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别墅的地下室,沈皓从不让**近。他说里面放着他从世界各地淘来的古董藏品,
娇贵得很,需要恒温恒湿,开了门会破坏环境。他是知名建筑设计师,
对空间的苛求近乎偏执,我一向信他。结婚三年,他对我温柔体贴,无微不至,
是所有人眼中的模范丈夫。就连这座位于半山的别墅,也是他送给我的三十岁生日礼物。
他说,我喜欢清静,这里能远离尘嚣。我曾以为,这是我幸福的顶峰。直到今天,
保洁阿姨在打扫书房时,不小心碰倒了书架上的一个装饰盒,
一把造型古朴的黄铜钥匙掉了出来。那钥匙不属于家里的任何一扇门。我的心,在那一刻,
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像藤蔓一样从脚底爬上我的心脏。
我鬼使神差地攥着那把钥匙,走到了地下室门口。沈皓今天有个重要的国际会议,
不到深夜不会回来。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指纹锁旁边,
有一个几乎被装饰性花纹完全掩盖的钥匙孔。我颤抖着手,将钥匙插了进去。“咔哒。
”一声轻响,在这空旷的走廊里,宛如惊雷。我深吸一口气,
推开了那扇我从未触碰过的厚重木门。门后,没有我以为的刺眼灯光,
而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一股混杂着潮湿、霉变和……某种腐败气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这味道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哪里是什么恒温恒湿的收藏室?我摸索着墙壁,
打开了通往地下的灯。昏黄的光线沿着狭窄的台阶向下延伸,照亮了一片狼藉。台阶的尽头,
才是真正的地下室。没有一排排的展柜,没有价值连城的古董。只有一张破旧的单人床,
一个简陋的马桶,和一个摇摇欲坠的床头柜。这里更像一个……监狱。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几乎要冲出喉咙。而在这片死寂中,我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声音。像是喉咙被砂纸磨过,
干涩、沙哑,带着长久未曾言语的生疏。“……水……”我浑身一僵,血液几乎在瞬间凝固。
我循着声音,看向角落里最阴暗的地方。那里,有一个蜷缩着的人影。她的手腕和脚踝上,
都扣着粗重的铁链,另一端钉死在墙壁里。她穿着一件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破烂衣衫,
头发像一团枯草,遮住了大半张脸。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掉。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恐惧扼住了我的喉咙。我一步一步,僵硬地挪过去。“你是谁?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人影缓缓地抬起头,枯草般的头发滑落,
露出一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却又无比熟悉的脸。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我的世界,
天旋地转,瞬间崩塌。那张脸,即使被岁月和折磨摧残得不成人形,我也绝不会认错。
那是我的妹妹,姜月。十年前,在我二十岁生日那天,离奇失踪,
从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妹妹。2“月月……”我发出的声音像一声哀鸣,眼前阵阵发黑,
几乎要昏厥过去。她似乎也认出了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
然后是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惊恐。她的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清晰的音节,
只是徒劳地摇着头,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姐……快……走……”断断续续的几个字,
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我猛地回过神来,冲过去抓住她手上的铁链,拼命地想要扯开。
“别怕,月月,我带你走!我马上带你走!”铁链冰冷而坚硬,纹丝不动。
我疯了一样地寻找钥匙,翻遍了整个地下室,却什么都没有。这里是沈皓的地方!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劈进我的脑海。沈皓。我温柔体셔的丈夫。
那个在我父母因为妹妹失踪而一夜白头时,日夜陪伴安慰我,说会永远做我依靠的男人。
那个每年妹妹忌日,都会陪我去看望父母,耐心听我母亲哭诉几个小时的男人。
那个在我无数次从妹妹失踪的噩梦中惊醒时,抱着我,轻声说“别怕,有我呢”的男人。
是他?是他把我的妹妹,像畜生一样囚禁在这里?囚禁了整整十年?不!不可能!
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这比杀了我还要残忍。就在这时,
我听到了楼上传来汽车引擎熄火的声音。沈皓回来了。他提前回来了!
