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我是“华尔街之狼”大厦里唯一的“幽灵”。
白日里衣冠楚楚的精英们早已散去,整栋楼只剩下应急灯冰冷的光,
和我手中垃圾袋的“沙沙”声。我叫陈默,A座45-55层的夜班保洁,
一个活在监控和人眼死角里的透明人。今晚的目标,55层,顶层,
首席执行官——沈天明的办公室。我熟练地换上新的垃圾袋,
手却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探入旧袋子。文件、咖啡渣、废弃的钢笔……这些是表象。
真正的秘密,藏在碎纸机里。沈天明有洁癖,更有秘密。他从不让文件过夜,重要的废稿,
必定亲手粉碎。我将碎纸机里的纸屑倒在一个专用的黑色袋子里,
这是我每晚最重要的“战利品”。就在我准备离开时,
眼角的余光瞥见沈天明那巨大的紫檀木办公桌下,似乎卡着一团纸。我蹲下身,
小心翼翼地将其勾出。那是一份被揉成一团的草案,上面还有未干的红酒渍。展开的瞬间,
我的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
【关于“蓝海科技”恶意收购及二级市场狙击计划草案】短短一行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
狠狠扎进我早已结痂的伤口。一年前,我还是这家公司最年轻的明星交易员,
负责的正是“蓝海科技”的并购案。沈天明告诉我,那是一场友好的、双赢的合作。而我,
却在项目最关键的时刻,被联邦调查局带走,罪名是“泄露内幕信息,恶意做空蓝海科技”。
我的人生,从天堂,坠入了地狱。而现在,这份被丢弃的草案,用最**裸的文字告诉我,
我当年执行的所谓“友好合作”,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谎言。真正的计划,
是恶意的、血腥的围猎。我被当成了那只被推出去,吸引猎物注意力的替罪羊。
一股冰冷的恨意,从我的脊椎沟里升起。我迅速将草案塞进口袋,心脏狂跳,
几乎要撞碎我的肋骨。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以及手电筒划破黑暗的光束。是夜班保安在巡逻。我瞬间闪身躲进办公桌下的阴影里,
屏住呼吸。光束从我眼前一寸寸扫过,我甚至能看清空气中漂浮的尘埃。每一秒,
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脚步声远去。我像壁虎一样悄无声息地溜出办公室,
将那袋珍贵的纸屑,带回了我位于地下三层的、仅有五平米的保洁员休息室。这里,
是我的审判庭。我将纸屑倒在一块黑布上,在昏暗的台灯下,
开始了我早已驾轻就熟的工作——拼图。沈天明用的是德国军工级的交叉粉碎机,
每张A4纸都会被切割成上千片不规则的菱形。在别人看来,这是无法复原的天书。
但在我眼里,这只是一个稍微复杂一点的、关于逻辑和耐心的游戏。
我的手指在无数纸片中飞舞,大脑像一台超级计算机,
根据纤维的纹理、字迹的墨色、切口的形状,迅速地进行着匹配。两个小时后,
一份文件的上半部分,被我奇迹般地复原了。上面的内容,让我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
那是一份股权代持协议。协议的甲方,是一个我从未听过的海外离岸公司。而乙方,
赫然写着一个名字。李宏。我们公司的财务总监。协议的内容,是这家海外公司,
将无偿赠予李宏一笔价值惊人的、在另一家科技公司的原始股。那家公司的名字,
叫“奇美拉”。2女人的秘密,通常比男人的更致命。处理完CEO的垃圾,
我的下一个目标是他的首席秘书,林薇。一个被誉为公司“第一门面”的女人,美丽、干练,
像一朵盛开在名利场里的带刺玫瑰。所有人都说,她是沈天明最得力的臂膀,
也是他最隐秘的情人。我推着保洁车,来到林薇的办公室。
空气里还残留着她那款名为“迷迭香”的昂贵香水味。她的垃圾桶总是很简单,
只有一些化妆棉和零食包装袋。但今晚,有些不一样。在垃圾桶的底部,
我摸到了一堆被撕得粉碎的信纸。那是一种很特别的信纸,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显然是私人用品。我的心头闪过一丝预感。回到我的“审判庭”,我将这些碎片摊开。
