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站在精神病院后花园的长椅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褪色的木纹。

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她白大褂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以为你会提前离开。

"谢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久违的轻松。我转身时差点撞上他的胸膛。

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医院的手续都办完了？

"我仰头看他，发现他眼里的阴霾已经消散。谢远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

"债务已经全部结清，这里面是复学的费用。"他的指尖在卡片边缘轻轻敲打，"我查过了，

你们学校下周开始接受休学生返校申请。"我盯着那张卡，喉咙突然发紧。"这太多了，

我不能...""楚瑶。"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很轻却不容挣脱，

"你知道这些钱对现在的我来说不算什么。"梧桐叶沙沙作响。

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突然想起第一次给他换药时，他皱眉忍耐的样子。"那你呢？

"我小声问，"公司那边...""董事会已经撤销了对我的指控。

"他嘴角扬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毕竟没人敢得罪手握百分之四十三股份的大股东。

"远处传来护工推着轮椅的声响。谢远突然松开手，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文件。

"这是医学院的推荐信，陈教授愿意收你当研究生。"我震惊地翻看文件，

纸张在手里微微发抖。"你什么时候...""上周。"他低头整理袖口，

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我看过你的笔记，你对认知障碍的研究很有见解。"风突然大起来，

吹乱了我的刘海。谢远伸手想帮我拨开，又在半空停住。我们同时笑了，像两个笨拙的少年。

"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我攥紧文件袋，"那天在活动室，

你是怎么让周副院长自己说出真相的？"谢远的表情突然变得危险而迷人。"我只是告诉他，

录音笔在林珊珊手里。"他眯起眼睛，"而实际上，它一直别在我的病号服口袋里。

"我背后窜过一阵战栗。这个表情我太熟悉了，是他在棋盘上将军时的神态。"害怕了？

"他忽然凑近，呼吸拂过我的耳廓。"才没有。"我故意板起脸，"我只是在想，

要是你没遇见我...""那我可能真的会疯。"他打断我，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楚瑶，

你知道这三个月我最清醒的时刻是什么时候吗？"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突然不敢呼吸。"是每次你值夜班，在走廊尽头哼歌的时候。

"他的拇指擦过我的虎口，"那首《茉莉花》，走调得厉害。"我的脸瞬间烧起来。

"你装睡！"型人格障碍患者的必备技能。"他笑得肩膀发抖，忽然正色道，

"明天我送你去学校报到。"夕阳把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我鬼使神差地伸手，

替他摘掉肩上一片梧桐叶。"谢远，"我轻声说，"你现在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病人。

"他握住我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掌心温暖干燥。"因为我的医生太厉害了。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不过我觉得，我可能需要终身随访。

