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很久，医生终于出来了。

医生在诊室门口站了半分钟。

他的白大褂下摆蹭过门框时顿了顿，才慢慢走近。

他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到叔叔身上，声音低沉浑厚：

“程先生，你爱人现在没什么大碍了，等会儿就可以苏醒了。”

“但……她的心脏功能……已经到了终末期，估计还剩三年的时间。”

“剩下的时间，你和孩子多陪陪她做些想做的事吧。”

三年。

妈妈三年后出狱。

阿姨三年后会死。

叔叔颤抖着接过医生的诊治单，他的手指仿佛都要把单子穿破了。

他目眦欲裂，双肩发抖，抱着医生颤声：

“医生，能不能再想想办法？不管多少钱都可以。”

“文倩还年轻，孩子也才五岁，孩子不能没有妈妈啊！”

医生惋惜地叹了口气，神情无奈。

“我们医院已经是最权威的了，这三年也还是我们往远的说。”

“程先生，不管怎么样，提前做好准备吧。”

医生拍了拍爸爸的肩，说完摇了摇头走了。

叔叔此刻靠在墙上慢慢往下滑，最后一**坐在地上。

他开始嚎啕大哭，哭得眼泪都干了，哭得声音都哑了。

我蹲在他旁边没说话，我不敢打扰他。

他说阿姨是因为找我才生病的，所以这一切都怪我。

虽然我不喜欢阿姨，但我不想她死。

但如果她死了，是不是就会把我还给妈妈了。

我不知道我是应该开心还是难过。

我的脑袋瓜里的小人开始打架。

一个为妈妈开心。

一个为阿姨难过。

我揣着糊里糊涂的想法慢慢睡着了。

等我醒来，我躺在了阿姨的病床上。

我一下子跳下床，把阿姨吵醒了。

她躺在上面，嘴巴和脸颊白白的，就像白纸一样。

一点都没一周前，第一次见她时那样红润。

她伸出一只手想来牵我，这次我没有甩开她。

她的手也冰冰凉凉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她的声音无力极了，轻飘飘的，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心蕊，靠近点，让妈妈再多看看你。”

这次我乖乖点了点头，往前走了走。

因为我知道她快死了。

我知道什么是死，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了。

在病房的这几天，我都很听话。

隔壁床的爷爷奶奶，很羡慕我们一家三口。

“小女孩长得真像妈妈，以后肯定也是一个小美人。”

我每次都想告诉他们，我的妈妈不是她。

但是看到阿姨那苍白的脸和幽怨的眼神。

我却怎么也狠不下心。

我默许了我们是一家三口，默许了他们是我爸爸妈妈。

没过多久，阿姨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