它们比碎纸机的产物更难处理,因为撕扯是毫无规律的。但我有的是耐心。
当第一句完整的话被我拼凑出来时,我愣住了。“阿哲,我好想你。你离开的第381天,
这里的空气,还是让我喘不过气。”阿哲?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人的脸。周哲。
一年前,公司里一个和我同期进入的、才华横溢的初级分析师。他性格内向,
但业务能力极强。就在我出事后不到一个月,公司发布了一则内部通告——周哲因长期抑郁,
在自己的公寓里,开煤气自杀了。当时所有人都唏...唏嘘不已,
只当是这个行业的压力又吞噬了一个年轻的灵魂。但现在,这封信告诉我,他和林薇之间,
有着不为人知的、深刻的联系。我继续往下拼。“……他们都说你是自杀,但我不信。
你说过,你发现了‘奇美拉’的秘密,你说那是一个会吃人的怪物。
你说沈天明是魔鬼……你让我快跑,离他越远越好……”“……可我跑不掉。阿哲,
我被他抓住了把柄,我只能留在他身边,戴着这张面具。我好害怕,我怕下一个,
就轮到我了……”“……如果有一天我出事了,请忘了我。
忘了这朵开在泥潭里的、肮脏的花……”信的落款,只有一个字——薇。
我呆呆地看着这些被泪水浸泡过、字迹都有些模糊的句子,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周哲的死,不是自杀,是谋杀!他因为发现了“奇美拉”的秘密,被沈天明灭口了。而林薇,
这个在外人看来风光无限的女人,其实是一个被胁迫的、活在恐惧中的囚徒。她撕碎的,
不是一封普通的情书,而是一份沾着血的遗言。
、周哲“自杀”、财务总监李宏与神秘的“奇美拉”公司有染……一张无形的、巨大的黑网,
在我眼前缓缓拉开。我不是唯一的受害者。这家光鲜亮丽的顶级投行,
根本不是什么金融殿堂。它是一个屠宰场。而沈天明,
就是那个戴着金丝眼镜、手握屠刀的屠夫。我将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收好,
感觉自己手中的垃圾袋,重若千钧。我捡到的,不是垃圾。是无数人的冤魂和秘密。
3如果说CEO的垃圾是伪装成垃圾的“机密”,女秘书的垃圾是包裹着恐惧的“遗言”,
那么财务总监李宏的垃圾,就是一封已经写好了地址,
却迟迟不敢寄出的、通往地狱的单程票。李宏的办公室在48层,
一个被称为“金库”的地方。他本人刻板、严谨,像一台精密的计算器。他的垃圾桶,
也和他的人一样,干净得令人发指,除了纸篓里几张废弃的报表,什么都没有。但我知道,
越是干净的地方,藏着的污垢往往越惊人。我注意到,他办公室的绿植底下,
土壤有被翻动过的痕迹。我用镊子轻轻拨开土壤,一个被塑料袋包裹的U盘,
静静地躺在那里。我没有立刻带走它。我知道,像李宏这样谨慎的人,
绝不会把唯一的证据放在这么明显的地方。这更像一个……试探,或者陷阱。我将一切复原,
转而检查他扔在公共茶水间的垃圾。在一堆咖啡渣和茶叶包里,
我发现了一个被捏得变了形的纸杯。杯底,用笔,潦草地写了几个字。“初稿。冲掉。
”我的心猛地一跳。什么初稿?我立刻冲进卫生间,锁上门。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我拆开了马桶的水箱,果然,在一个防水袋里,我找到了几张被打湿的、写满了字的A4纸。
那是一封写给联邦监管委员会的匿名举报信。信的开头,触目惊心。“本人,以生命为担保,
实名举报‘华尔街之狼’资本首席执行官沈天明、首席财务总监李宏(即本人)等人,
在过去五年间,利用代号为‘奇美拉’的秘密项目,
进行大规模、系统性的金融欺诈、洗钱及内幕交易,涉案金额,预估超过三百亿美元。
”信里,详细地、用最专业的财务术语,揭露了“奇美拉”计划的运作模式。
沈天明利用海外上百个空壳公司,构建了一个复杂的资金迷宫。他将非法所得,
通过这个迷宫反复流转,最终“清洗”成合法的投资收益,再注入到正常的商业项目中。
而“蓝海科技”的收购案,就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他不仅利用这个案子,
将我这个“知情者”踢出了局,更借此,将一笔高达十亿美元的黑钱,洗得干干净净。
信里还提到了周哲。“……分析师周哲,因无意中发现‘奇美拉’项目的数据异常,
被沈天明灭口,并伪造成自杀……”我的每一个猜测,都在这封信里,得到了血淋淋的证实。
