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钢铁厂门前的往事与新局王大军站在红星轧钢厂那两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军绿色的挎包斜挎在肩上,
里面装着他全部的家当——两套洗得发白的军装、一本红皮退伍证、一张转业介绍信,
还有母亲留给他的那块已经停了多年的老怀表。
早晨七点的阳光斜斜地照着门楣上“红星轧钢厂”五个褪色的大字。
厂门内传来机器沉闷的轰鸣,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喘息。
空气中飘着钢铁灼烧后特有的焦糊味,夹杂着煤烟和机油的气息。
工人们三五成群地涌进厂门,蓝色的工作服汇成一片移动的海洋。他站了足足十分钟,
一动不动。不是胆怯。在边境执行侦察任务时,他曾在敌人眼皮底下潜伏过整整两天。
也不是犹豫。退伍命令下来那天,团长拍着他的肩膀说:“大军,回地方好好干,
你这身本事,到哪儿都是块好钢。”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把“王大军,
某部侦察连副连长”这个身份,转换成“王大军,红星轧钢厂保卫科科长”。
最后他摸了摸风纪扣——这个习惯从新兵连保持到现在——迈开步子向厂办大楼走去。
军靴踩在水泥地面上发出沉稳的声响,几个赶着上班的工人下意识地给他让开一条道。
“同志,您找谁?”门卫室探出个花白头发的脑袋,是老赵。他在这看了十几年大门,
眼睛毒得很。王大军从挎包里掏出介绍信:“报到,保卫科。”老赵接过信,推了推老花镜,
目光在信纸和王大军的脸之间来回扫了两遍。信是市转业军人安置办公室开的,
盖着鲜红的公章。老赵的视线最后落在王大军站姿上一—腰杆笔直,两脚分开与肩同宽,
双手自然垂在裤缝处。这是标准的军姿。“您等等。”老赵的语气多了几分客气,
转身摇通了厂办电话。五分钟后,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匆匆从办公楼出来,
腋下夹着个牛皮纸文件夹。“王大军同志?我是厂办副主任,姓李。副厂长正在等您,
请跟我来。”副厂长办公室在三楼。李副主任敲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进来”。
办公桌后坐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中山装的领口扣得严严实实。
他抬起头,目光像两把尺子,上上下下把王大军量了一遍。“王大军同志,坐。
”副厂长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自己却站起来,绕到王大军身后,
“我听安置办的同志介绍过你。侦察兵,边境立过功,擒拿格斗是师里比武的第三名。
”王大军刚要开口,副厂长摆摆手:“不用说那些谦虚话。咱们厂大,工人加家属上万人,
保卫科责任重。前一任科长年纪大了,身体吃不消,上个月退了。”他转回桌前,
双手撑在桌面上,“我需要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人。你行不行?”这话问得直接,
甚至有些粗鲁。王大军缓缓站起来,动作不疾不徐。他没有立即回答,
而是从挎包里取出退伍证,翻开,轻轻放在桌上。翻开的那一页,贴着黑白照片,
照片下面是一行行记录:某年某月,边境侦察任务,记三等功;某年某月,大练兵比武,
侦察专业第三名……“报告领导,”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
但每个字都像钉进木头里的钉子,“我在部队学了八年,只学会两件事:第一,
服从命令;第二,完成任务。”副厂长盯着他看了足足十秒钟,忽然笑了。他绕回座位,
拉开抽屉,取出一串钥匙和一份文件。“这是保卫科办公室的钥匙,这是科长任命文件。
”他把东西推到王大军面前,“我给你三天时间熟悉情况。三天后,
我要看到保卫科的新气象。有什么要求,现在可以提。
”王大军想了想:“我需要厂里所有部门和车间的负责人名单,近一年的治安事件记录,
还有保卫科现有人员的档案。”“下午三点前,李副主任会把这些送到你办公室。
”副厂长站起身,这次是正式地伸出手,“王大军同志,欢迎你来红星轧钢厂。
”握手很有力。王大军能感觉到,这位副厂长手上满是老茧——这是个从基层干上来的人。
