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典礼的掌声如潮水般褪去,我站在领奖台侧边,
看着苏雨晴的指尖在烫金奖状上微微发抖。她后颈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
像几道黑色的裂痕。"代码比人诚实多了。"她突然没头没尾地说,
奖状边角在她手里皱出细小的波纹。台下摄像机还在闪烁,
我知道她父亲生前的照片正在大屏幕上循环播放。老杨在最后一排站起来,
那件总沾着机油的外套今天熨得笔挺。他手里攥着的怀表反射着阳光,
秒针走动的声音几乎要穿透整个礼堂。
"你爸当年修这块表的时候..."老杨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
"说齿轮咬合的声音像心跳。"苏雨晴的肩膀突然塌下去半寸。
我闻到她校服上残留的焊锡味,那是昨晚在修表铺通宵改装信号拦截器留下的。
她的指甲缝里还藏着没洗干净的电路板粉末。"现在它又走起来了。"老杨举起怀表,
金属链子晃出细碎的光斑。我看见表盘背面刻着的"SYQ"三个字母,
那是苏雨晴父亲在爆炸前半小时刻的。陈昊突然从家长席冲出来,
他爸被警察带走的画面还在直播屏幕上定格。"你们根本不懂!"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那批安全阀..."苏雨晴转身的速度快得奖状都飘了起来。她挡在我前面时,
我注意到她小腿上结痂的擦伤,是昨天从陈家别墅逃跑时在铁丝网上刮的。
"你爸改报告的时候,我爸正在给三号车间断电。"她的声音很轻,
但每个字都像敲在生铁上,"最后六个工人是从排水管爬出来的。
"礼堂顶灯突然滋滋响了两声。我下意识抓住她手腕,感受到脉搏在皮肤下急促地跳动。
她掌心的茧子硌着我的手指,那是常年敲键盘磨出来的。老杨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们旁边。
他摊开手掌,怀表躺在他布满老茧的掌心里,秒针走过十二点时发出"咔"的轻响。
"你爸让我在你十八岁生日这天给你。"老杨的喉结动了动,
"他说...代码解不开的时候,就听听机械的声音。"苏雨晴的睫毛突然湿了。
她接过怀表的动作像在拆炸弹,指尖悬在表冠上方半毫米处颤抖。
我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松香味,是修表铺里那种老式木柜的味道。"谢谢。
"她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奖状终于从她手里滑落。我弯腰去捡,
看见背面用铅笔写着几行微积分公式,角落里画着个小笑脸。陈昊的啜泣声从后排传来。
我直起身时,苏雨晴正把怀表贴到耳边,阳光穿过表链在她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她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像是要笑又像是要哭。"听见了吗?"她突然把怀表递过来。
黄铜外壳还带着她的体温,我听见里面传来规律的"嗒嗒"声,和礼堂挂钟的走时完全同步。
老杨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袖口的机油污渍在阳光下泛着蓝光。
"他总说..."老杨的嗓音哑得厉害,"精密仪器和正义一样,差半个齿都转不动。
"苏雨晴突然抓住我的小拇指。她的手指冰凉,但握力大得惊人。
我低头看见她球鞋上没刷干净的泥点,想起昨晚暴雨里她拖着老杨往卡车跑的样子。
"明天..."她吸了吸鼻子,"陪我去看看三号车间?