但最让我震惊的,是信的结尾。李宏在信里写道:“我之所以参与其中,是因为我的家人,
正被沈天明控制。他用我女儿的性命威胁我,逼我成为他的帮凶。
我活在无尽的悔恨与恐惧之中。这封信,或许是我最后的救赎。但我知道,
当我寄出这封信的时候,也必将是我的死期。”“……他的人,正在监视我。
办公室、家里、甚至我的车里,都有他的眼睛。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我看着这些字,手脚冰凉。李宏不是坏人,
他也是一个被逼上绝路的、可悲的囚徒。那个藏在绿植下的U盘是假的,是他故意放出来,
迷惑监视者的。而这份真正的举报信,他却连寄出去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他知道,
沈天明的力量,早已超出了法律的范畴。寄出去,是死。不寄,也是温水煮青蛙,早晚会死。
这是一张寄往地狱的单程票,而他,连上车的资格,都被剥夺了。我将信纸重新折好,
放回防水袋,塞回水箱。我不能拿走它,这会打草惊蛇,直接害死李宏。我走出卫生间,
看着窗外这座城市的璀璨灯火,第一次,感觉到了深入骨髓的寒冷和无力。对手不是一个人,
是一个组织,一个由金钱、权力和暴力构建起来的、密不透风的黑暗帝国。而我,
只是一个保洁。我手里唯一的武器,只有别人丢弃的、一文不值的垃圾。
4我回到那间位于地下三层的、阴暗潮湿的保洁员休息室,
这里是整栋大厦里唯一绝对安全的堡垒。我反锁上门,拉上窗帘,将今晚所有的“收获”,
摊开在地上。CEO的恶意收购草案,女秘书的血泪情书,财务总监的绝望举报信。
三份来自不同垃圾桶的“垃圾”,像三块破碎的拼图,被我摆放在一起。它们彼此独立,
却又指向同一个黑暗的核心——“奇美拉”。我的人生,就是这幅地狱拼图上,
第一块被献祭的碎片。我闭上眼睛,一年前那场宛如噩梦的审判,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法庭上,灯光明亮得刺眼。我穿着囚服,戴着手铐,像一只要被公开处刑的动物。而沈天明,
就坐在证人席上。他穿着高级定制的西装,打着温莎结,金丝眼镜后的眼神,
充满了悲悯与痛心。“陈默,”他对着法官,用一种充满磁性的、令人信服的嗓音说道,
“他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年轻人。我曾将他视为我的骄傲,我的接班人。
我至今都不愿意相信,他会因为一时的贪念,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
”“我给了他最好的资源,最核心的项目,我对他,毫无保留。可他,
却用我教给他的屠龙之术,转过头,刺向了公司的后背。”“我痛心,但更多的是失望。
”他的表演,天衣无缝。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陪审团,
都为他这番“情真意切”的陈词而动容。而我,百口莫辩。所有证据都指向我。
我的交易账户,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多出了一笔巨额的、无法解释来源的资金。
我电脑里的邮件记录,也被人伪造,
上面赫然是我向竞争对手泄露“蓝海科技”底牌的“罪证”。我像一个提线木偶,
被人操控着,完美地演绎了一个“天才陨落、利欲熏心”的悲剧故事。最终,
我被判入狱三年,并处以终身市场禁入。“华尔街之子”的传奇,一夜之间,
变成了人人唾弃的笑话。我失去了我的事业,我的名誉,我的一切。我的未婚妻,
在我入狱后不到一个月,就解除了婚约,嫁给了一个我曾经的同事。我的父母,
因为受不了邻居的指指点点,卖掉了老家的房子,不知所踪。那一年,我二十六岁。
我的人生,被沈天明,用最优雅、最残忍的方式,彻底摧毁了。我在监狱里,待了整整一年。
剩下的刑期,因为“表现良好”而改为监外执行。出狱后,我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刮掉了胡子,换了一个发型,用一个假身份,应聘了“华尔街之狼”大厦的保洁员。
所有人都以为我垮了,烂掉了,躲在某个角落里苟延残喘。他们不知道,地狱归来的恶鬼,
从不祈求光明。我要做的,不是洗刷冤屈。我要做的,是把那个亲手将我推入地狱的男人,
