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抖着手,拿出了那一沓高铁票和手稿。
第一张,是三年前的初冬。裴行知刚成立工作室,穷得叮当响,为了省钱,他买了最便宜的绿皮车票来看她,在硬座上熬了一夜,下车时腿都是肿的,却抱着她说为了见她一面,翻山越岭也值得。
第十张,是那一年的春分。她为了策展方案焦头烂额,裴行知推掉了一个大单子,连夜赶来陪她熬通宵,在那张草稿纸背面画满了Q版的她,只为博她一笑。
第四百五十张,是去年的除夕。他在工地上监工,她在异国看展。视频里,背景是漫天的烟花,他举着一张写着“想你”的图纸,笑得像个傻子。
第七百张……
回忆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沈听澜才惊觉,那些细节她竟然记得那样清晰。
七年,早已长进了血肉里,连着筋带着骨,现在要生生剥离,痛得她浑身发抖。
象征着过去的票根和手稿被她丢进了碎纸机。机器嗡嗡作响,像是在咀嚼她的心脏。看着那堆变成废纸屑的残骸,依稀还能分辨出上面的字迹。
海城、京港。
那是他们之间,两千公里的距离。
沈听澜的心空了一大块,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浸水的棉花,想哭,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裴行知。我和你之间,两清了。
“他脑子进水了吗?!”
听沈听澜平静地讲完,发小气得把手里的高脚杯重重顿在吧台上,酒液溅了一手,随后红着眼眶抱住沈听澜:“听澜,你别哭,为了这种渣男不值得。”
哀莫大于心死,沈听澜摇了摇头,低声说我没哭。
反倒是发小,一边骂着一边灌酒:“裴行知哪来的底气觉得你离不开他?你是什么人啊,圈里出了名的清冷美人,才华横溢的大策展人!就该让他尝尝失去你的滋味!去南方驻地的事没告诉他吧?到时候让他满世界发疯去找!”
话刚说完,发小就醉得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沈听澜无奈地叹了口气,叫来发小的男友把人接走,自己去结了账。
转身刚要走,却迎面撞上了裴行知的合伙人。那人眼前一亮,一把抓住沈听澜的胳膊:“嫂子!这么巧!快来快来,行知喝高了,你快去劝劝!”
还没等沈听澜拒绝,她已经被生拉硬拽进了最大的那个包厢。
里面烟雾缭绕,一群人正起哄大笑:“小满又输了!这次是大冒险,随便挑个异性亲一口,快点的!”
只见林小满穿着那件宽大的男士西装外套,眼波流转,借着酒劲,像只无辜的小鹿一样蹭到了裴行知身边,声音软糯:“裴总,救救我嘛,好不好?”
裴行知领带扯松了,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眼神迷离:“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