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风雪救狐北风呼啸,卷着鹅毛大雪在青峰山上肆虐。那雪下得极大,
仿佛要把整座山都埋进白色深渊。山脚下的李家村早已银装素裹,
屋顶的茅草被积雪压得吱呀作响,松树枝摇摇欲坠,
烟囱里冒出的炊烟刚探出头就被寒风撕得粉碎。村东头那座低矮的土坯房里,
李老汉正往火炉里添着最后一块松木。火光映在他布满沟壑的脸上,
照出一双忧心忡忡的眼睛。炕上,他的老伴王氏咳得满脸通红,那咳嗽声像破旧的风箱,
每一声都扯得李老汉心头一颤。"老婆子,你这咳疾如果再不好转,
明儿个我得亲自上山一趟。"李老汉坐在炕边,粗糙的大手轻轻拍着老伴的后背。
王氏抓住他的衣袖,手臂微微颤抖,
这天气.这暴风雪...山上的雪灵芝...太危险..."李老汉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
眉头拧成了疙瘩。三天前,村里的老郎中来给王氏看诊,说这咳疾非得用雪灵芝才能根治。
那雪灵芝生在青峰山北坡的悬崖峭壁上,只在腊月大雪封山时才长出,是稀罕物。
"郎中说这雪灵芝非得在腊月采才有效,再拖下去,你这肺痨怕是要落下病根,永远治不好。
"李老汉说着,从墙角取出祖传的采药工具——一把铜柄药锄和一卷麻绳,
又往怀里揣了半块硬邦邦的玉米饼子。天刚蒙蒙亮,李老汉就披上那件补了又补的羊皮袄,
系紧草绳腰带出门了。寒风像刀子般刮在脸上,他不得不眯起眼睛才能看清前路。
山路早已被积雪掩埋,他凭着记忆在齐膝深的雪中艰难前行。松树枝承受不住积雪的重量,
不时发出"咔嚓"的断裂声。两个时辰后,李老汉终于攀到北坡那处悬崖边。他喘着粗气,
将麻绳一端系在一棵老松上,另一端绑在自己腰间。悬崖上的风更猛,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就在他小心翼翼往下攀爬时,一声微弱的呜咽随风飘来,像是某种小动物痛苦的**。
"这冰天雪地的,什么活物能..."李老汉心头一紧,循声望去,
在下方三丈处一块突出的岩石上,一团白影正微微颤动。若不是那抹刺目的鲜红,
几乎要与雪地融为一体,李老汉还真发现不了。李老汉犹豫了。采药绳不够长,
若要救那白影,就得放弃近在咫尺的雪灵芝。他望着石缝中那簇晶莹剔透的灵芝,
又看看那团奄奄一息的白影,突然想起十年前自己掉进冰窟时,
也是被一只不知名的白毛动物拖上岸的。"罢了!"他咬咬牙,改变方向向白影挪去。
待靠近了才看清,那竟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后腿被兽夹死死咬住,伤口正在缓慢的流血,
身体已经冻得瑟瑟发紫。白狐察觉到有人靠近,勉强抬起头,
琥珀色的眸子直直望进李老汉心里。那一瞬间,
李老汉仿佛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人性化的情绪——痛苦、恐惧,还有一丝微弱的希望。
更奇异的是,白狐没有像寻常野兽般龇牙咧嘴,反而微微低头,像是在行礼。
"造孽啊..."李老汉颤抖着手指撬开生锈的兽夹。白狐的腿骨已经断了,伤口深可见骨。
他脱下补丁摞补丁的棉布内衣,小心地包裹住伤口,
又将白狐连同那块带血的兽夹一起裹进羊皮袄里。回程比上山更难。
李老汉一手护着怀里的白狐,一手抓着绳索,好几次险些滑落悬崖。等他终于爬回山顶时,
天已擦黑,风雪更大了。他望着越来越暗的天空,一咬牙,一跺脚,放弃了采药的计划。
当李老汉跌跌撞撞回到家中时,已是半夜。王氏被开门声惊醒,看到浑身是雪的丈夫,
惊得又要咳嗽。李老汉连忙摆手:"别急,先看看这个。"他解开羊皮袄,
露出那只奄奄一息的白狐。"老天爷!"王氏惊呼,随即压低声音,"这...这是白仙啊!
"她挣扎着起身,翻出珍藏的棉花为白狐做了个软窝,又按郎中的方子熬了药。
接下来的日子,李老汉家多了位特殊的"客人"。白狐异常通人性,喂药时从不挣扎,
只在疼极了时才发出幼犬般的呜咽。更奇怪的是,自从白狐来了后,王氏的咳疾竟渐渐好转,
连李老汉多年的关节炎也不治而愈。第七天清晨,李老汉推开房门,发现窝里空空如也,
门槛上整整齐齐摆着三株晶莹剔透的雪灵芝,
旁边还有几枚罕见的山参和一根洁白如雪的尾毛。院门大敞,
雪地上的一串小脚印延伸向远处的山林,在朝阳下闪着微光。李老汉拾起那根尾毛,
突然发现自己的关节炎不知何时好了,走路时膝盖不再刺痛。他望着青峰山的方向,
深深作了一揖。第二章恶鬼缠身十年光阴如溪水般流过。
李老汉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安详离世,临终前将儿子李小山叫到床前,
从贴身的布袋里取出那根珍藏多年的白毛:"山儿,若他日家中遇难事,
可到北坡悬崖边..."话未说完,老人便闭上了眼睛。
李小山当时只当是父亲的临死前说的胡话,将那根白毛随手塞进了家谱的夹页中。
转眼又是五年。这年的夏天异常炎热,连山里的泉水都变得温热。
李小山的儿子小虎刚满六岁,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这天的傍晚,李小山赶着羊群回村时,
发现村口那棵三人合抱的古槐树下站着个白衣女子。女子约莫双十年华,一袭素白罗裙,
发间只簪一支木钗,却衬得肤若凝脂。最奇特的是她的眼睛,在暮色中泛着淡淡的金色,
让人想起山间晨曦映照下的琥珀。"这位大哥,可否讨碗水喝?"女子声音清冷如山泉,
却带着莫名的熟悉感。李小山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姑娘从哪来?