---保卫科在一楼最东头,两间办公室,外面一间大,里面一间小。王大军推门进去时,
三个值班的保卫干事正围着炉子烤馒头片。“你们科长呢?”王大军问。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抬起头,嘴里还嚼着馒头:“赵科长退了,
新科长还没……”他的话卡在喉咙里,
因为他看见了王大军手里的钥匙串——那上面最大的一把,是科长办公室的。
三个人慌忙站起来,馒头片掉在地上也顾不得捡。“我叫王大军,新来的科长。
”王大军走到里间门口,用钥匙打开门,“给你们十分钟吃完早饭。十分钟后,
全体人员到外间开会。”门关上了。外间一片寂静,只剩下炉子上水壶咕嘟咕嘟的响声。
里间办公室不大,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文件柜。窗户对着厂区,
能看见高耸的烟囱和纵横交错的管道。桌上积了层薄灰,显然有日子没人用了。
王大军放下挎包,拉开抽屉。空的。文件柜也空着。他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繁忙的厂区。
锻压车间的汽锤正在工作,咚——咚——咚——,每一声都让脚下的地板微微震动。
十分钟后,他推门出去。外间已经站了八个人,加上之前三个,一共十一个。
年纪最大的看着有五十了,最小的可能还不到二十。一个个站得东倒西歪,
有的还在搓手上的馒头渣。王大军没说话,只是从第一个人开始,一个一个看过去。
他的目光很平静,没有责备,也没有审视,就是简单地看。但每个被他看到的人,
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我叫王大军,退伍转业,从今天起任保卫科长。
”他的声音依然不高,但足够清晰,“我不管以前保卫科是什么规矩,从今天起,
按我的规矩来。”他从挎包里掏出个小本子,翻开:“第一,值班期间必须着装整齐,
佩戴袖标。第二,巡逻时间、路线、签到,必须严格执行。第三,所有治安事件,
必须记录在案,有处理结果。
小声嘟囔:“以前赵科长在的时候……”王大军看向他:“你叫什么名字?”“刘、刘建国。
”“刘建国同志,”王大军合上本子,“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有问题吗?”刘建国张了张嘴,最后摇了摇头。“好。”王大军把本子放回口袋,“现在,
两人一组,全厂巡逻。下午两点,所有人带笔记本回来开会,我要听各区域的情况汇报。
”保卫干事们互相看看,磨磨蹭蹭地开始分组。王大军不再看他们,转身回了里间。
门关上后,外面响起低低的议论声:“新官上任三把火……”“看着挺年轻,架势倒不小。
”“侦察兵出身,听说手上沾过血……”王大军坐在椅子上,打开挎包,
取出母亲的那块怀表。表壳已经磨损得看不清花纹,表针静静地停在某个早已过去的时刻。
他用拇指摩挲着冰凉的金属表面,想起离家前那个晚上,母亲把表塞进他手里:“大军,
到了部队好好干,别惦记家里。”他那时十八岁,还不知道这一别就是八年,
也不知道母亲等不到他回来。窗外,汽锤的声音依然在响。咚——咚——咚——,
像是某种沉重的心跳。---中午十一点半,厂区广播响起《咱们工人有力量》的旋律。
这是午饭时间的信号。王大军走出办公室,随着人流往食堂走。
他需要熟悉厂区的每一个角落,包括食堂。这是侦察兵的习惯——了解环境,是第一课。
食堂是栋红砖砌成的平房,很大,能容纳几百人同时用餐。窗口前排着长长的队伍,
工人们拿着铝制饭盒,说说笑笑。空气里弥漫着白菜炖粉条和窝窝头的味道。
王大军排在一个队伍后面,观察着周围。工人们大多三五成群,聊着家长里短,
车间里的趣事。偶尔有人往他这边看几眼——生面孔,而且穿着军装,总是引人注目的。
快排到窗口时,前面发生了点小骚动。“秦姐,今儿多打点肉呗!你看我这饭盒,
还空着这么大一块呢!”一个粗嗓门在窗口前嚷嚷。打饭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女工,
系着白围裙,头巾包着头发。
她面前摆着三个大菜盆:白菜炖粉条、土豆丝、还有一小盆难得一见的红烧肉。她拿着勺子,
动作麻利,但给每个人打的菜量明显有区别——熟人给得多,生面孔给得少。窗口里,
一个膀大腰圆的厨师探出头来,满脸横肉,却带着笑:“秦姐,柱子哥说了,
给您多打半勺!”那女工——秦姐——脸一红,
嗔道:“就你话多!”但手上的勺子确实多舀了半勺土豆丝,还特意从盆底捞了几块带肉的。
王大军皱了皱眉。但他没说话,继续排队。轮到他的时候,