连同他那肮脏的帝国一起,烧成灰烬。我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三份“垃圾”。
蓝海科技的收购案,是为了洗钱,顺便把我这个障碍清除掉。周哲的死,
是因为他发现了这个计划。林薇和李宏,则是被胁迫的帮凶和知情者。一切都清晰了。
但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沈天明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力气,非要除掉我?
我当时虽然是明星交易员,但也只是一个高级打工仔。他完全可以用更简单的方式,
比如升职、加薪、或者调离核心岗位,来架空我。他之所以选择用这种毁灭性的方式,
只有一种可能。我身上,有他害怕的东西。或者说,我无意中,
触碰到了他某个更深、更黑暗的秘密。是什么?我拼命地回忆着出事前的一切细节。
我想起来了。就在我被捕前的一个星期,我为了完成“蓝海科技”的尽职调查,
曾经去过一次他们的技术部。我在那里,拷贝了一份关于他们底层数据构架的技术文档。
当时我只是例行公事,但现在想来,沈天明似乎对那份文档,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紧张。
难道……秘密,藏在那份文档里?可是,我所有的个人物品,包括存有那份文档的硬盘,
都早已在当年,被作为“证物”,没收了。线索,似乎又断了。5我需要更多线索,
立体的、动态的线索。垃圾桶里的秘密是静态的,而魔鬼的尾巴,只会在动态中,
才不经意地露出。保洁的身份,给了我观察这座大厦的绝佳视角。我熟悉每一条走廊,
每一个监控探头的位置,以及它们转动的频率和死角。我的新目标,是财务总监,李宏。
他是一个突破口,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我开始刻意地调整我的清洁路线,总是在深夜,
“偶遇”那个总是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的CFO。他很谨慎,从不在公司谈论任何敏感话题。
但他有一个习惯,他喜欢在地下二层的停车场,自己的车里,坐上十分钟,抽根烟,
似乎只有在那个狭小的、属于自己的空间里,他才能获得片刻的喘息。而B2停车场,
恰好有一个巨大的监控死角,就在消防通道的后面。我换上了维修工的衣服,
借口检修消防栓,在那个死角里,待了整整三个晚上。第三个晚上,他来了。
李宏没有立刻上车,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一个身材高大、穿着黑色风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男人。我认识他,
他是沈天明的司机兼保镖,一个据说有着前特种兵背景的狠角色,
公司里的人私下都叫他“清洁工”,因为他专门负责处理沈天明那些“不干净”的麻烦。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监控死角。我躲在消防栓后面,连呼吸都几乎停止了。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清洁工”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冰冷,不带任何感情。
“都……都处理好了。”李宏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和恐惧,“账已经平了,监管那边,
我也找人打过招呼了。”“先生让我提醒你,不要动任何不该动的心思。
”“清洁工”向前逼近一步,巨大的身影几乎将李宏完全笼罩,
“你女儿在波士顿的那所艺术学校,安保条件,可是很好的。”**裸的威胁。李宏的身体,
肉眼可见地哆嗦了一下。“我明白……我明白……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最好是这样。
”“清洁工”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扔给李宏。
“这是先生给你的‘奖励’。另外,把这个签了。”他又递过去一份文件和一支笔。
我看不清文件的内容,只能看到李宏拿着笔的手,抖得厉害,几乎签不上自己的名字。