"我感觉到苏雨晴的手指在我掌心轻轻蜷缩,像一只受惊的鸟。她的指甲划过我手背时,
我闻到她袖口传来的松木香混着铁锈味。"三号车间的排水管还在。"她突然说,
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我上周去看过。"老杨用绒布擦拭怀表的动作顿了顿。
表链在他指间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某种密码。我注意到他右手小指缺了半截,
那是去年救我们时被爆炸物灼伤的。"你爸当年总说..."老杨突然咳嗽起来,
喉结上下滚动,"说车间的排水管像迷宫。"苏雨晴的睫毛颤了颤。她松开我的手,
从书包夹层摸出个锈迹斑斑的齿轮,边缘已经被摩挲得发亮。"我在废墟里找到的。
"她把齿轮按在怀表背面,严丝合缝地卡进凹槽,"差速器的备用零件。
"礼堂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陈昊被警察带走的背影还投在幕布上,
他最后那句话像刀子似的悬在空中。我碰了碰苏雨晴的手肘,她校服第二颗纽扣松了,
线头支棱着。"明天我带了新改装的探测器。"她从口袋里掏出个火柴盒大小的金属盒,
上面焊着歪歪扭扭的电路,"能测地下三米的金属反应。"老杨突然笑出声,
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跟你爸一个德行。"他把怀表塞进苏雨晴手心,
"当年他非要把消防栓改造成信号发射塔。"我低头看表盘,秒针正好走过爆炸发生的时刻。
苏雨晴的呼吸突然变得很轻,轻得像是怕惊动什么。她后颈的碎发被空调吹得飘起来,
露出下面淡粉色的疤痕。"还疼吗?"我脱口而出。那是两周前在陈家别墅被玻璃划的。
她摇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摸着齿轮边缘。"比代码容易读。"她突然说,
"这些锈迹...像不像数据流?"老杨的翻盖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看了眼屏幕,
脸色变了变。"方老师发来的。"他压低声音,"陈昊他爸的硬盘解密了。
"苏雨晴的背脊瞬间绷直。我看见她校服后背汗湿了一片,布料黏在突出的肩胛骨上。
她攥着怀表的手指关节发白,表链在灯光下晃出细碎的光斑。"有车间平面图?
"她的声音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急切。老杨点点头,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在他脸上。
"还有安全阀测试记录。"他顿了顿,"原始数据。"礼堂的侧门突然被推开。
方茹踩着高跟鞋走进来,裙摆上沾着泥点。她手里攥着个U盘,金属外壳在灯光下反着冷光。
"技术科刚恢复的。"她喘着气说,口红有些斑驳,
"最后十分钟的监控..."苏雨晴接过U盘的动作像在接一块烙铁。
她的指尖在接口处徘徊,突然抬头看我:"你带电脑了吗?"我摸出书包里的笔记本,
散热孔还沾着昨晚的雨水。开机画面亮起时,苏雨晴的倒影在屏幕上晃动,像水里的月亮。
老杨凑过来时,我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机油味。"这段录像..."他的声音突然哑了,
"是你爸亲手加密的。"进度条走到百分之百时,整个礼堂只剩下硬盘运转的嗡嗡声。
画面里穿工装的男人正在操作台前弯腰,后颈的汗渍浸透了蓝色布料。他转身的瞬间,
苏雨晴的呼吸停滞了。"爸..."视频里的男人突然对着镜头笑了笑,
露出和苏雨晴一模一样的单边酒窝。他举起怀表晃了晃,嘴唇开合着说了句什么。
爆炸声响起前的最后一帧,是他把怀表塞进控制台缝隙的画面。苏雨晴的眼泪砸在键盘上。
我伸手想关掉视频,她却按住我的手腕。她的掌心滚烫,脉搏快得像是要跳出皮肤。
"他说的什么?"我轻声问。老杨的指节在椅背上敲出密码般的节奏。
"他说..."老杨的喉结滚动了下,"'告诉雨晴,齿轮缺齿也能转,
只要找到对的咬合点'。"苏雨晴突然合上电脑。她的睫毛湿漉漉的,
在灯光下像黑色的蛛网。当她把怀表贴到耳边时,
我听见秒针走动的声音和礼堂挂钟渐渐重合。"明天..."她吸了吸鼻子,
把齿轮按回我手心,"我们去找剩下的零件。"方茹的手机突然亮起来。她看了眼消息,
眉头皱得更紧了。"技术科刚发现..."她压低声音,
"陈昊他爸的硬盘里有个加密文件夹,标记着'备用方案'。"老杨擦拭怀表的动作僵住了。
绒布悬在半空,像片将落未落的雪花。我看见苏雨晴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校服领口别着的校徽突然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需要多久能破解?