秦姐抬头看了他一眼:“新来的?”“嗯。”“哪个车间?”“保卫科。”秦姐的手顿了顿,
然后舀了一勺白菜炖粉条,不多不少,正好平勺。又舀了一勺土豆丝,也是平勺。
轮到红烧肉时,她犹豫了一下,从盆里舀起一勺,抖了抖,最后落进饭盒里的只有三小块。
王大军接过饭盒,转身准备找地方坐。就在这时,窗口里的厨师又探出头来,
这次是冲着后面排队的人喊:“后面的快点啊,别磨蹭!”就在这一瞬间,
厨师的目光扫过王大军,然后定住了。王大军也看到了厨师的脸。那张脸……有点熟悉。
浓眉,方脸,右眉角有道浅浅的疤。记忆像被触动的琴弦,
某个遥远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夏日的河边,两个半大孩子光着**在摸鱼。
大一点的那个摸到一条鲫鱼,小一点的在岸上欢呼:“大军哥真厉害!”“柱子,
接着!”鱼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小男孩伸手去接,脚下一滑,摔在石头上,
眉角磕出了血……“你……”窗口里的厨师嘴唇动了动,眼睛瞪得老大,
“你是不是……河西王家的大军?”王大军手里的饭盒差点掉在地上。
“何雨柱?”他不太确定地问。记忆里那个瘦小的表弟,和眼前这个膀大腰圆的汉子,
实在对不上号。“是我啊!傻柱!柱子!”何雨柱直接从窗口里翻了出来——是的,
翻了出来,动作笨拙但利索。他油乎乎的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又觉得不干净,
干脆把围裙解了扔到一边,“真是你!我妈走前还说呢,
也不知道大军哥在部队怎么样了……”他一把抓住王大军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走走走,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儿,去后厨!”食堂里排队的人都看了过来。秦姐也停下手里的活儿,
眼神复杂地望着这边。王大军被何雨柱拽着往后厨走,手里还端着那个饭盒。路过秦姐时,
他注意到秦姐迅速低下头,但之前那一瞬间,她的眼神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不是好奇,
不是惊讶,而是……警惕?后厨比外面更嘈杂。几个帮厨正在洗菜、切菜,大灶上炖着汤,
蒸汽弥漫。何雨柱把王大军拉到角落里,那里有张小桌子,是厨师们休息吃饭的地方。
“坐!坐!”何雨柱拉过一把凳子,自己坐在对面,眼睛还死死盯着王大军,
“让我好好看看……真是你!眉毛上这道疤,
还是小时候替我打架留下的!”王大军下意识摸了摸左眉——那里有道浅浅的白痕,
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他自己都快忘了。“柱子,你怎么……”他想问你怎么在这儿,
怎么当上厨师了,怎么变成这样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八年了,谁都会变。
“我顶我爸的班进的厂,在食堂干了快十年了。”何雨柱搓着手,笑得见牙不见眼,
“大军哥,你呢?退伍了?分到咱们厂了?哪个车间?”“保卫科。
”“科长!”何雨柱一拍大腿,“我早上就听说要来新科长,
没想到是你!这可太好了!以后咱们兄弟又能在一块儿了!”他站起来,
忙活的人喊:“都过来!见过我哥!我亲表哥!咱们厂新来的保卫科长!”帮厨们围了过来,
七嘴八舌地打招呼。王大军一一点头回应。他能感觉到,
这些人对何雨柱是真心的亲近——不是表面客套,是那种一起干活、一起吃苦处出来的感情。
“柱子哥,那中午这顿……”一个年轻帮厨小声问。“加菜!必须加菜!”何雨柱大手一挥,
“把我留的那条腊肉切了,再炒俩鸡蛋!快去!”帮厨们笑着散开了。何雨柱重新坐下,
看着王大军,忽然不笑了:“大军哥,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王大军沉默了几秒:“还行。部队里,能吃上饭,穿得暖。
”“你妈她……”何雨柱试探着问。“我走的第二年,就没了。”王大军说得很平静,
“肺病。村里捎信到部队,等我请下假回去,已经下葬了。”何雨柱低下头,
用力搓了把脸:“我娘也是……你走后的第三年。临走前还念叨,说大军那孩子有出息,
将来准能当军官……”两人都沉默了。后厨里只有切菜的声音,哗哗的水声,
还有大灶上汤锅咕嘟咕嘟的响声。过了好一会儿,何雨柱抬起头,眼圈有点红,
