即笑起来:“好啊。”那段路很短,却像是走了很久。我们没说话,
我却把沿途的景象记了个遍:门口的石狮子,邮箱上的铜牌号,
甚至草坪上那只白色的牧羊犬,都看得清清楚楚。到他家楼下时,他收起伞,
抖了抖上面的水珠:“上去吧,雨大。”“你的衣服全湿了。”我看着他滴水的发梢,
故意让声音里带上点哽咽,“要不……我给你拿条毛巾?”“不用,”他抬手抹了把脸,
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进去吧,别感冒了。”我点点头,转身想走,又被他叫住。
“林微。”“嗯?”“竞赛加油。”他看着我,眼神很亮,像落了星星,“我在决赛等你。
”那天晚上,我把那把黑色的伞挂在阳台,看着水珠一点点滴在瓷砖上,汇成小小的水洼。
三姑回来时看到伞,眼睛都直了,问我是不是偷来的。我说是同学借的,
她骂骂咧咧地让我赶紧还,别惹祸。我没理她。这把伞,我可没打算还。
4竞赛场上的阴影物理竞赛初赛那天,我在考场门口又遇见了江熠。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
手里拿着本竞赛辅导书。“紧张吗?”他问。“有点。”我攥着准考证,
指尖冒汗——是真的紧张,昨晚三姑夫喝醉了打麻将输了钱,把桌子掀了,
我的复习资料被洒了半杯啤酒,好几页都粘在了一起。“放轻松,
”他从口袋里掏出颗薄荷糖,剥开糖纸递给我,“含着,能提神。”薄荷糖是进口的,
包装纸上全是英文。我放进嘴里,冰凉的甜意在舌尖蔓延开,心里却在算:这一颗糖,
够买三个馒头。“谢谢。”“加油。”他挥挥手,转身进了隔壁的考场。考试铃响时,
我看着窗外的阳光,心里默念着:一定要进决赛,一定要离他再近点。笔尖在试卷上移动,
那些复杂的公式突然变得清晰起来——这可都是通往江家的门票。半个月后,
决赛名单贴出来。我在第二排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而江熠的名字依旧在最顶端。那天放学,
陈雪跑过来拍我的肩膀:“林微,没想到啊,你物理挺厉害啊。”“运气好而已。
”我低下头,假装害羞,其实在想晚上回去要跟三姑说,让她给我买件新衣服,
总不能一直穿这件洗得发白的校服。“什么运气好,”她凑近我,压低声音,
“是不是江熠给你开小灶了?我好几次看见他在图书馆帮你讲题呢。
”我的脸颊发烫:“就、就讲过一次。”“是吗?”陈雪眨眨眼,笑得有点暧昧,
语气却让我很不舒服,“说起来,江熠好像对你有点不一样哦。”“你想多了。
”我慌忙转移话题,心里却乐开了花——她看出来了,说明我的计划很成功。“决赛要集训,
你知道吗?”“知道呀,下周一就开始,在实验楼的集训室。”我笑着回应道。
陈雪突然伸出手拉住我,我被她这一动作吓了一跳,视线落在她的手上,她的手很软,
还**嫩的,真好看啊。而我的手,长期刷题干活,茧子扎堆。“周末的同学聚会,
你去不去?好多人都去呢。”她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扯了回来。我犹豫了。去聚会要花钱,
可不去,又少了个跟江熠独处的机会。“去吧去吧,”她晃着我的手,“就当放松一下,
备战决赛嘛。”还在我思考的时候,她又添上一句,“反正我请客,
你也不用担心其他的啦~”这下我没啥担心的了,“只好”同意了。
同学聚会定在周六晚上的KTV。包厢里光线昏暗,震耳欲聋的音乐几乎要掀翻屋顶。
我坐在角落的沙发上,手里捏着杯果汁,觉得浑身不自在——这里的消费肯定很贵,
不知道陈雪会不会真的请客。江熠来得很晚。他推门进来时,喧闹的包厢突然安静了几秒。
“江熠,这边!”陈雪站起来招手,身边还留着个空位。他走过去坐下,目光扫过全场,
在落到我身上时,停顿了半秒。“你也来了。”他说。“嗯。”我点点头,
心跳又开始加速——今晚一定要找机会,让他知道我过得有多不容易。
陈雪递给他一瓶啤酒:“刚还说找你呢,这道物理题我琢磨半天没弄懂。”她拿出手机,
点开照片。江熠接过手机,认真地看着,时不时皱下眉。
我看着他们凑在一起讨论题目的样子,突然觉得手里的果汁有点涩。陈雪,
会不会抢了我的机会。有人点了首情歌,男女对唱的。轮到陈雪时,
她拿着话筒走到江熠面前:“江熠,陪我唱首歌吧?”包厢里响起起哄声。
众人的眼睛都落在了这对郎才女貌的人身上。江熠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另一支话筒。
“我怕唱跑调。”他说。“没事,我带带你。”陈雪笑得眉眼弯弯。音乐响起,
是首很老的情歌。陈雪的声音很柔,江熠的嗓音低沉,意外地很合拍。
“……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
原来我们和爱情曾经靠得那么近……”他们的声音在包厢里回荡,我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