"她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方茹摇摇头,口红蹭到了牙齿上:"至少三天。
但..."她犹豫了下,"文件夹创建日期是爆炸前一天。"礼堂的灯突然全部熄灭。
在黑暗降临前的最后一秒,我看见苏雨晴把怀表紧紧按在胸口,
齿轮的轮廓在她指间若隐若现。老杨的手搭上她肩膀时,空调出风口传来细微的震动声。
空调出风口的震动声渐渐平息,应急灯亮起的瞬间,
我看见苏雨晴的睫毛在蓝光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她松开按在胸口的手,怀表链子缠在她指间,
像一道未解的数学题。"备用方案..."她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表盘边缘。
我闻到她发梢残留的雨水气味,混合着金属的冷冽。老杨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小子,
你数学好。"他呼吸急促,机油味里混着烟草的苦涩,"爆炸当天的车间排班表,
能看出规律吗?"方茹递来的平板电脑亮着幽光。我盯着密密麻麻的名单,
突然发现三号车间换班时间比标准流程早了十二分钟。"这里。"我指着屏幕,
苏雨晴的呼吸立刻贴到我耳后。她校服领口的线头擦过我脸颊,痒痒的。
"备用零件库..."她声音发颤,"换班时是无人状态。"老杨的翻盖手机啪地合上。
他摸出随身带的螺丝刀,刀尖在应急灯下闪着寒光:"当年调查时,
有人说听见爆炸前有金属碰撞声。"苏雨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她掌心的汗水沾湿了我的表带:"排水管图纸呢?"方茹划动屏幕,
地下室平面图展开的瞬间,我们同时倒吸冷气。一条虚线从零件库直通厂区外围,
正好避开所有监控探头。"像不像你爸改装的消防栓路线?"老杨的螺丝刀在图纸上点了点,
留下个银色的小凹痕。礼堂侧门突然被撞开。陈昊挣脱警察冲进来,
制服他的警员踉跄着撞到音响设备。刺耳的啸叫声中,他嘶吼着:"我爸留了东西在车间!
"苏雨晴的怀表啪嗒掉在地上。我弯腰去捡,看见表盘玻璃映出她骤然放大的瞳孔。
"具**置?"她声音冷静得可怕,手指却死死掐进我胳膊。
陈昊的嘴唇颤抖着:"休息室地板下...红色工具箱..."老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抹了把嘴角,手背上沾着血丝:"三号车间休息室,当年唯一没完全坍塌的区域。
"方茹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她正在打电话调搜查令,
口红蹭到了手机屏幕上。"现在去。"苏雨晴拽着我往外走,校服下摆扫过掉落的奖状。
我瞥见背面那个铅笔画的微笑脸,已经被踩出裂痕。暴雨再次倾盆而下时,
我们挤在老杨的破卡车里。苏雨晴把怀表举到耳边,雨水顺着她的鬓角滴在表链上。
"能听见吗?"我问。卡车碾过水坑的轰鸣中,怀表的走时声微不可闻。
她突然把表贴到我耳边。金属外壳冰凉,但齿轮咬合的声响清晰可辨:"像不像摩斯密码?