但脸上又堆起笑:“不说这些了!今儿咱兄弟重逢,是大喜事!中午就在这儿吃,晚上下班,
去我那儿!我住厂后面的四合院,两间房,够住!”王大军本想拒绝,
但看着何雨柱那张期待的脸,话到嘴边变成了:“行。”午饭很丰盛。腊肉炒白菜,
韭菜炒鸡蛋,还有一大碗何雨柱特意留的骨头汤。何雨柱自己不吃,
就坐在对面看着王大军吃,
一边看一边说这些年的事——他爹何大清在他进厂第二年就跟着个寡妇跑了,
留下他和妹妹何雨水。他在食堂从学徒干起,现在是掌勺师傅。妹妹去年嫁到了外地,
家里就他一个人。住的那个四合院,住了十几户人家,热闹,但也“事儿多”。
“事儿多是什么意思?”王大军问。何雨柱摆摆手:“嗨,就是些家长里短,
谁家占谁家便宜了,谁在背后说谁坏话了。反正我不掺和,我就一厨子,做好我的饭就行。
”他说这话时,眼神有些闪烁。王大军注意到了,但没追问。吃完饭,王大军要回保卫科。
何雨柱送他出食堂,临分手时,忽然压低声音:“大军哥,晚上下了班,你在厂门口等我,
咱一块儿回去。院里……有些人,你见了别太当真,听听就行。”这话说得没头没尾。
王大军点点头:“知道了。”回保卫科的路上,王大军一直在想何雨柱最后那句话。
还有食堂里那个秦姐的眼神。还有何雨柱提起四合院时,那一闪而过的无奈。看来这个院子,
不止是“热闹”那么简单。下午两点,保卫科全体会议准时开始。十一个人,
除了上午见过的,还有两个是值夜班刚睡醒的。王大军让他们一个个汇报负责区域的情况。
锻压车间最近丢过几次废铁,可能是外面的人翻墙进来偷的。
锅炉房那边老有家属区的小孩去捡煤渣,容易出事。自行车棚有人撬锁,
已经丢了三辆车……都不是大事,但零零碎碎,加起来也不少。王大军在本子上一条条记下。
“从明天开始,巡逻路线重新规划。”他在黑板上画出示意图,“重点区域增加巡逻频次。
夜班从两人增加到三人。所有进出厂的车辆、人员,必须登记。”有人提出异议:“王科长,
那样工作量太大了,咱们人手不够……”“人手不够,就提高效率。”王大军打断他,
“每个人负责的区域,出了事,第一责任人就是你。抓不到人,扣当月奖金。抓到人,奖励。
”这话一出,下面没声音了。会议开到四点半。散会后,
王大军把刘建国留下——他是老保卫,对厂里情况最熟。“刘师傅,跟我聊聊厂里的事吧。
”王大军递过去一根烟——这是上午特意去小卖部买的,大前门。刘建国接过烟,
凑到炉子上点燃,深吸一口:“王科长想问什么?”“什么都行。车间主任们的脾气,
哪个车间容易出事,家属区那边什么情况。”刘建国想了想:“车间里,
锻压车间的老陈脾气爆,但人正派。精加工车间的李主任面善,但手底下的人爱耍小聪明。
家属区分三片,一片是厂领导住的二层楼,一片是技术骨干住的筒子楼,
还有一片……”他顿了顿,“就是厂后面那个四合院,老家属院,
住的都是老工人或者他们的子女。
”“四合院怎么样?”刘建国吐出一口烟:“那院子……复杂。住了十几户,人多嘴杂。
不过有个好处,离厂近,上下班方便。”“听说有个叫秦淮茹的,
也在那个院?”“秦师傅啊,在装配车间。寡妇,带着婆婆和三个孩子。
”刘建国弹了弹烟灰,“人挺能干,就是命苦。丈夫工伤没了,厂里照顾,让她顶了班。
”“她和食堂的何雨柱熟?”刘建国笑了:“柱子那人心善,看秦师傅一家困难,
经常从食堂带点剩菜剩饭接济。院里有人说话难听,但柱子不在乎,该帮还是帮。
”王大军点点头,没再问下去。---下班铃响时,王大军已经整理好办公室。
他把挎包背上,锁好门,往厂门口走。何雨柱已经在等着了,换下了工作服,
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手里拎着个网兜,里面装着两个饭盒——那是食堂的剩菜,
他带回去的。“走,大军哥,回家!”何雨柱笑呵呵的。从厂门口到四合院,
走路不到十分钟。路上,何雨柱指指点点:这是厂办的楼,那是工会的活动室,
那边是托儿所,厂里工人的孩子都在那儿……王大军大部分时间在听,偶尔问一两句。
他能感觉到,何雨柱对这片地方有很深的感情——他在这里长大,在这里工作,
生活圈子全在这儿。快到四合院时,何雨柱的脚步慢了下来。“大军哥,
院里的人……我都给你介绍介绍。”他说话的语气变得有些谨慎,“三位大爷,
是院里的管事。一大爷易中海,八级钳工,厂里的技术大拿,人……挺正派的。
二大爷刘海忠,七级锻工,爱摆个官架子。三大爷阎埠贵,小学老师,算盘打得精。
”王大军点点头。“还有许大茂,电影放映员,嘴皮子利索,爱占小便宜。他媳妇娄晓娥,
资本家的女儿,但人不错。”何雨柱顿了顿,“秦姐……秦淮茹,你中午见过了。