姜月的脸上瞬间血色尽失,她惊恐地瞪大眼睛,死死地抓住我的手,用力地把我往外推。
“走……快走……不要让他……看到你……”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祈求。我看着她,
再看看这间地狱,一股冰冷的、彻骨的寒意从脊椎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我不能走。
我走了,谁来救我的妹妹?我慢慢地站起身,擦干眼泪,将姜月挡在我的身后。我的心中,
那座名为“爱情”和“信任”的华丽宫殿,正在一寸寸地崩塌,化为废墟,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恨意。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不疾不徐,一如他平日里的优雅从容。
沈皓的身影出现在地下室的入口,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头发一丝不苟,
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意。“阿冉,你怎么在这……”他的话在看到我身后的姜月时,
戛然而止。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里的温柔和爱意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阴鸷和冰冷。那是一种毒蛇盯住猎物的眼神。
空气仿佛被抽干了,压抑得让人窒息。“沈皓。”我开口,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我指着我身后瑟瑟发抖的妹妹,一字一句地问他:“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3沈皓沉默地看着我,那张我曾深爱过的英俊面庞,此刻却让我感到无比的陌生和恐惧。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迈开长腿,一步一步地走了下来。每一步,
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脏上。他走到我面前,目光越过我,落在了姜月身上。那眼神,不是憎恨,
不是厌恶,而是一种……病态的、狂热的占有。“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他终于开口,
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怎么找到这里的?
沈皓,你是不是觉得我蠢得无可救药?你把我的亲妹妹,囚禁在你给我买的别墅地下室里,
你还问我怎么找到这里的?”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在瞬间爆发。“十年了!整整十年!
我爸妈因为她一夜白头,我妈的眼睛都快哭瞎了!我每年都活在失去她的痛苦和自责里!
而你呢?你这个凶手!你这个恶魔!你每天晚上是怎么心安理得地睡在我身边的?!
”我冲上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捶打着他的胸膛。可我的拳头落在他身上,
就像棉花砸在石头上,毫无用处。他轻易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阿冉,你冷静点。”他的语气依旧平淡,
仿佛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我想的那样?
”我气得浑身发抖,“那是什么样?你倒是说说看啊!我的妹妹,
为什么会像一条狗一样被你锁在这里?!”沈皓的视线终于从姜月身上移开,
落在了我的脸上。他的眼神很复杂,有失望,有惋셔,
甚至……还有一丝被戳破秘密后的恼怒。“我爱她。”他吐出三个字,轻飘飘的,
却像三把淬毒的尖刀,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脏。我愣住了。“你说什么?”“我说,我爱她。
”沈皓重复了一遍,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愧疚,“我爱的是姜月,从始至终,都是她。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缓缓地,开始讲述那个被他埋藏了十年的秘密。
十年前,沈皓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建筑系学生,而姜月,是音乐学院里最耀眼的大提琴公主。
他在一次学校联谊上对她一见钟情,展开了疯狂的追求。“月月她太美好了,像天上的月亮,
所有人都喜欢她,但她只对我笑。”沈皓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痴迷的神情,
“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我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姜月……和沈皓……在一起过?这件事,我从来都不知道。姜月性格内向,
很少跟我谈论感情的事。“那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咬着牙问。“因为她要离开我。
”沈皓的眼神瞬间变得狠戾,“她拿到了茱莉亚音乐学院的全奖,她要去美国!
她说我们不合适,她要跟我分手!她怎么能离开我?我那么爱她,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了她!
她不能走!”他的声音开始激动起来,抓着我手腕的力道也越来越大。“我求她,
我跪下来求她别走,可她不听。她说我让她窒息,说我的爱太沉重。那天是你的生日,
她说要去给你过完生日,第二天就去办签证。”“于是,你就把她绑架了?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没有想伤害她。”他辩解道,“我只是想让她冷静一下,
让她明白她不能没有我。我把她带到了我当时租的房子的地下室,我想,等她想通了,
我们就能和好如初。”“可她没有。”我替他说了下去,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嘲讽,
“她没有如你所愿地爱上你这个绑架犯,所以你就把她关了起来,一关就是十年。
”沈皓的脸色沉了下来。“她太固执了。我每天都去看她,给她送吃的,陪她说话。
我告诉她,只要她答应不离开我,我就放她出来。可是她不肯,她骂我,她用绝食来反抗我。
”“后来呢?”“后来……”沈皓的目光转向我,那眼神让我不寒而栗,“后来,
我遇见了你。”4“在月月的葬礼上。”沈皓的声音幽幽传来,像地狱里的魔音。
姜月失踪一年后,警方毫无头绪,所有人都默认她已经遇害。我父母万念俱灰,
为她办了一场没有遗体的葬礼。“你那天哭得很伤心,穿着一身黑裙,抱着月月的照片。
我看着你,忽然发现,你和月月长得真像。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鼻子,
只是……你比她更温顺,更听话。”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吐出来。“所以,
你接近我,追求我,对我好,全都是因为……我长得像我妹妹?”“一开始是。
”沈皓竟然毫不避讳地承认了,“我看着你,就像看到了一个不会反抗,不会离开我的月月。
和你在一起,能填补我内心的空虚。”“那你对我的那些温柔,那些体贴,全都是假的?