"老杨猛打方向盘避开塌陷的路面。车厢剧烈摇晃中,我撞到苏雨晴的肩膀,
闻到她衣领上残留的松木香。"当年最后通话说的是..."老杨突然踩下刹车,
"你爸在给什么东西上发条。"废弃厂区的铁门在雨幕中若隐若现。苏雨晴第一个跳下车,
球鞋踩进积水里溅起泥点。她小腿上的结痂被雨水泡得发白。"小心玻璃。
"我递给她手电筒,光束照出她颤抖的睫毛。她接过时,我们的手指在金属筒上短暂相触。
老杨用螺丝刀撬开生锈的锁链。铁门**着打开时,一股混合着铁锈和焦糊味的空气涌出来。
"休息室在西北角。"方茹的伞被风吹得翻折,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在搜查令上。
陈昊说的红色工具箱埋在碎砖块下。苏雨晴跪在地上挖掘时,指甲缝里又塞满了黑色污垢。
工具箱打开的瞬间,老杨的呼吸停滞了。"这是..."他拿起那个布满锈迹的金属圆筒,
"压力阀计时器?"苏雨晴突然夺过零件,将它对准怀表背面。咔哒一声,
两个齿轮完美咬合。表盘上的秒针突然加速旋转,分针开始逆向走动。
"倒计时终止装置..."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爸改装的。
"方茹的对讲机突然爆出杂音。
续续:"硬盘里...找到自毁程序...触发条件是..."老杨的螺丝刀当啷掉在地上。
他盯着疯狂转动的表针,脸色灰败:"当年爆炸不是意外。"暴雨冲刷着废墟,
苏雨晴的校服彻底湿透。她突然把还在转动的怀表塞进我手里,转身扑向工具箱最底层。
"还有这个。"她举起个密封袋,里面是张烧焦的纸条。老杨用颤抖的手指展开它,
上面只有半句模糊的字迹:备用阀在——闪电划破天空的刹那,我们同时看向车间深处。
排水管的铁盖在电光中泛着诡异的红色,像未干的血迹。"要进去吗?"我嗓子发紧。
苏雨晴的指尖已经扣住铁盖边缘,指甲劈裂渗出细细的血丝。
老杨突然按住她肩膀:"让你爸的怀表做完它的事。"表针终于停止转动时,
整个车间突然响起机械运转的嗡鸣。排水管口的铁盖自动弹开,露出黑洞洞的通道。
苏雨晴的手电光束照进去的瞬间,几十个银色压力阀整齐排列在管壁上,
每个都刻着相同的编号——和她父亲工牌上的数字一模一样。
"他替换了所有问题阀门..."方茹的嘴唇发抖,"在最后半小时。
"雨水顺着排水管倒灌进来。苏雨晴突然弯腰呕吐,我拍着她后背时摸到突出的脊椎骨。
她的呜咽声混在雨声里,像受伤的小兽。老杨捡起滚落在地的怀表。他用袖子擦拭表盘,
秒针重新开始正常走动,齿轮声清晰得像心跳。"拿着。"他把表放进苏雨晴掌心,
缺了小指的手掌包住她的拳头,"你爸的时差,现在补上了。
"苏雨晴的拳头在老杨掌心里慢慢松开,怀表的金属链子垂下来,在暴雨中闪着微弱的光。
她盯着那些刻着父亲工号的阀门,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我伸手接住从她指缝漏下的雨水,
冰凉的水滴里混着温热的触感。"他算好了时间。"老杨用袖子抹了把脸,
机油混着雨水在他脸上晕开,"这些备用阀...够撑到工人撤离。
"排水管深处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苏雨晴猛地抬头,手电筒光束剧烈摇晃。
方茹的对讲机又响了,技术科同事的声音刺破雨幕:"陈昊交代了,
他爸在车间地下..."老杨的螺丝刀突然戳进地面。他蹲下身,
耳朵贴着潮湿的水泥地:"有电机声。"缺了小指的手掌按在地上,青筋暴起。
苏雨晴已经冲向车间废墟。我追上去时,她正用那个生锈的齿轮刮开墙上的苔藓。
露出的小型控制面板上,红灯微弱地闪烁。"需要密码。"她的指尖悬在键盘上方颤抖。
我闻到她头发上浓重的铁锈味,像血。老杨喘着粗气跟上来,