她婆婆贾张氏,那张嘴……唉,你见了就知道了。”说话间,已经到了四合院门口。
这是个典型的北京四合院,青砖灰瓦,门楼已经有些破旧,但门板上的铜环还擦得锃亮。
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孩子的嬉闹声,还有收音机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何雨柱推开门:“进吧,
大军哥。这就是咱家。”院子里很宽敞,四面都是房子,中间有棵老槐树,
树下放着石桌石凳。几个孩子正在追跑打闹,看见何雨柱进来,
齐刷刷喊:“傻柱叔回来啦!”“去去去,没大没小!”何雨柱笑骂,
从兜里掏出几块水果糖扔过去。孩子们欢呼着抢作一团。正房门口,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背着手看天。听见动静,他转过身——瘦高个,戴着眼镜,
中山装的口袋里别着两支钢笔。“柱子,这位是?”他问,目光落在王大军身上。“三大爷,
这是我表哥,王大军。”何雨柱介绍,“分到咱们厂保卫科了,今儿刚报到。大军哥,
这是三大爷,阎埠贵。”“阎老师好。”王大军点点头。阎埠贵推了推眼镜,
上下打量王大军:“保卫科?新来的科长就是你?”“是。”“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
”阎埠贵露出笑容,“住下了吗?没地方住的话,院里倒是有间空房,
就是小了点……”“三大爷,大军哥住我那儿!”何雨柱抢着说,“我那两间房,
够住!”阎埠贵点点头,还想说什么,东厢房的门开了,一个胖老太太探出头:“柱子,
带回来的什么菜?有肉没有?”何雨柱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贾大妈,就点剩菜。
”“剩菜也行啊,热热就能吃。”贾张氏走出来,眼睛直勾勾盯着何雨柱手里的网兜。
她看起来六十多岁,头发花白,脸上皱纹很深,但眼睛很亮,透着一种精明。
秦淮茹跟在她身后出来,手里端着个盆,里面是要洗的衣服。看见王大军,她愣了一下,
然后低下头,快步走到水龙头那边去了。“这位是?”贾张氏这才注意到王大军。“我表哥,
王大军,厂里新来的保卫科长。”何雨柱的语气有点不耐烦,“贾大妈,我们先回去了,
还得做饭呢。”他拉着王大军就往西厢房走。身后传来贾张氏的嘀咕:“保卫科长?哟,
官不小啊……”何雨柱的房子在西厢房最南头,两间,外间是厨房兼客厅,里间是卧室。
屋里陈设简单,但收拾得挺干净。墙上贴着几张年画,桌上摆着个收音机,用布罩着。
“大军哥,你住里间,我睡外间搭个板床就行。”何雨柱放下网兜,开始生炉子。“不用,
我睡外间。”王大军把挎包放在椅子上,“柱子,你跟我说实话,院里这些人,
是不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何雨柱生火的手顿了顿:“也、也不算麻烦。就是……唉,
你也看见了,秦姐一家困难,我能帮就帮点。可院里有些人说话难听,
说我对秦姐有意思什么的。贾大妈也老来要东西,不给就甩脸子。”“你帮人是好心,
但别让好心成了负担。”王大军说。何雨柱苦笑:“我知道。可有时候看着秦姐那三个孩子,
饿得面黄肌瘦的,实在不忍心。秦姐一个人养一家五口,不容易。”炉子生起来了,
何雨柱把饭盒里的菜倒进锅里热着。又从柜子里翻出半瓶二锅头,两个杯子。“大军哥,
今晚咱兄弟好好喝一杯!庆祝重逢!”王大军看着何雨柱忙活的背影,心里有种复杂的感觉。
这个表弟,还是小时候那个心地善良的柱子,但生活的重担,
已经让他学会了用嘻嘻哈哈来掩饰无奈。菜热好了,土豆烧肉,白菜粉条,还有两个馒头。
何雨柱倒上酒:“来,大军哥,干!”酒杯碰在一起。很轻的一声响。酒过三巡,
何雨柱话多了起来。他说这些年的不容易,说妹妹嫁人时的眼泪,说食堂里的趣事,
说院里那些鸡毛蒜皮。王大军大部分时间在听,偶尔插一两句。窗外天色渐暗,
院里陆续亮起灯。有人家在炒菜,炝锅的香味飘进来。收音机的声音,孩子的哭声,
大人的呵斥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充满了烟火气。这就是四合院。
这就是何雨柱生活了三十年的地方。喝到第三杯时,外面突然传来吵闹声。
“棒梗!你又偷东西!看我不打死你!”一个男人的怒喝。接着是孩子的哭声,
一个老太太的尖叫:“许大茂!你敢打我孙子!我跟你拼了!”何雨柱脸色一变,
