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阮小竹,人生终极目标就两个字:摸鱼。
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上班摸鱼,天经地义。下班打游戏,人间真理。我上辈子就是这么一个得过且过的优秀青年,直到我为了抢一个游戏首发,三天三夜没合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再睁眼,我就成了一个王府里最低等的扫地丫鬟。
名字还叫阮小竹,但人生难度直接从和平模式调到了地狱级别。
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拿着一把比我还高的破扫把,去扫那永远也扫不完的落叶。月钱少得可怜,饭菜清汤寡水,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这靖王府足够大,大到我总能找到一些无人问津的角落,进行我热爱的摸鱼事业。
今天也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我挑了后花园最偏僻的一角,这里有棵巨大的榕树,树荫浓密,午后的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来,正好能照着脚,暖洋洋的。我把扫把往旁边一扔,整个人往草地上一躺,嘴里叼根狗尾巴草,眼睛一闭,准备跟周公谈谈人生。
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管家又来查岗了?这个月摸鱼被抓三次,再有一次就得扣半个月钱了。
我一个鲤鱼打挺……失败,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抓起扫把就开始装模作样地扫地。
“咳……咳咳……”
来人伴随着一阵虚弱的咳嗽声。我用眼角余光偷偷一瞟,顿时松了口气。
不是管家。
是这座王府的主人,靖王,萧绝。
说起这位王爷,那可真是闻名京城。不过不是什么好名声。听说他自幼体弱多病,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风一吹就倒,走两步就喘。皇上把他扔在这京城里,给他个闲散王爷的头衔,基本就等于放弃治疗了。
他身边还跟着他那个苦大仇深的侍卫,陆风。
我赶紧低下头,恨不得把脸埋进地里。我们这种低等丫鬟,见了主子是不能抬头直视的,这规矩我懂。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让任何人记住我这张平平无奇的脸。
存在感越低,摸鱼越安全。这是我穿过来三个月总结出的血泪教训。
萧绝走到榕树下,停住了。他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长袍,衬得他那张脸更是没什么血色,风一吹,宽大的袖子飘啊飘,感觉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了。
“就是这里,”他开口了,声音也跟他的人一样,有气无力的,“这里清静。”
陆风一脸警惕地扫视四周,目光从我身上掠过,大概是看我毫无威胁,就没再理会。
我心里叫苦不迭。
我的爷,全王府那么多清静地方,您非要挑我这块风水宝地吗?
我只好把身子挪了挪,继续埋头扫我那几片落叶。心里盘算着,等他们走了,我还能再睡半个时辰。
结果,我等来的不是他们离开的脚步声,而是让我差点把扫把掰断的对话。
只听萧绝压低了声音,用一种自以为很小声,但在这安静的后花园里清晰无比的音量说:“西边那条线的粮草,必须在本月十五之前,悄悄换成我们的人。”
我:“……”
我的扫把,僵在了半空中。
大哥,你认真的吗?
粮草?我们的人?这种一听就要掉脑袋的话,你就在我一个扫地丫鬟旁边说?
我感觉我的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陆风显然也吓得不轻,他声音都变调了:“王爷!这里有人!”
“怕什么。”萧绝满不在乎地又咳了两声,“一个蠢丫头罢了,估计连字都不认识。你说话的声音,还没风吹树叶的声音大。”
我谢谢您嘞!
我不仅认识字,我上辈子还是个键盘侠,能一个脏字不带地把人骂到注销账号那种。
我内心疯狂吐槽,但表面上,我必须扮演好一个又蠢又聋的丫鬟。
我继续挥舞着我的扫把,扫得更起劲了。我扫,我扫,我扫扫扫。我什么都没听见,我耳朵不好使,我脑子也不好使。
萧绝似乎很满意我的“愚蠢”,继续跟陆风“密谋”。
“户部侍郎那边,上次送去的‘茶叶’,他可还满意?”
“回王爷,他说茶叶是好茶叶,就是……量少了点。”
“贪心不足。罢了,再给他加一倍。让他把今年秋收的账本,做得再‘干净’一点。”
我的天。
行贿朝廷命官。
做假账。
这位爷,您这造反大业的保密工作,做得还真是……滴水不漏啊。
我感觉我不是在扫地,我是在扫自己的项上人头。这地上的每一片落叶,都像是催命符。
我越扫越快,只想赶紧扫完这片区域,然后光速消失。
“你,”萧绝忽然开口叫我。
我身体一僵,差点当场去世。
他叫**什么?灭口吗?
我慢吞吞地转过身,低下头,声音细得像蚊子:“王爷……有何吩咐?”
“你,”他指了指地上,“扫了半天,怎么这片叶子还在原地?”
我低头一看,可不是嘛。由于过度紧张,我光顾着挥舞扫把了,那片关键的落叶被我扫过来又扫过去,愣是没挪窝。
我:“……”
社死,来得如此突然。
“蠢笨。”他淡淡地评价了两个字,然后大概是觉得跟我这种蠢货说话有失身份,便转身走了。
陆风临走前,还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同情,有警告,还有一丝……看傻子的怜悯。
等他们走远了,我才腿一软,一**坐在地上。
摸鱼大业,毁于一旦。
我躺在草地上,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叼着狗尾巴草,陷入了沉思。
这个靖王,到底是真傻,还是在试探我?
如果是真傻,那跟着这种老板造反,前途堪忧啊。
如果是在试探我……
我一个激灵坐起来。
他是不是怀疑我是对家派来的奸细?所以故意说这些话给我听?
不会吧。我每天除了扫地就是睡觉,最大的追求就是厨房多给块肉,我这样的人,哪里像奸细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管他呢。
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我一个小丫鬟,操那么多心干嘛。
只要我坚持扮演一个愚蠢的,无药可救的摸鱼仔,总有一天,这位王舍会对我失去兴趣的。
我这么想着,心安理得地又躺了下去。
太阳真好。
再睡五分钟,就五分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