签完后,“清洁工”拿回文件,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李宏像一滩烂泥,靠在车门上,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却没有立刻发动车子。
他打开了那个牛皮纸袋,我看到里面,是一沓沓崭新的、捆得整整齐齐的美金。
他看了一眼那些钱,脸上没有任何喜悦,反而露出了极度厌恶和痛苦的表情。
他猛地将纸袋扔到副驾驶座上,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垃圾。就在这时,一张纸,
从纸袋里滑了出来,飘落到车外的地上。李宏没有发现。他在车里坐了很久,最终发动汽车,
离开了。我等了足足半个小时,确定没人回来后,才从消防栓后面走出来。我捡起了那张纸。
那是一张来自瑞士一家私人银行的对账单。账户的户主,是李宏。而就在昨天,这个账户里,
刚刚存入了一笔高达五百万美元的巨款。摘要一栏,写着两个字:封口费。
我捏着这张轻飘飘的对账单,感觉却有千斤重。这是沈天明在用钱和暴力,
双重堵住李宏的嘴。但同时,这也是他露出的、最致命的尾巴。因为这张对账单的流水号,
是连贯的。我顺着这个流水号,或许就能找到那个神秘的、属于“奇美拉”计划的,总账户。
6要撬开李宏的嘴,几乎不可能。他被家庭这个最大的软肋死死地控制着。相较之下,林薇,
这朵被囚禁的玫瑰,或许是我唯一的同盟。
我需要一个接近她的、合理的、不会引起任何怀疑的机会。机会很快就来了。
公司为了体现“人文关怀”,给每个部门都添置了一批新的绿植。林薇的办公室里,
多了一盆需要精心照料的蝴蝶兰。我知道,林薇这种女人,绝不会亲手去给花浇水。
这个任务,自然就落到了我这个保洁的头上。我算好时间,
在她临近下班、精神最疲惫的时候,推着保洁车走了进去。“林秘书,我来给花浇水。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木讷而恭敬。她头也不抬,只是“嗯”了一声,
眼睛依然盯着电脑屏幕,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文件。我走到那盆蝴蝶兰旁边,
故意将喷壶的水流,调得很大。“哎呀!”我低呼一声,
水“不小心”溅到了她桌上的一份文件。“怎么搞的!”林薇终于抬起头,秀眉紧蹙,
脸上带着一丝不悦。“对不起,对不起林秘书,我不是故意的。”我慌忙拿起抹布,
一边道歉,一边帮她擦拭桌子。就在擦拭的瞬间,我的手指,“无意”中,
碰到了她的手机屏幕。屏幕亮了,屏保,是一个年轻男人的侧脸,在阳光下笑得灿烂。
是周哲。林薇的脸色,瞬间变了。她像被蝎子蜇了一下,猛地抢过手机,将屏幕按灭。
“出去!”她的声音,变得尖锐而冰冷。我知道,我的试探,成功了。我没有立刻离开,
而是装作更加惶恐的样子,低着头,继续擦着桌上的水渍。“林秘书,您别生气。
”我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您桌上的香水真好闻。
我以前有个朋友,他也很喜欢这个味道。可惜……他不在了。”我没有提周哲的名字。
但我知道,她听得懂。林薇的身体,猛地一僵。她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我。她的眼神里,
充满了震惊、恐惧和探究。她大概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卑微的保洁员,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没有给她继续盘问的机会。我低下头,用更低的声音,说了一句。“他是个好人,
他不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说完,我不再停留,拿起工具,躬着身,退出了办公室。
我知道,我已经在她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剩下的,就是等待。那天晚上,
我在她的垃圾桶里,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但我知道,
她一定看到了我留下的那张纸条。那是我在离开前,用一张废弃的便签纸写的,揉成一团,