从怀里掏出怀表:"试试爆炸时间。"苏雨晴输入数字的瞬间,地面突然震动。
方茹尖叫着抓住我的胳膊,她的美甲掐进我皮肤。地下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像是巨兽苏醒。
"升降台!"老杨的吼声被雷声吞掉大半。他扑过去护住苏雨晴,
我们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地面裂开,露出黑洞洞的方形入口。雨水灌进缝隙的声音像呜咽。
苏雨晴的手电照下去,光束被无数反光的金属表面折射。那是整面墙的档案柜,
每个抽屉都标着日期。"原始数据..."她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老杨已经抓着生锈的梯子往下爬,缺指的手掌在铁杆上打滑。我跟着下去时,
霉味混着机油味呛得咳嗽。苏雨晴直接扑向最角落的柜子,
她校服后背的布料撕拉一声挂在螺丝钉上。"找到了!"老杨抽出个防水袋,
里面是泛黄的笔记本。他翻开第一页,手电光下露出苏父工整的字迹:"若发现此本,
请交予我女苏雨晴。"雨声突然变得很远。苏雨晴接过本子的动作像捧易碎品,
指尖碰到父亲字迹的瞬间,她整个人晃了晃。我扶住她肩膀,摸到凸起的肩胛骨在发抖。
老杨用手电照着笔记:"他记录了每次安全阀测试...这里,
爆炸前三天就发现压力异常..."苏雨晴突然死死盯着某页。
她手指按着一段被水晕开的字迹:"'备用方案启动时,记得给怀表上发条'。
"地面上的方茹突然大喊:"警察到了!技术科说要封锁现场!"老杨飞快地拍下关键几页。
苏雨晴却撕下写着备用方案的那页塞进鞋底,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她把笔记本放回原处时,
我看到她手腕内侧有道新鲜的刮痕。爬上地面时,警车的蓝光刺得眼睛生疼。
苏雨晴站在雨里,任由雨水冲走她脸上的污迹。她忽然把怀表举到我耳边:"听。
"齿轮声比之前清脆许多。我这才发现表盘玻璃内侧凝着细小的水珠,像未落的泪。
"修好了。"她嘴角抽动一下,"我爸的..."老杨突然从背后按住我们肩膀。
他手掌的温度透过湿透的校服传来:"小子,帮个忙。"他把我俩往警车方向推,
"作证词时别提地下仓库。"方茹正在和警官交涉,高跟鞋陷在泥里。她回头冲我们眨眼,
口红晕到了下巴。录完口供已是深夜。暴雨停了,修表铺的霓虹灯管在积水里投下红色倒影。
苏雨晴坐在工作台前,用镊子夹出怀表里最后一粒水珠。"明天要去警局交证据。
"老杨往茶缸里倒白酒,液体晃出和机油相似的弧度,
"你爸的笔记本..."苏雨晴"咔"地合上表盖。
秒针走动的声音在突然的寂静里格外清晰。"我知道。"她说,
指甲无意识地刮擦着表壳上的刻痕。我摸出口袋里那个生锈的齿轮,放在她手边。
她抬头看我时,眼白布满血丝,但瞳孔亮得吓人。"排水管里还有三十七个阀门没检查。
"她突然说,手指绕着表链打转,"明天..."老杨的茶缸重重砸在桌上:"先睡觉。
"他指着楼上,"你爸的床还铺着。"苏雨晴没动。她盯着怀表,
突然轻声说:"他最后听见的也是这个声音吧。"我不知该怎么回答。
工作台上的台灯突然闪烁,照亮她睫毛上将落未落的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泪。
老杨突然起身,缺指的手掌拍在我背上:"送她上楼。"他声音粗粝,"我守夜。
"楼梯吱呀作响。苏雨晴的脚步在第三级台阶突然停住,她转身时怀表链子缠住了我的纽扣。
"林默。"她第一次完整叫我的名字,"如果..."楼下的电话铃突然炸响。
老杨接起来说了两句,脚步声就朝楼梯冲来。我们同时回头,看见他手里攥着张传真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