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房间里坐了一整夜。

天亮的时候，窗外透进灰白色的光。

我双眼通红，脑子里像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

我没退房，反而续了一天。

理由很简单，我要等。

我要看看，从8011房间里走出来的，到底是不是程佳。

如果不是，我当场给自己两个耳光，然后买最早的机票滚回家，抱着我老婆好好睡一觉。

如果是……

我不知道会怎么样。

大概早上九点，我听到了隔壁开门的声音。

我几乎是瞬间就弹了起来，屏住呼吸，凑到猫眼上。

门开了。

先走出来的是那个姓张的男人。他换了一身衣服，看起来人模狗样的。

他站在门口，似乎在等里面的人。

接着，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程佳走了出来。

她还是穿着那身黑色的吊带裙，但外面披了件男人的西装外套，就是那个姓张的昨天穿的那件。

她看起来有点累，脸上没什么表情。

两个人没有说话，并肩往电梯口走去。

我的手，死死地攥着门把手。

指甲陷进肉里，很疼。

但比不上心里的疼。

就是她。

百分之百，是程佳。

我看着他们走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

我脱力地靠在门上，感觉整个世界的颜色都消失了。

为什么？

我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我拼命回想我们最近的相处。

没有吵架，没有冷战。

我出差前，她还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我身上，让我早点回来。

她说她一个人在家害怕。

现在，她在千里之外的城市，跟别的男人开房。

我感觉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

不行。

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要搞清楚，那个男人是谁。

他们是什么关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我冲出房间，跑到电梯口，按了下行键。

酒店大堂的监控。

我必须看到他们去了哪里。

我跑到前台，这次没绕弯子。

“经理在吗？我要报警。”我沉声说。

前台的小姑娘被我吓了一跳，连忙叫来了大堂经理。

经理是个中年男人，看起来很精明。

“先生，您好，出什么事了？”

“我怀疑我的房间被盗了。”我面不改色地撒谎，“我昨晚回来发现钱包不见了，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

“先生您别急，我们先去您房间看看。”

“不用了，房间我自己查过了，没有被撬的痕迹。我怀疑是有人捡到了我的房卡，进了我的房间。”我把早就想好的说辞抛出来，“所以，我需要看监控。我要看昨天晚上到现在，八楼走廊和酒店大堂的所有监控。”

经理皱了皱眉：“先生，按规定，监控只有警方有权调取。”

我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里面所有的现金，大概三千多，拍在前台上。

“帮个忙，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我盯着他的眼睛，“我就看一眼，确认一下。如果找到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如果找不到，我立刻报警，到时候警察来了，你们酒店也麻烦。”

软硬兼施。

经理看着那沓钱，又看了看我，犹豫了几秒。

“……您跟我来。”

他把我带到了监控室。

一股电子设备和灰尘混合的味道。

我坐在屏幕前，保安帮我调出了昨晚的录像。

我很快就找到了那个画面。

晚上十一点零五分，8011门口，姓张的男人搂着程佳，进了房间。

画面清晰得让我窒息。

我让保安把画面暂停，用手机拍了下来。

接着，我让他调到今天早上的大堂监控。

九点十五分。

他们出现在大堂。

姓张的去前台退房，程佳就站在旁边的大理石柱子边上等他。

她从男人西装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

她抽出一根，点上。

动作很熟练。

我瞳孔猛地一缩。

程佳不会抽烟。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抽烟，她闻到味道就皱眉，说呛。

为了她，我把烟戒了。

三年了，我没再碰过一根。

可现在，她熟练地吞云吐雾，姿态甚至有几分老练。

那个姓张的办完手续，走过来，很自然地拿走了她手里的烟，自己吸了一口，然后又递回给她。

程佳笑了笑，接了过去。

那个笑，刺得我眼睛生疼。

他们走出酒店大门，上了一辆黑色的奥迪A6。

我记下了车牌号。

“看完了？”经理问。

“嗯。”我站起来，把手机揣进兜里，“谢谢。”

我没有拿回那三千块钱。

走出监控室，我感觉自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浑身冰冷，虚脱。

我回到房间，把自己摔在床上。

照片，车牌号。

证据确凿。

我该怎么办？

打电话质问她？

然后听她编造另一个谎言？

不。

我不能这么被动。

我要把一切都查清楚。

我要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骗我。

我要把所有的真相，都摆在她面前。

到那个时候，再决定是撕破脸，还是……

我不敢想下去。

我打开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一个我存了很久，但希望永远不要用到的号码。

“喂，老K吗？是我，陈言。”

“哟，稀客啊。怎么，想你K哥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

老K，我以前跑社会新闻时认识的一个**。路子野，脑子活。

“帮我查个人，一辆车。”我没心情跟他废话，“我把照片和车牌号发给你。我要知道车主是谁，车上那个女的，她所有的信息，特别是她这几天的行程，跟谁在一起，干了什么。越详细越好。”

“没问题。不过，价格……”

“钱不是问题。”我打断他，“我只有一个要求，快。”

“得嘞。”

挂了电话，我把照片和车牌号发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我看着窗外陌生的城市。

程佳，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否则，我们之间，就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