”我的心像是被凌迟一般,痛得无法呼吸。“不,不全是。”沈皓皱了皱眉,
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和你结婚的这三年,我很开心。你很乖,很懂事,
把我照顾得很好,也从不质疑我的任何决定。我渐渐地,也开始习惯了有你的生活。
”他顿了顿,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施舍般的温情。“阿冉,我是爱你的。我对你的感情,
和对月月不一样。对她,是得不到的疯狂和执念。而对你,是安稳的,是习惯的,
是……亲情一样的爱。”“亲情?”我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
笑得眼泪直流。“沈皓,你真是个畜生!你囚禁了我的妹妹,
然后把我当成她的替代品娶回家!你每天看着我的脸,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女人!
你现在居然有脸跟我谈感情?谈亲情?”我歇斯底里地吼道:“你毁了我们全家!
你毁了我妹妹的一辈子!你毁了我对爱情所有的想象!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变态!
”我的咒骂似乎激怒了他。沈皓脸上的平静终于被撕裂,他猛地把我推开,
我踉跄着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后背一阵剧痛。“闭嘴!”他低吼道,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我变成这样都是被你们逼的!如果月月当初不离开我,
如果你们姐妹俩不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来招惹我,会发生今天这些事吗?”他指着我,
又指着角落里已经吓得失语的姜月,脸上露出一种扭曲而疯狂的笑容。“不过现在这样,
也很好。真的,很好。”他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他一手打造的完美世界。“月月在这里,
永远不会离开我。而你,阿冉,你在外面,做我最完美的妻子。你们姐妹俩,一个在明,
一个在暗,都陪着我。我们三个人,可以永远这样生活下去。这不就是最好的结局吗?
”我看着他癫狂的样子,心脏一寸寸地沉了下去。我终于明白了。沈皓,
他不是一时冲动犯错,他根本就是个心理完全扭曲的怪物。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
甚至还为自己这套荒唐的逻辑而沾沾自喜。和他讲道理,求他放人,都是徒劳。他已经疯了。
而我,正和一个疯子,被关在这座与世隔绝的别墅的地下室里。我的妹妹就在我身后,
她的生死,我的生死,都悬于一线。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住了我的心脏。
但我知道,我不能怕。我一旦倒下,就真的万劫不复了。5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大脑在飞速地运转。报警?我的手机在楼上的包里。沈皓堵在唯一的出口,我根本上不去。
硬拼?我刚才已经试过,我一个女人的力气,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击。我该怎么办?
我看着沈皓,他似乎已经从刚才的激动中平复下来,又恢复了那副斯文儒雅的样子。
他甚至走到床头柜前,倒了一杯水,递到姜月嘴边。“月月,喝点水吧,你看你姐姐来了,
多好的事。以后,她会经常下来陪你的。”他的语气,温柔得像是在对情人说话。
姜月惊恐地躲闪着,牙关紧闭,一滴水都不肯喝。沈皓也不生气,他耐心地哄着:“乖,
听话。你不喝水,姐姐会担心的。”说着,他转过头,
对我露出了一个堪称“温柔”的微笑:“阿冉,你来劝劝她。她以前,最听你的话了。
”这一幕,和谐又诡异,让我浑身发冷。我看着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疯狂的,
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划。我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脆弱又无助的表情。
我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走到沈皓身边,声音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衣角。
“沈皓……我……我害怕……”沈皓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的态度会突然转变。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仰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刚才是我太激动了,
我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你吓到我了……”我的示弱似乎取悦了他。
他眼中的戾气散去了一些,伸手抚摸着我的脸,
动作轻柔得仿佛我还是他那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妻子。“我就知道,阿冉最懂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