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

我渐渐习惯了破书包，习惯了吃不饱饭，习惯了睡在狭小的书房里。

同学们也习惯了嘲笑我。

"陈小宇，你是不是捡垃圾的？"

"他书包都破成这样了，肯定家里很穷。"

"穷人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我不反驳，也不解释，只是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直到那天，张老师来家访。

"陈先生，王女士，我想了解一下小宇最近的情况。"

张老师坐在客厅里，表情有些严肃。

"小宇这孩子一向很好啊。"爸爸有些疑惑，"是不是在学校犯什么错了？"

"不是犯错，是我观察到一些现象。"张老师看了看王阿姨，"比如他最近总是背着破书包上学，衣服也总是那几件，而且..."

她停顿了一下："而且他经常在课堂上注意力不集中，我怀疑是因为饥饿。"

爸爸愣了："饥饿？怎么可能，家里的伙食一直很好啊。"

他看向王阿姨："是不是小宇挑食？"

王阿姨脸色有些不自然："可能是吧，这孩子最近胃口不太好。"

"是吗？"张老师又问，"那为什么他的书包和衣服都这么破旧？"

"老师，您误会了。"王阿姨连忙解释，"我们这是在培养孩子勤俭节约的品质。现在的孩子太容易被物质诱惑，我们想让他明白什么叫艰苦朴素。"

"是这样的理念吗？"张老师看向爸爸。

爸爸犹豫了一下："这个...我平时工作比较忙，教育孩子的事主要是她在管。"

张老师点点头，但眼神里还是有疑虑。

"那么，我能单独和小宇聊几句吗？"

"当然可以。"爸爸叫我过来，"小宇，张老师想和你说话。"

我坐在张老师旁边，她温和地看着我。

"小宇，在家里过得怎么样？"

我看了看王阿姨，她对我使了个眼色。

"很好。"

"真的吗？"张老师轻声问，"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老师。"

我想说，想说很多很多。

想说我每天都吃不饱，想说我的书包被换成了破的，想说我被赶到了最小的房间里。

可是王阿姨就坐在旁边，她的眼神像刀子一样盯着我。

"真的很好，张老师。"

张老师叹了口气："好吧，那你要记住，如果有任何问题，随时可以找老师。"

她站起身，对爸爸说："陈先生，孩子的成长需要父母的关注，希望您能多陪陪小宇。"

"好的好的，我会注意的。"爸爸点头答应。

张老师走后，客厅里安静了一会儿。

爸爸看看我，又看看王阿姨："老师说的那些，是怎么回事？"

"建国，你不要被外人挑拨离间。"王阿姨委屈地说，"我对小宇这么好，他有什么不满意的？"

"小宇，是不是妈妈对你不好？"爸爸问我。

王阿姨的眼神更加锐利了。

"没有，爸爸。"我摇摇头，"妈妈对我很好。"

"你看，孩子都说我对他好。"王阿姨松了口气，"老师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爸爸点点头："那就好，我还以为..."

"建国，我知道你关心小宇，可是教育孩子有很多方法，不能太娇惯了。"

"你说得对。"爸爸完全相信了她的话。

那天晚上，王阿姨来到书房。

她关上门，表情变得很冷。

"陈小宇，今天表现不错。"

她坐在我床边，声音很低："但是我警告你，以后要是敢在老师面前胡说八道，你就知道后果了。"

"我没有胡说八道。"

"是吗？"她冷笑一声，"那你为什么不告诉老师，你每天在家里都得到了什么待遇？"

我不敢说话。

"记住，这个家现在是我说了算。你爸爸相信我，老师也不会管太多。"

她站起身："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不会为难你。但如果你敢捣乱..."

她没说完，但那种威胁的意味很明显。

"明天开始，你的书包可以换回来，但是其他的规矩不能变。"

"为什么？"我忍不住问。

"因为那个老师太爱管闲事了。"她不耐烦地说，"我不想再被人怀疑。"

"可是..."

"没有可是！"她突然提高声音，"你只需要记住，这个家里，思思是公主，你只是...寄居者。"

寄居者。

这三个字像针一样扎在我心里。

我是寄居者，在自己的家里。

从那天起，表面上看，我的待遇确实好了一些。

书包换回来了，衣服也不再那么破旧。

但其他的一切都没有改变。

我依然吃不饱饭，依然睡在最小的房间里，依然被区别对待。

只是现在，一切都变得更加隐蔽。

王阿姨学会了在爸爸面前装模作样，学会了在外人面前表演慈母的角色。

只有在没人看见的时候，她才会露出真面目。

而我，也学会了沉默，学会了忍耐，学会了在这个家里小心翼翼地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