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信号切断后的演播厅，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工作人员僵在原地，像被按了暂停键。只有摄像机顶部的红灯还亮着，表示仍在录制。

「江、晚、晴！」**人王总从牙缝里挤出我的名字，额头青筋暴起，「你知不知道这场直播的广告费是多少？知不知道违约金是多少？」

我慢条斯理地把耳麦放在主持台上：「王总，现在该担心违约金的是你们。欺诈观众，虚假宣传，找演员冒充素人...」

「你胡说八道！」周屿白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但那份阳光暖男的气质已经荡然无存，「我姐姐就是在税务局工作！陈默就是伦敦政经毕业！」

陈默比他聪明得多，只是阴沉地盯着我，一言不发。

弹幕还在我眼前飘，即使直播已经中断：

「断播了？？？我还没看够呢！」

「录屏了录屏了，已经上传微博」

「#心动抉择翻车#热搜预定了」

「江晚晴会不会被节目组封杀啊...」

导演一把抢过助理手中的平板，只看了一眼就面如死灰：「王总...热搜第一了...」

王总抢过平板，手指颤抖地滑动着。

我不用看都知道现在网络上是什么场面。这档节目本来就是今年的现象级综艺，现在直播翻车，绝对是核爆级别的舆论事件。

「江**。」陈默突然开口，声音冷静得可怕，「你刚才的指控非常严重。我希望你能拿出证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周屿白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对！证据呢？你说我们是演员，证据呢？」

我笑了笑，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手机：「周先生，需要我联系你在海戏剧院的同学吗？还是说，要联系你真正的男朋友徐先生？」

周屿白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整张脸涨得通红。

弹幕疯狂刷新：

「男朋友？？？周屿白是gay？」

「我就说！他看陈默的眼神不对劲！」

「这瓜一个接一个啊！」

「江晚晴怎么什么都知道？她是黑客吗？」

陈默上前一步，试图拿走我的手机：「江**，造谣是违法的。」

我侧身避开，直接点开一个音频文件。周屿白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王总放心，我研究过直男行为模式，保证演得比真直男还直。就是剧本里安排我和陈默的暧昧互动能不能删掉？我男朋友看了会吃醋...」

周屿白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这段音频当然不是真的——至少在这个世界里不存在。但当我集中注意力时，发现我不仅能看见弹幕，还能「借用」未来几小时内会在网络上出现的证据。

就像提前拿到了剧本。

「伪造！这是伪造的！」周屿白尖叫，「你用了AI合成！」

「需要做声纹鉴定吗？」我平静地问。

王总一把摔了平板：「都别说了！」

演播厅再次安静下来。破碎的屏幕映出他扭曲的脸。

「江晚晴，」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找回平日的从容，「我们谈谈。你想要什么？钱？资源？只要你发声明说刚才是在配合节目效果，条件随你开。」

弹幕飘过：

「开始了开始了，资本の诱惑」

「赌江晚晴撑不过三分钟」

「她要是妥协了就太让人失望了」

我看着王总油光满面的脸，突然觉得无比可笑。

三个月前我刚穿来时，真的以为自己进入了一本浪漫的言情小说。原主是个虚荣做作的女孩，参加节目只为出名。而我，一个在现实世界从未谈过恋爱的社畜，一度为两个「完美男人」心动不已。

直到我看见那些弹幕。

直到我知道，连我偶尔的「作」和「纠结」，都是节目组精心设计的人设。

「王总，」我轻声说，「你们编写剧本时，有没有想过观众真的会相信这些爱情童话？有没有想过，有人会因为这个节目对爱情彻底失望？」

他愣住了，显然没料到我会问这个。

「这只是一档节目！」他烦躁地摆手，「观众看个乐子而已，谁当真谁傻！」

「我当真了。」我说。

演播厅门口突然传来骚动。几个保安试图阻拦一群穿着制服的人。

「我们是市场监管局的！」为首的中年人亮出证件，「接到大量举报，称《心动抉择》节目涉嫌虚假宣传和消费欺诈，请配合调查。」

弹幕沸腾了：

「**国家机关来了！」

「这效率绝了！」

「举报的该不会是江晚晴吧？」

「今天这出大戏比综艺好看多了！」

王总的脸色从铁青变成惨白。导演一**坐在地上，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

我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突然感到一阵疲惫。

在现实世界里，我也曾是个渴望爱情的女孩，也曾被各种偶像剧和浪漫小说洗脑，总以为会遇到属于自己的「真命天子」。

直到穿进这本书，直到看见这些弹幕，我才明白：世界上最假的，就是被精心设计出来的「真实」。

市场监管局的负责人走到我面前：「江**，我们需要你的证词。」

我点点头，跟着他们往外走。经过面如死灰的周屿白时，我停下脚步。

「周先生，」我说，「你男朋友在外面等你。他很担心你。」

周屿白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变为恐慌：「你怎么知...不，我没有什么男朋友...」

我没再理会他苍白的辩解。

走出演播厅的瞬间，耀眼的阳光让我眯起眼睛。远处，闻讯赶来的记者们像潮水般涌来，保安们组成的人墙摇摇欲坠。

一条弹幕缓缓飘过：

「江晚晴，谢谢你撕开这场骗局」

我深吸一口气，迎着刺目的闪光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