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睡意全无。

窗外，原本漆黑一片的院子，此刻竟然透着一股朦胧的光。那光不是灯光，而是一种惨白惨白的、像是陈年骨灰一样的颜色，把窗纸映得亮晃晃的。

咿咿呀呀的唱腔，咯咯咯的笑声，尖细的说话声，还有那剁肉的邦邦声……所有的声音都汇集在一起，形成了一场诡异的交响乐。

我不是胆小的人，毕竟，能面不改色地吃一个星期泡面的人，心理素质都不会太差。

但此刻，我后背的汗毛一根根全竖了起来。

我想起了房东大爷的话：“不管晚上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当没听到，没看到。”

这他妈……是正经人家能有的动静吗？

我蹑手蹑脚地爬下床，心脏“怦怦”狂跳，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我凑到窗边，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蘸了点口水，在窗纸上捅了个小洞。

我把眼睛凑到洞口，朝院子里望去。

只看了一眼，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

院子里，那棵巨大的老槐树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上了一张八仙桌。

桌上点着两根白色的蜡烛，烛火是绿油油的，跳动着，把整个院子照得鬼气森森。

一个穿着清朝宫装的女人，身形窈窕，正对着桌上的铜镜，慢条斯理地梳着她乌黑的长发。她一边梳，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就是我之前听到的那个咿呀唱腔。

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深紫色的、狰狞的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吊过。

桌子的另一边，坐着一个穿着艳丽旗袍的女人。她手里拿着一副麻将牌，自顾自地码着，码好了又推倒，嘴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她的脸色惨白，嘴唇却红得像血，在绿色的烛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一个穿着太监服饰、脸色蜡黄的男人，正点头哈腰地给那两个女人添茶水。他的动作很轻，走路没有声音，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声音尖细，听不真切。

而在院子的角落，一个穿着白色厨师服的胖男人，正背对着我，拿着一把巨大的砍骨刀，一下一下地剁着案板上的东西。

“邦！邦！邦！”

那声音沉闷而有力。

我看不到他在剁什么，只看到有暗红色的液体，从案板上溅出来，洒了一地。

这四个人……或者说，这四个“东西”，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在院子里，进行着他们诡异的“夜生活”。

我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冷汗顺着我的额头流下来，浸湿了我的衣领。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套二环内的四合院，月租只要一千二了。

这他妈租的不是房子，是通往阴间的VIP包厢啊！

我腿一软，一**坐在了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

跑！

我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字。

我连滚带爬地摸到门口，手刚碰到门栓，就听到窗外那个梳头的宫装女人，幽幽地开了口。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像一把冰锥，直直地刺进我的耳朵里。

“这院子里，好像……多了个活人的气味儿啊。”

那穿着旗袍的女人停下了手里的麻将，咯咯一笑，声音清脆又阴冷：“可不是嘛。新鲜的，热乎乎的，闻着……可真香啊。”

尖嗓子的太监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转过头，那张没有五官的脸，直勾勾地朝着我这间屋子的方向“看”了过来，谄媚地笑道：“两位主子要是喜欢，奴才这就去把他请出来，给主子们下酒。”

“邦！”

角落里剁肉的声音停了。

那个胖厨子缓缓地转过身来。

他手里提着那把还在滴血的砍骨刀，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

“新来的？正好，我这儿还缺一副下水。”

我全身的毛孔都炸开了！

他们发现我了！

我脑子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拉开门冲出去！

可我的手抖得根本不听使唤，几次都没能拉开门栓。

“吱呀——”

门，自己开了。

一阵阴风从门缝里灌了进来，吹得我浑身冰冷。

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那个尖嗓子的太监。

他离我不到半米，惨白的脸上，五官的位置是平的，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公子，夜深了，怎么还不睡啊？”

“我们主子……请您出去喝杯茶。”

他“说”着，一边伸出了一只干枯得像鸡爪一样的手，朝我的肩膀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