放下酒杯就要往外冲。王大军按住他:“我去看看。”院子里已经聚了好几个人。
一个瘦高的男人正揪着个八九岁男孩的耳朵,男孩疼得哇哇大哭。旁边,
贾张氏抓着那男人的胳膊,又掐又挠。“怎么回事?”王大军走过去。
瘦高男人——应该就是许大茂——转过头,看见王大军身上的军装,
愣了一下:“你谁啊?”“新来的保卫科长,王大军。”许大茂松开手,
气依然很冲:“王科长是吧?你来得正好!这小子偷我家鸡!我养在后院准备下蛋的老母鸡,
让他给摸走了!”“你胡说!我家棒梗才没偷!”贾张氏把孙子护在身后,
唾沫星子喷了许大茂一脸,“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把鸡吃了,
赖我家棒梗!”“我赖他?”许大茂气得脸红脖子粗,
院李婶亲眼看见棒梗抱着鸡从我家鸡窝出来!”“那你把李婶叫来对质!”贾张氏寸步不让。
院子里的人越聚越多。易中海、刘海忠也出来了。秦淮茹从屋里冲出来,看见这场面,
脸都白了。“棒梗,你说,你偷没偷?”秦淮茹拉住儿子,声音发颤。棒梗低着头,不说话,
只是哭。王大军没有立即介入。他站在人群外围,冷静地观察。
许大茂愤怒中带着得意——他抓到把柄了。贾张氏撒泼中透着心虚——她知道自己理亏。
秦淮茹则是绝望——她知道儿子可能真干了。易中海走过来,试图调解:“大茂,孩子还小,
不懂事。丢的鸡多少钱,让秦师傅赔你。”“一大爷,这不是钱的事!”许大茂不依不饶,
“这是偷!小偷小摸,长大了还得了?今天偷鸡,
明天就敢偷钱!必须给他个教训!”“那你想怎么样?”刘海忠背着手,官腔十足。
“送派出所!”许大茂高声说,“让警察教育教育他!”这话一出,秦淮茹腿一软,
差点跪下。贾张氏也慌了神,但嘴上还硬:“你敢!我跟你拼了!”场面眼看要失控。
就在这时,王大军走了过去。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棒梗面前,蹲下身,平视着孩子的眼睛。
棒梗还在抽泣,不敢看王大军。“看着我。”王大军的声音不高,但有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棒梗慢慢抬起头。那是一张脏兮兮的小脸,眼睛里满是恐惧。“告诉我,
你拿许叔叔家的鸡了吗?”王大军的语气很平静,没有责备,也没有诱导,就是简单地询问。
棒梗的嘴唇哆嗦着,眼泪又涌出来。他看了看奶奶,又看了看妈妈,最后,
极轻微地点了点头。院子里一片哗然。贾张氏还想说什么,王大军站起来,
转向许大茂:“鸡呢?”“炖了!他们一家吃得满嘴流油!”许大茂指着贾家厨房。果然,
窗台上扔着几根鸡骨头。王大军又转向易中海:“一大爷,按院里的规矩,
这事该怎么处理?”易中海皱了皱眉:“一般是赔钱,再让孩子道个歉。毕竟都是邻居,
闹到派出所就难看了。”“我不同意!”许大茂跳起来,“必须送派出所!”“那就送吧。
”王大军说。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许大茂自己。
王大军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那是下午刚领的保卫科工作记录本,翻开,
拿出笔:“偷盗事实清楚,当事人承认。失主要求报警处理。我现在就联系派出所。
”他写了几行字,然后看向许大茂:“许大茂同志,请你在这签个字,证明你要求报警处理。
”许大茂张了张嘴,突然有点慌。他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让贾家多赔点钱,没真想闹大。
真闹到派出所,他在院里名声也不好听——跟个孩子较劲,传出去不好听。
“我、我……”他支支吾吾。王大**向秦淮茹:“秦师傅,你是孩子监护人,也签个字。
证明你认可孩子偷盗的事实。”秦淮茹的眼泪流下来了:“王科长,孩子还小,
求求您……”“孩子小不是理由。”王大军语气依然平静,“八岁了,
该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今天偷鸡,你觉得是小事。
明天呢?后天呢?”他又看向贾张氏:“贾大妈,
您平时怎么教育孩子的?是教他‘拿’别人东西没关系,
还是教他做人要诚实?”贾张氏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一阵红一阵白。院子里静得可怕。
所有人都看着王大军,这个新来的保卫科长,处理事情的方式完全出乎他们意料。
他不偏袒任何人,也不和稀泥。他就是把事情摊开来,按规矩办。