"远处传来林珊珊夸张的咳嗽声。她抱着漫画本躲在树后，冲我们挤眉弄眼。

谢远无奈地松开手，我却突然鼓起勇气，飞快地碰了碰他的指尖。"下次复查，

"我红着脸转身，"记得挂我的号。"他的指尖还残留着梧桐叶的清香，

我低头看着我们交叠的手，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终身随访？"我故意板起脸，

"谢先生，我们医院可不提供这种VIP服务。"谢远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糖纸，

是我上周偷偷塞在他药盒里的。"那这个怎么算？"他晃着糖纸，

阳光下锡箔纸闪着细碎的光，"楚医生给我开的第一张处方。

"林珊珊在树后发出夸张的干呕声。我抓起文件袋砸过去，她却灵活地躲开，

冲谢远比了个大拇指："谢总，搞定我们楚瑶可比收购上市公司难多了！""林珊珊！

"我耳朵发烫，谢远却突然弯腰凑近我耳边："她说得对。

"温热的呼吸让我颈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准备了三个并购方案才敢来找你。

"远处传来熟悉的轮椅声，是陈姨推着老年痴呆的王爷爷在散步。她冲我们眨眨眼，

故意大声说："老王啊，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比我们那会儿直接多喽。

"谢远突然站直身体，从公文包侧袋抽出一支钢笔递给我："差点忘了，物归原主。

"那是我在他假装发病时，偷偷塞给他防身的录音笔。"笔帽里..."我接过钢笔时，

金属表面还带着他的体温。旋开笔帽，一枚银色的钥匙躺在里面。"这是？

""我公寓的钥匙。"他声音很轻，却每个字都砸在我心上，"书房有**心理学典籍，

阳台能看到你们学校图书馆。"他顿了顿，"当然，如果你更习惯宿舍..."我攥紧钥匙，

金属棱角硌得掌心发疼。三个月前那个雨夜，他蜷缩在活动室角落的样子突然浮现在眼前。

"谢远，"我嗓子发干，"你真的不需要再观察一阵吗？"他忽然抓起我的手按在他左胸。

隔着衬衫，心跳沉稳有力。"听见了吗？"他眼里有细碎的光在跳动，"自从遇见你，

它再也没乱过节奏。"林珊珊突然冲过来塞给我一个漫画本："新婚礼物！"翻开扉页，

赫然画着穿病号服的谢远把白大褂的我按在墙上，对话框里写着"我的主治医生，

你被捕了"。"你什么时候画的！"我手忙脚乱合上本子，谢远却已经笑出声来。

他接过漫画本认真翻看："第三格表情抓得很准，不过..."他指着某处，

"当时楚瑶耳朵比这个红多了。"陈姨推着轮椅经过我们身边，

突然塞给我一个牛皮纸袋："小楚啊，这是当年老院长留下的病例记录。"她压低声音，

"第27页，你会感兴趣的。"谢远挑眉看我拆开纸袋。发黄的病历上，

赫然是年轻时的陈姨和...我瞪大眼睛："谢叔叔？

"照片里的男人有着和谢远如出一辙的眉眼。"你父亲的主治医师。"陈姨拍拍我肩膀，

"他最后那周突然清醒，说有人要对他儿子下手。"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谢远，

"看来预言成真了。"谢远的表情瞬间凝固。我下意识抓住他颤抖的手腕，

就像无数次他在噩梦中惊醒时那样。"都过去了。"我轻声说，却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楚瑶。"他反手扣住我的五指，力道大得几乎让我疼痛，"明天陪我去个地方好吗？

"夕阳把他的睫毛染成金色，投下的阴影却遮不住眼中的恳求。我忽然想起昨夜查到的新闻。

明天是谢氏集团年度股东大会，也是他父亲忌日。"需要带白大褂吗？"我故意晃了晃钥匙，

"毕竟某些人可能需要镇定剂。"他愣了两秒，突然大笑出声。笑声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也惊散了最后那点阴郁。"带那支钢笔就行。"他抹着眼角，"毕竟..."话音未落，

我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林珊珊凑过来念出屏幕上的消息："周明远保外就医途中逃脱？

"她倒吸一口冷气，"那**昨天还威胁说要报复你们！"谢远的表情瞬间冷峻。

他摸出车钥匙塞给我："今晚别回宿舍。"又掏出另一把钥匙扔给林珊珊，

"带陈姨她们去我家老宅，保安系统上周刚升级过。"远处传来刺耳的急刹声。

谢远猛地把我拉到身后，我看见他后颈的肌肉绷成凌厉的线条。"楚瑶，"他没有回头，

"还记得活动室那个暗格吗？"我心跳漏了一拍。那是我们藏证据的地方。"有人去过了？

"他侧脸在暮色中棱角分明："我在里面留了礼物。"突然转身捧住我的脸，"现在，

数到三就跟着珊珊跑。""一。"林珊珊攥紧了我的手腕。"三。"擦过我额头。下一秒，

我被林珊珊拽着冲向停车场，身后传来谢远冷静的报警声。钥匙在我掌心发烫，

远处警笛声撕破黄昏的宁静。我死死攥着车钥匙，指甲陷入掌心。林珊珊猛打方向盘，

轮胎在水泥地上擦出刺耳的声响。"后面有辆车跟着！"她声音发颤，

后视镜里映出她煞白的脸。我扭头看见一辆黑色轿车紧咬不放，车窗贴着深色膜。

"给谢远打电话！"我摸出手机，却发现信号格空空如也。

林珊珊猛踩油门："他们用了信号干扰器！"梧桐树影在挡风玻璃上飞速掠过。

我突然想起谢远塞钥匙时冰凉的指尖，他早就预料到了。"去老宅，"我抓住林珊珊的手臂，

"走西郊那条废弃公路。""你疯了？那边连路灯都没有！

"林珊珊急转避开迎面而来的卡车，漫画本从后座飞起来砸在车窗上。

我翻开陈姨给的牛皮纸袋，泛黄的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地址。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像爆豆子。