扔进了她桌边的纸篓。纸条上,只有一句话。“我知道你很害怕。他,也需要一个公道。
”这是我的第二次试探,也是一次冒险的堵伯。如果她选择将这张纸条交给沈天明,
那么等待我的,将是“清洁工”无声无息的“处理”。但如果,
她内心的良知和对爱人的愧疚,战胜了恐惧,那么,
她将成为我**敌人心脏的、最锋利的一把刀。我赌的,是人性。7接下来的几天,
林薇成了一只惊弓之鸟。我能明显地“看”到她频率的紊乱。她开始频繁地出错,打翻咖啡,
发错邮件。她和沈天明说话时,眼神总是下意识地躲闪。好几次,
我看到“清洁工”像一个幽灵一样,出现在她的办公室附近,用那种毫无感情的眼神,
冷冷地盯着她。沈天明也起了疑心。我知道,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林薇这颗炸弹,
随时可能被引爆,也可能被提前拆除。我必须再推她一把。机会,在一个暴雨的夜晚来临。
那天,林薇被沈天明留下,加班到很晚。整层楼,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我这个保洁。
我看到林薇独自一人,走进档案室。我知道,她想做什么。
她想销毁掉某些和周哲有关的、可能会成为她“罪证”的东西。我悄悄地跟了过去。
档案室的门虚掩着,我从门缝里,
看到林薇打开了一个贴着“已归档-2023”标签的箱子。那是去年的项目资料箱。
她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小的U盘。她的手在颤抖。她看着那个U盘,
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最终,她似乎下定了决心,拿出手机,似乎想用手机自带的工具,
将U盘里的内容彻底格式化。但就在这时,她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响了。是沈天明在催她。
林薇吓得手一抖,U盘掉在了地上。她慌乱地捡起来,看了一眼,
或许是以为已经格式化成功了。她没有多想,为了彻底销毁这个“物证”,
她用高跟鞋的鞋跟,狠狠地,将U盘踩成了两截。然后,她将那两截残骸,
扔进了档案室角落的垃圾桶里,匆匆离去。我等她走后,才走了进去。我从垃圾桶里,
捡起了那两截被宣判了“死刑”的U盘。在别人看来,这已经是两块毫无用处的塑料垃圾。
但对我来说,这里面,可能藏着周哲最后的呐喊。我将U盘带回了我的“审判庭”。
我没有专业的设备,只有一些从旧手机、旧电脑上拆下来的零件,
和我那双曾经能精准操作上亿资金流向、如今却用来摆弄垃圾的手。
这是一个比拼凑碎纸屑更艰难百倍的工作。U盘的存储芯片,在被踩断时,
受到了严重的物理损伤。我花了一整个通宵。汗水,顺着我的额头,滴落在工作台上。
我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疲惫,我的整个世界,都浓缩在了这方寸之间的电路板上。终于,
在天亮前的最后一刻,当我将最后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飞线,焊接到芯片的触点上时,
连接着它的电脑屏幕上,弹出了一个“发现新硬件”的提示。我成功了。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U盘,里面,只有一个被损坏的音频文件。我用修复软件,尝试着恢复它。
最终,我只恢复出了短短十几秒的、充满了杂音的片段。那是一段对话。一个男声,是周哲,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恐惧:“……薇薇,快走!
本不是洗钱那么简单……我看到了……我看到他们后台的名单了……那是一个‘清除计划’!
所有挡路的人,都会从这个世界上被抹掉!陈默就是……”声音在这里,戛然而止。后面,
是林薇带着哭腔的声音:“阿哲,我害怕……”录音结束了。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秒,
但里面的信息,却让我如遭雷击。“清除计划”。“抹掉”。我终于明白了。
沈天明的“奇美拉”,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金融犯罪工具。