这大热天的...""山中采药,不慎迷了路。"女子微微一笑,指了指远处的青峰山。
回村的路上,女子自称姓白,是游方药师。她走路轻得像猫,明明走在尘土飞扬的村道上,
白裙却纤尘不染。更奇怪的是,羊群见到她都自动让开一条路,
连最暴躁的头羊都温顺得像只绵羊。到家后,妻子赵氏热情地招待了这位不速之客。饭桌上,
白姑娘对李家的情况了如指掌,甚至知道李老汉生前最爱吃赵氏腌的酸黄瓜。
"白姑娘以前来过我们村?"赵氏夹了一筷子野菜给她。白姑娘轻轻摇头:"不曾。
只是..."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堂屋正中的家谱,"与贵府有些缘分。"夜深人静,
李小山突然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淋漓。梦中那个黑影又来了——没有五官的脸,
枯枝般的手指,还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笑声。自从上月去后山拾柴误入那片乱葬岗后,
这噩梦就如影随形。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李小山轻手轻脚走到窗边,
借着月光看见白姑娘正在院中撒着什么粉末。那些粉末落地后竟发出微弱的荧光,
在地上形成一个奇特的图案。更诡异的是,白姑娘的头发无风自动,
月光下她的影子竟显出两条尾巴的形状!李小山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时,
影子又恢复了正常。"李大哥。"白姑娘突然转身,金色的眸子直视窗后的李小山,
"你近日可曾去过不该去的地方?"李小山心头一跳,想起那片荒废多年的乱葬岗。
那是三十年前瘟疫死者的合葬处,村里人向来避而远之。那日他为追一只跑丢的山羊,
不得已才...白姑娘叹息一声:"难怪。你身上沾了秽气,引来了不干净的东西。
"就在这时,西厢房突然传来小虎撕心裂肺的哭声。夫妻俩冲进房间,只见孩子浑身滚烫,
双眼翻白,嘴里喊着听不懂的胡话。赵氏摸出压箱底的符纸贴在孩子额头,却瞬间变得焦黑。
"让开。"白姑娘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她指尖沾了碗里的清水,
在小虎眉心画了个奇怪的符号。说来也怪,那清水竟在皮肤上显出淡淡的金色,
小虎立刻停止了哭闹,沉沉睡去。"明日午时,
准备雄黄二两、朱砂三钱、三年生桃木枝一根,再打一盆山泉水。"白姑娘的声音冷得像冰,
"你家招惹的,不是寻常孤鬼游魂。"第三章驱鬼仪式次日晌午,烈日当空。
李小山按吩咐备齐了物品,又按白姑娘的要求,在院中摆好了香案。奇怪的是,
明明艳阳高照,院子里却阴冷刺骨,连蝉鸣声都消失了。白姑娘换了一身素白长裙,
腰间系着红绳,发髻高高挽起,露出白皙的脖颈。她先是在院中四个方位各埋下一枚铜钱,
然后以桃木枝蘸朱砂,在地上画出复杂的符咒。那些符号像蛇一样蜿蜒扭曲,
组合成一个李小山从未见过的图案。"李大哥,带着家人退到院外。"白姑娘头也不回地说,
"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进来,也不要让任何人跨过门槛。
"赵氏抱着刚退烧的小虎,紧张地抓着丈夫的胳膊。李小山安抚地拍拍她的手,
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跑回屋里,从家谱中取出那根珍藏的白毛揣在怀中。院门刚关上,
里面就传来白姑娘清越的吟诵声。那语言古老晦涩,时而如溪水潺潺,时而似雷霆万钧。
随着咒语声越来越急,院中突然刮起一阵旋风,卷得落叶纷飞。明明是盛夏,
那风却冷得刺骨,隔着院墙都能感受到寒意。"砰!"一声巨响,香案上的水盆突然炸裂。
紧接着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笑,像是用指甲刮擦铁器发出的声音。李小山透过门缝窥视,
吓得差点叫出声来——一个模糊的黑影正从地底冒出,逐渐凝聚成扭曲的人形。"孽障!
"白姑娘厉喝一声,手中拂尘凌空一挥,银丝般的尘尾突然暴长,如活物般缠向黑影,
"三十年前你命丧山中,与李家何干?为何纠缠无辜?
"黑影发出嘶哑的吼叫:"李老汉...夺我性命...我要他断子绝孙!"说着突然暴起,
十指化作利爪扑向白姑娘。千钧一发之际,白姑娘身形一晃,竟化作三道白影。
真正的她已跃至半空,从袖中抽出一面青铜古镜。那镜子背面刻着九尾狐的图案,
镜面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金光。"现形!"白姑娘一声清叱,金光如剑般刺向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