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除夕。

王府里张灯结彩，一派喜庆。

前院大摆筵席，沈烨宴请宗亲和朝中重臣，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隔着重重院落都能隐隐听到。

我的院子，依旧只有我和小桃。

桌上难得多了几样菜，一碗饺子，一盘红烧鱼，还有一小碟象征吉祥的如意糕。是小桃求了厨房半天才弄来的。

“王妃，过年了，您多少吃点，图个吉利。”小桃给我夹了个饺子。

我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勉强咬了一口。

是荠菜猪肉馅的。很鲜。

可吃在嘴里，味同嚼蜡。

“王妃，您看！”小桃指着窗外，“下雪了！好大的雪！”

我转头望去。

鹅毛般的雪片，在灯笼昏黄的光晕里，纷纷扬扬地落下。寂静无声。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片纯白。

真干净。

“小桃，”我看着窗外的大雪，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这片寂静，“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能离开这里，你想去哪里？”

小桃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我，眼圈慢慢红了。“王妃……您去哪，奴婢就去哪！天涯海角都跟着您！”

我笑了笑，没再说话。

离开？

谈何容易。

我是端王妃，上了皇家玉牒的正妃。没有沈烨的休书，没有皇家的恩准，我插翅难飞。擅自离开，就是逃妃，是死罪，还会连累庄家满门。

可是，留在这里，等着林婉柔进门，等着被休弃或者无声无息地“病逝”吗？

我不甘心。

我庄镜的人生，不该是这样。

年后的日子，过得格外煎熬。

王府里的气氛，肉眼可见地变得不同。下人们走路都带着风，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期待。西院“听雨轩”的布置更是如火如荼，不时有贵重的家具摆设抬进去。

所有人都知道，王府即将迎来新的、真正的女主人。

我这个旧人，成了碍眼的摆设。

连每日送来的饭菜，都愈发敷衍了。有时甚至是冷的、馊的。

小桃气不过，去找厨房理论，反被管事的婆子阴阳怪气地奚落了一顿：“哟，小桃姑娘，还当自己是王妃身边的大红人呢？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光景！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等那位进了门，哼……”

小桃红着眼睛回来，委屈得直掉泪。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把那些冷硬的饭菜倒掉。

心死了，对身外之物，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我开始悄悄地收拾东西。一些轻便的、值点钱的首饰，几件不起眼的旧衣裳。我不能带太多，目标太大。

同时，一个模糊的念头，在我心底疯狂滋长——逃。

哪怕只有一线生机，我也要搏一搏。

可是，怎么逃？王府守卫森严，我一个弱女子，带着小桃，能跑到哪里去？没有路引，没有身份文牒，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