最后还是易中海打了圆场:“王科长,你看这样行不行。让秦师傅按市场价双倍赔大茂的鸡,
再让棒梗写份检查,在全院大会上念。毕竟真送派出所,孩子一辈子就毁了。
许大茂:“你同意吗?”许大茂赶紧点头:“同意同意!”“秦师傅呢?”秦淮茹哭着点头。
王大军合上本子:“那就这么办。赔偿今天落实,检查明天晚上全院大会念。”他顿了顿,
看向棒梗,“孩子,你要记住,人穷不能志短。想要什么,要靠自己的努力去挣,
不能去拿别人的。明白吗?”棒梗抽泣着点头。“都散了吧。”王大军挥挥手。
人群慢慢散去。贾张氏拉着棒梗回了屋,一路还在骂骂咧咧。许大茂也回去了,
边走边嘀咕:“新官上任三把火……”秦淮茹走到王大军面前,深深鞠了一躬:“王科长,
谢谢您。”她说的谢谢,是真心的——如果不是王大军镇住场面,
今天这事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王大军点点头,没说什么。回到屋里,何雨柱还坐在桌前,
酒杯端在手里,半天没动。见王大军进来,他苦笑:“大军哥,你都看见了吧?院里就这样,
屁大点事,能闹翻天。”王大军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就在酒杯放下的瞬间,
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行奇怪的字——【检测到高密度“人性纠缠场”,
系统激活中……】字是半透明的,浮在空中,但除了他,似乎没人看见。王大军愣住了。
紧接着,更多的字浮现出来:【罪恶审判系统绑定成功】【初始扫描完成,
半径50米内发现可判定目标7个】【提示:罪恶值需通过合法合规手段消除,
奖励与审判公正度正相关】王大军眨了眨眼。字还在。他不是在做梦。这不是幻觉。
他缓缓抬起头,透过窗户看向院子。在逐渐深沉的暮色中,
他看见了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贾家的窗户上,浮动着一个黄色的数字:【75】。
旁边还有小字注释:【贾张氏:长期道德绑架何雨柱索取财物,
罪恶值75】许大茂家的方向,也有数字:【60】。
注释:【许大茂:多次诬陷他人、投机倒把未遂,罪恶值60】正房那边,易中海家,
数字是:【85】。注释:【易中海:设计养老计划操纵他人人生,
罪恶值85】还有好几个,散布在院子各处。有的数字小,有的数字大。有的黄色,
有的已经开始泛红。王大军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手里的酒杯,不知什么时候,
已经出现了细细的裂纹。窗外,四合院彻底沉入黑夜。但那些数字,那些别人看不见的数字,
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光。像是无数双眼睛,在静静地注视着他。注视这个刚刚到来,
却已经搅动了一池静水的人。
(第一章完)第二章:数字背后的真相王大军盯着手中出现裂纹的酒杯,半晌没有动。
那些浮现在空气中的半透明数字,像鬼火一样在夜色中微微闪烁。贾张氏的75,
许大茂的60,易中海的85……每个数字后面都跟着简短的注释,
像是某种冰冷而客观的判决书。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数字还在。不是幻觉。
不是疲劳过度。是真真切切出现在他视野里的东西。
“大军哥?怎么了?”何雨柱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带着关切,
“是不是酒喝猛了?”王大军放下酒杯,裂纹在煤油灯下显得格外清晰。“没事。
”他尽量让声音平稳,“柱子,院里这些事,经常这样闹吗?”何雨柱苦笑:“隔三差五吧。
许大茂爱挑事儿,贾大妈得理不饶人,没理也能搅三分。三位大爷呢,一大爷爱和稀泥,
二大爷爱摆谱,三大爷爱算计。”他给自己倒了杯酒,“我都习惯了。”“习惯不代表正常。
”王大军说。何雨柱愣了愣,没接话。窗外传来秦淮茹训斥孩子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哭腔。
接着是贾张氏拔高的嗓门:“哭什么哭!还不是你没本事!要是有本事,
孩子用得着馋别人家一口肉吗!”王大军看向贾家窗户。
那个黄色的“75”在黑暗中微微跳动,
旁边的注释小字变得更加清晰:【长期情感勒索儿媳,罪恶值+5;教唆孙子偷盗,
罪恶值+15;总计75】原来罪恶值是这样累计的。“柱子。”王大**过头,