后方的黑车突然加速，车头狠狠撞上我们的保险杠。林珊珊尖叫着猛打方向盘，

我的太阳穴磕在窗框上，温热的血顺着鬓角流下来。"楚瑶！"林珊珊的声音忽远忽近，

"照片！看照片！"我模糊的视线里，年轻时的谢父病床前站着穿白大褂的周明远，

他手里的针管角度诡异。远处突然亮起刺目的车灯。谢远的银色轿车横在路中央，

他举着消防斧劈向追来的黑车。"趴下！"林珊珊把我按在座椅下，

爆炸的气浪震得耳膜生疼。浓烟中传来谢远的咳嗽声。我挣扎着推开车门，看见他跪在路边，

白衬衫被血染红。"你中弹了？"我撕开衬衫下摆，手指碰到他肋间黏腻的伤口。

他抓住我的手腕轻笑："钢笔里的追踪器...果然派上用场了。"血沫从他嘴角溢出来，

"别哭啊楚医生，这点伤死不了..."警笛声由远及近。

谢远突然拽着我滚进路边的排水沟，子弹在我们刚才的位置溅起火星。"周明远在狙击点，

"他喘着粗气把手机塞给我，"密码是你生日，里面有..."林珊珊的惊叫打断了他。

我们抬头看见她被两个黑衣人拖向面包车。谢远眼神骤冷，从靴筒抽出匕首："数到三，

你往警车方向跑。""不行！"我死死拽住他衣角，"你流血太多了！

"他忽然低头吻在我颤抖的眼睑上："记得活动室暗格里的礼物吗？"枪声再次响起时，

他像猎豹般冲了出去。我哆嗦着解锁手机，相册里全是**的周明远与谢家继母密会的照片。

最后一段视频里，

谢父临终前抓着陈姨的手说："远儿的药...被换了..."刺眼的探照灯突然笼罩了我。

警察将周明远按在地上时，他还在嘶吼："那个疯子给了你什么好处？"谢远踉跄着走过来，

染血的手掌贴上我的脸颊："他才是真正的疯子。"三个月后的医学院走廊，

我抱着教材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谢远西装笔挺地扶住我，

胸针上的蓝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复学第一天就投怀送抱？

"他挑眉的样子和病院里如出一辙。我红着脸推开他："股东大会开完了？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我的衣领："继母在监狱里签了股权**书。"袖口掠过鼻尖时，

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还住医院？"我皱眉摸他消瘦的下巴。

他捉住我的手指轻笑："在等你这个主治医师开出院证明。"窗外飘来茉莉花的香气，

他忽然正色："晚上去看陈姨？她说要教你做红烧鱼。"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经过校医院时，谢远突然停下脚步："其实我藏了件东西。

"他从钱包夹层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糖纸，正是当初我包药的那张。"谢先生，

"我故意板起脸，"私藏处方要罚款的。

"他俯身时呼吸拂过我耳垂："那就罚我...终身监护权？"远处传来林珊珊的喊声。

她举着新画的漫画冲过来，封面是穿学士服的我被西装革履的谢远拦腰抱起。"结局怎么样？

"她挤眉弄眼。谢远接过漫画本，在最后一页添了行小字："从此，

王子和医生过上了天天查房的生活。"我抢过本子时，一张房产证掉了出来。谢远弯腰捡起，

状似无意地说："对了，医院后巷那栋老楼...我改成了心理诊所。

"他眼底有细碎的光在闪，"缺个合伙人。"我盯着那张房产证，指尖微微发颤。

谢远的手指轻轻覆上来，带着熟悉的温度。"怎么，楚医生不敢接诊？"他眼里噙着笑，

却藏着一丝紧张。"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摩挲着纸面上烫金的字迹，

后巷那栋爬满藤蔓的红砖楼突然浮现在眼前。上周路过时，工人们正在更换窗框。

谢远把玩着我白大褂的纽扣："出院第三天。"他忽然压低声音，"记得那天你值夜班，

我偷溜出去见的房产中介。"记忆猛地闪回那个雨夜。

我揪住他湿透的衣领："所以你发烧是因为这个？"当时他蜷缩在病床上，

体温计显示39.2度。林珊珊突然把漫画本拍在我们中间："重点错了吧！

"她指着房产证附页的平面图，"这里标着'楚瑶办公室'哎！

"阳光透过梧桐叶在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谢远轻咳一声："设备下周三到货。

"他耳尖泛红，"如果你不喜欢落地窗的朝向...""谢远。"我打断他，喉咙发紧，

"你知道我实习期工资只够付便当钱。"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按在他胸口。

心跳声透过衬衫传来，又快又重。"听见了吗？"他声音沙哑，"每次你值夜班，

它都跳得像个毛头小子。"林珊珊夸张地捂住眼睛："完了完了，谢总商业谈判的脑子呢？

"她掰着手指数，"并购案三个方案，收购战五套预案...""闭嘴。"谢远耳根通红，

却固执地望进我眼底，"楚瑶，这次我准备了七个方案。"风突然掀起我的刘海。

他伸手想拨，又在半空停住。这个熟悉的动作让我鼻子一酸，

想起他第一次假装发病时颤抖的指尖。"方案一，"他变魔术似的摸出个药盒，

倒出七颗包着糖纸的药丸，"周一到周日，每天换种口味。"我捏起一颗柠檬黄的，

糖纸簌簌作响。是住院时我常塞给他的那种。"幼稚。"我咬着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