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老虎就在二阿哥寝殿窗下，长春宫这么多人，谁来过？你一言我一语地便牵扯出十几人来。
莲心自然也在其中。
皇后显然还没怀疑莲心，忙着查问旁人。
嬿婉只好道：“莲心姐姐怎么去了二皇子寝殿却不进去？”
一句话，忽地升腾起富察皇后的疑心。
是啊，自己并没有叫莲心去看永琏，自从王钦的事后她虽对莲心有些歉疚，但也不敢真的一同以往地信任莲心，因此便只让莲心做些旁的活计，永琏的事并没让她插手。
那莲心自己去了永琏处，却只在外面绕是什么意思？！
富察皇后大怒道：“莫不是你！是你要害我的永琏？！是谁在背后指使你！”
莲心知道皇后有多重视二阿哥，她起了丁点疑心，那也是要查的明明白白，便自知事情将要败露，自己做下这等事，难逃一死，也无心争辩。
莲心冷笑一声，“谁要害二阿哥？二阿哥生就体弱，本来就活不长，关奴婢什么事。”
“再说，您把我许配给王钦，受尽折辱，要说谁害了二阿哥，那也是皇后娘娘您自己！”说着便一把拔下头上玉簪朝自己喉间狠狠插去——
嬿婉时刻盯着莲心，防的就是这一手。当上前一步，踢飞了簪子。
富察皇后忙喊道：“赵一泰！将她捆上！”
而后任凭富察皇后如何审问，莲心也是一声不吭，富察皇后只好偃旗息鼓，“把她嘴也堵上！不许令她死了，本宫明日回了皇上，定要将她扔进慎刑司，受遍刑罚，不信她不松口！”
揪出一个莲心，富察皇后仍不放心，令素练赵一泰将其余宫女太监也都审问一遍，确定旁人无关之后才算松了一口气。
这一场，闹到天蒙蒙亮才算完，富察皇后也实在没有力气了，便回了寝殿稍稍歇息片刻，又将身边人都挥退，只留下嬿婉一人。
“好孩子，我该怎么谢你呢，若不是你，我的永琏……”
嬿婉也累得不行，便表表忠心了事。
反正富察皇后记下了这份人情，此时自然也不必多说什么。
一阵安静后，却听富察皇后仿若喃喃自语，“真是我？是我害了莲心，是我害了永琏……”
平心而论，富察皇后把莲心许配给王钦自然是害了莲心一辈子，从这点看富察皇后绝不是纯粹的良善人。
但……
这些日的相处，嬿婉总觉得富察皇后也不是个坏人——她连主动害一个人的心思都不曾有。
再一想，莲心被许配给王钦是什么时候？
正是娴妃，哦，如今的庶人乌拉那拉氏得宠的时候，皇后那时必然每日心里心心念念的都是她。
……难不成，皇后是犯了癔症？
这该死的如懿，她的妖力竟然如此深厚？连叫人在心里想想都会沾染上癔症？！
不行！
明日见了进忠自己一定得把这事告诉他！
嬿婉想，怪不得进忠说前世他没怎么受影响，可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就是自己，然后就是弄死凌云彻，什么时候想过如懿？
可今生重活一遭，他知道如懿妖力，知道如懿是她大敌，未免会多想了！
心里这样掂量，嬿婉嘴上还得回富察皇后的话。
……这话不好回，富察皇后的确错得离谱，嬿婉也不想伪饰，便只道：“人命自有定数，娘娘不要太挂怀了。”
富察皇后眼角流下泪来，滴落在枕头上很快便无影无踪，二人不再说话，终归一室寂静。
……
……
养心殿。
“皇上，海贵人给您送了甜羹来。”李玉道。
海贵人自从为太后准备万福被，一手好刺绣得了皇上青眼，连日来接连被宠幸，人也时常来养心殿送些补品茶饮。
皇上正批折子，听见自己近日新宠来了，也不免给上三分薄面，“让她进来吧。”
海兰进来同皇上说了会儿话，刚欲离开，便听李玉再次通传，“皇上，皇后娘娘来了，还捆着莲心姑娘，不知是怎么回事。”
海兰一听莲心两个字，心脏忽而高高悬起。
不等皇上准许，富察皇后已闯了进来。
眼见皇后带着一堆人乌泱泱地进来，皇上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皇后啊，你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富察皇后忍到天亮已算极限，此时早不耐烦，便直接下跪请罪：“皇上，臣妾实在等不得了。咱们的永琏险些被奸人所害，只求皇上做主！”
皇上吓了一跳。
永琏可是自己最重视的嫡子！
谁敢害永琏！
又见皇后捆着莲心，皇上大怒，一把摔了杯子，呵道：“是莲心？！一个奴才，竟敢生出这样大逆不道的心思！”
富察皇后也不管皇上，自己先起了身，将布老虎一案倒了个干净，海兰在一旁已是面色惨白。
“皇上，布老虎是谁的？莲心背后有谁指使？还请皇上彻查，不然，有这样心思阴毒的人在后宫，不止永琏，其他的皇子公主又哪里能平安长大？！”
宫中接连死了好几位皇嗣和贵人，这话真是扎到皇上心里了。
他当下怒道：“进忠！快去查明白这布老虎是谁的！今天弄不明白，你也不必来见朕了！”
皇上又急匆匆地对富察皇后道：“咱们永琏如何了？朕这就去看看……”
海贵人此时身在殿中，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又见皇上要去长春宫，她身为庶母，听说嫡子出了这样的事，自然不能不过问，只好也跟着一同去了长春宫。
……
“进忠公公。”
进忠领命而去，却忽而被嬿婉叫住。
自那日御花园后，两人就未曾见过，如今也有月余了。
再见嬿婉，进忠面上作烧，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
嬿婉见他这样子，更是好笑，索性周围没人，便道：“你怎么不理我？”
进忠哪里敢不理嬿婉，他巴不得变成嬿婉的一双眼、两只手，日日夜夜都和嬿婉在一处才好。
“我，您，您怎么跟过来了，被人发现便不好了。”
嬿婉却道：“布老虎的事儿，在长春宫便是我发现的，皇后娘娘这回是决心一查到底，又不放心你，便派我这个心腹同你一起查。”
说着，嬿婉露出三分笑意：“我这是奉命和你一起走呢。”
嬿婉谈笑间这样熟稔，更有一股亲昵，进忠听了，脸上早就羞成胭脂色，连耳根也热起来。
那日嬿婉“良人”一说，或许是随口逗他，但进忠几乎是落荒而逃，几日魂不守舍，还被李玉骂了几回。
白天总算能好好当差，晚上却不免辗转反侧。
进忠想，嬿婉几时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呢？他是她的垫脚石，是她的通天梯，是她永不背弃的同盟，可……
嬿婉何曾当他是她的良人？
这两个字含在嘴里，绕过一圈，进忠便生出天大的欢喜，从眼眶中漫出来，流淌出一片蜜意渗进枕头里。
纵然并非真心，但得嬿婉如此，他还有何求？
“这布老虎您觉得是谁下的手？”进忠总算想起正事。嬿婉一拍脑门儿，神色有些懊恼。
见了这个人，自己怎么竟这样……高兴。
......连正事也忘了说。
嬿婉道：“这事是海贵人做的，她将三阿哥的布老虎填进芦花，又和莲心里应外合。咱们去找纯妃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