“你帮秦淮茹一家,帮了多久了?”何雨柱挠挠头:“有三四年了吧。自打她男人工伤没了,
我就看他们孤儿寡母不容易,能从食堂带点剩菜就带点。
怎么了?”“她婆婆从来没感谢过你?”“感谢?”何雨柱笑了,笑得有些涩,
“贾大妈觉得那是应该的。有次我没带,她还堵在门口骂,说我白眼狼,
忘了以前她家怎么帮我的——天地良心,她家什么时候帮过我?”王大军点点头,
没再问下去。夜深了。何雨柱在外间搭了板床,非要王大军睡里间。推让不过,
王大军只好答应。躺在硬板床上,王大军睁着眼睛看黑暗中的房梁。系统激活后,
那些数字虽然消失了,但他能感觉到——它们还在。只要他集中注意力,就能再次看见。
罪恶审判系统。这个名字在他脑海里回响。它能看见罪恶值,
但要求通过合法合规的手段消除。奖励与审判公正度相关。什么是公正?像今天这样,
不偏不倚,按规矩办事,算公正吗?王大军想起棒梗那双含泪的眼睛。孩子偷东西不对,
但一个八岁的孩子,为什么会去偷鸡?是真的天生坏种,
还是饿的?或者是被教的?问题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他翻了个身,木板床发出嘎吱的响声。
窗外,四合院彻底安静下来。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就在王大军快要睡着时,
次有效审判】【任务奖励:事实之眼(碎片1/3)】【失败惩罚:无】字迹持续了五秒钟,
然后缓缓消散。王大军彻底清醒了。---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王大军就起来了。
多年军旅生涯养成的习惯,五点半准时醒。他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走到外间。
何雨柱还在板床上打着呼噜。王大军推开屋门。四合院还沉浸在晨雾中,
青灰色的瓦檐上挂着露水。老槐树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公用水龙头那边已经有人在接水,是秦淮茹——她总是起得最早,
要赶在上班前把一家人的衣服洗好。看见王大军,秦淮茹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算是打招呼。她眼圈有些发肿,显然昨晚没睡好。王大军也点点头,走到院子中央,
开始活动身体。一套军体拳打得虎虎生风,动作干净利落,每个招式都带着力量感。
等他打完收势,发现院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看了。易中海端着茶缸站在门口,
刘海忠背着手站在自家窗前,阎埠贵推着自行车正要出门。“王科长,早啊。
”易中海走过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这拳打得漂亮,部队里练的?”“军体拳。
”王大军擦了擦额头的汗,“易师傅也起这么早?”“老了,觉少。”易中海喝了口茶,
“昨天的事,处理得妥当。院里就需要你这样讲规矩的人。”王大军看着易中海。
集中注意力,那个“85”又浮现出来,黄色的数字,在晨光中有些刺眼。
【易中海:设计养老计划操纵他人人生,罪恶值85】注释没有更多解释。
但“操纵他人人生”这几个字,让王大军心里一沉。“易师傅过奖了。”王大军不动声色,
“我就是按规矩办事。”“规矩好啊。”易中海感慨,“现在有些人,就是不讲规矩。对了,
王科长刚来,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我在厂里几十年,还是有些面子的。
”这话说得很客气,但王大军听出了一层意思——易中海在释放善意,或者说,在试探。
“谢谢易师傅,暂时没有。”王大军说。易中海点点头,又寒暄两句,回屋了。
王大军回到屋里时,何雨柱已经起来了,正在生炉子做早饭。简单的棒子面粥,贴饼子,
还有一小碟咸菜。“大军哥,你这拳打得真带劲!”何雨柱一边搅粥一边说,
“什么时候教教我?”“行啊。”王大军舀水洗脸,“不过练拳得吃苦。
”“我不怕吃苦!”何雨柱咧嘴笑。早饭简单,但热乎。吃完,两人一起出门上班。
路上碰到院里其他人,打招呼的,点头的,装作没看见的,都有。
许大茂推着自行车从后面赶上来,看见王大军,车速明显慢了下来:“王科长,早。”“早。
”许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