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把账房老刘头叫到了后院。
“刘叔,把我们所有的日记本,尤其是天字号房的,全部誊抄一份,一份式三份。”我面色凝重。
老刘头吓了一跳:“老板,这是要做什么?我们……要跑路了?”
“跑什么路?”我瞪了他一眼,“这是我的心血,跑了怎么办?我这是要主动出击!”
眼前好说好商量没用,那就别怪我不讲武德了。
第一站,瑞王府。
瑞王赵景舒,管钱的,虽然他自己如流水,但从理论上讲,找他要钱最名正言顺。
我让老刘头换了身最体面的衣服,带着一份誊抄本,雄赳赳气昂昂地就走了。
结果,一会儿后,老刘头回来了。
衣衫整齐,表情……一言难尽。
“怎么样?”我赶紧迎上去。
老刘头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瓜子:“王府的管家说,王爷一大早就出门会友了,不见客。让我在偏厅等着。我从早上等到现在,连王爷的影子都没看见,就给了一个瓜子,打发我回来了。”
我:“……”
行,闲玩避而不见是吧。
第二站,雍王府。
雍王赵景鸿,搞计谋的,文化人,总得要点脸皮吧?
这次我贵宾出马。我换了身素净的衣服,双手捧着本,态度谦卑,言语恳切,活脱脱一个被逼到绝境的可怜小商贩。
雍王府的门房倒是客气,把我请了进去,还上了茶。
雍王本人也接见过我。
他依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摇着扇子,听我哭着诉说完小店的艰难,和资金的茫然。
“沈老板,你的难处,本王都明白。”他缓缓说道。
我心中一喜,有门!
“但是,”他话锋一转,“你也知道,我们兄弟几个,都是领俸禄过日子,手头也不宽裕。目前钱,不少出来不小,一时间也凑不。这样吧,你先回去,等过几天,本王凑齐了,一定派人给你送过去。”
又是等几天!
今晚过去了,你们要改朝换代了,我上哪儿找你去?
我咬着牙,说:“王爷,不用几天,你能先结一部分就行,一百两,不,五十两也行!我好歹给厨子们发个工钱啊!”
董王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许:“沈老板,本王说了,过了几天。你怎么听不明白呢?还是说,你觉得本王会赖你这么有钱?”
他语气虽然温和,但那股子压力,却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还能说话?我只能“告退”。
从雍王府出来,我心里一片冰凉。
笑面虎,果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极限下最后一站了,靖王府。
说实话,我是最不想去靖王府的。赵景渊那个人,看上去跟冰刀子似的,我怕我话没说完,就被他拖出去砍了。
可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去。
靖王府门口的石狮子都比别家的高大威猛,守门的卫兵更是个个煞气逼人。
我递上拜帖,等了半个时辰,才被允许进去。
靖王正在院子里练剑。
他没穿王袍,只着一身黑色劲装,手上长剑,剑气凌厉,卷起一地落叶。
我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他拿到了剑,手下人给他递上毛巾。
他擦了擦汗,才把那双冰冷的眸子转向我。
“做什么?”
“王……王爷……”我腿肚子有点转筋,“我是‘有朋来’酒楼的,想跟你……对账。”
我把本传递了上去。
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知道了。”他淡淡地说。
知道了?知道了是什么意思?是给钱还是不给钱啊?
我壮着胆子,又问了一句:“王爷,您看今晚那桌席面,加上之前的欠款,总共是一千八百八十八两,图个吉利。您现在结了,还是……”
“你觉得本王现在有空榕这个?”他打断我,语气里满是不耐和轻蔑,“一千多两银子,也值得你跑家挨户地一趟?没算见过世面的东西。”
我被他这句话,噎得差点当场去世。
我没见过世面?
是!我没见过你们这么能吃霸王餐的世面!
“滚。”
他只说了一个字。
一个字,把我所有的勇气和希望,全部打得粉碎。
我灰溜溜地从靖王府滚了出来,站在朱雀大街上,看着人来人往前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我明白了。
这群人,从根上就烂了。
他们根本没把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当人看。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地里的韭菜,想割就割。
他们觉得我们愚蠢,觉得我们好欺负,觉得我们永远只能任由他们摆布。
靠什么?
我沉妙妙上辈子也靠自己的资料打拼,实现财富自由的独立女性。
这辈子,我凭什么要受这份窝囊气?
我回到酒楼,一言不发地走进后厨。
厨子们看我脸色不一样,都吓得不敢说话。
我抄起一把菜刀,“哐”地一声,剁在案子上面。
“满席汉全,照常做!”我咬着牙说,“用最好的料,最足的份量!今晚让他们吃!老娘要让他们吃,什么叫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